《[童话]灰少年》紫矜

7、第一天结束时

　　007第一天结束时

　　几分钟前。
　　哈瑞斯姗姗来迟，立刻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还没待和人聊上几句，舞厅门口便出现了另一个焦点。

　　老实说，那个自带柔光的少女不是哈瑞斯的菜，他不吃什么清丽脱俗的那一套，然而——
　　“莫尔，你看，”哈瑞斯轻声说道，“她在找我。”
　　那目光太过赤|裸裸。

　　稍微学过点礼节的女士都知道“矜持”二字。她们会因为矜持而用扇子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尽管眼神会不自觉地瞟向她们的目标。她们会因为矜持而在目标接近时半垂下眼帘，无声地传递请去邀请她们的讯息。
　　没有一个人会用这样赤|裸裸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目的。

　　——没错，我的目标就是王子，我要找的人就是他。

　　哈瑞斯勾了勾唇角。这种有点傻气的直白也挺可爱。

　　莫尔蹙眉：“我不记得国王邀请的家族中有这样一位小姐，她是和谁一起来的？”
　　“你不觉得把几百来位客人的信息全部记在脑袋里是一件更奇怪的事情吗？”哈瑞斯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往人群中走去了。
　　莫尔一愣，赶紧道：“哈瑞斯殿下！”
　　可是王子殿下已经自顾自跑到那个来历莫名的少女面前了，两人竟然真的跳起了舞！
　　莫尔还是觉得奇怪，他得去找守卫看看他们收到的邀请函。

　　而舞厅中，被哈瑞斯带着跳着舞的艾文紧绷着身体。
　　他不知道自己盯着王子殿下的目光有多锐利，那完全不是什么含情脉脉的眼神。
　　哈瑞斯微微眯起了眼。

　　当艾文第五次不小心踩到王子殿下的脚时，哈瑞斯笑着问面无表情的少女：“你从没有跳过舞？”
　　“……没有。”艾文有些窘迫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勉强跟着哈瑞斯的步伐。
　　“抬起头来。”哈瑞斯轻声说。
　　艾文一愣，抬起了头。
　　“我可不打算充当你的舞蹈老师，在跳舞时你必须好好看着我，仙度瑞拉。”
　　“……即使我会踩到你的脚？”艾文压根没想起来在王子面前要用敬称。
　　“你最好不要踩太多，”哈瑞斯勾起唇角，“不然若是王子殿下的脚出了问题的消息传出去，谁都知道是哪个小家伙做的坏事。”
　　艾文：“……”

　　这个王子，好像有点……

　　音乐曲调开始变幻，开始了下一篇章。

　　舞会的每一首音乐都并不长。不过这场舞会本身是为哈瑞斯选未婚妻举办的，按理来说，哈瑞斯不该在同一位小姐身上花太多的时间。
　　他应该多多地与女士们跳舞，以此来做好选择。
　　不过和这位“仙度瑞拉”才跳了这么一会儿，哈瑞斯本来就不打算这么快就换人。
　　却没想到他还没动作，艾文就已经神经紧张地抓紧了他的手。

　　哈瑞斯一愣，瞥了被少女抓得紧紧的手一眼。

　　艾文的脸有些热。

　　尽管他是个男的，此时也不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赤|裸。

　　他有些羞耻地游移了下目光，微微垂下了头，但事实上这样一来，他与王子之间的距离就更加贴近了。在哈瑞斯看来，这人简直要羞到躲到他的怀里去了。

　　嗯……这种感觉意外地还不错。
　　哈瑞斯如此想着，垂眸注视着面前的人，索性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腰。

　　艾文：“……”

　　他的心脏跳得飞快，这种感觉该说是紧张还是兴奋……
　　他的脑子里快烧成一团了。
　　脚下随着乐曲的节奏迈动着步伐，裙摆随着动作而飘扬了起来。

　　当王子带着他旋转一圈的时候，他的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塞西塔和诺娃。
　　那两人愤愤地看着他这儿，揪着手中的裙子，把那上好的布料都扯皱了。那种神情艾文很熟悉，必定正在心里面诅咒着他出什么糗。
　　艾文一愣，心里面方才火热的一团总算稍微退却下去了一点。

　　没错，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偷偷扬起了唇角。
　　就在这时，微弱的气息喷洒在了他的耳边。

　　“他们的表情怎么样？”

　　艾文一僵。

　　哈瑞斯的嘴唇碰触着艾文的耳廓，似有意似无意。
　　“是很嫉妒么？”

　　艾文脸色一变。
　　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四岁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少年，此时有点被吓到了：“王子殿下——”
　　“嘘。”
　　哈瑞斯抓住艾文的手松开了，将他的头往自己的肩上压了压。
　　这样一来，两人的姿势看起来已经是完全抱在一起了。

　　虽然现场只有悠扬的音乐声，可是不少人瞥到这里的情况，已经悄悄变了脸色了。

　　艾文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的报复得逞的愉快和兴奋了，只剩下慌张。
　　欺骗王子会有什么样的惩罚？
　　他会被关到牢里吗？还是会被杀死？
　　想象力在这种关头是件很可怕的东西。艾文只是想恶作剧，可不想为此付出性命。

　　“啊，是那两个棕色头发的姐妹吗？”哈瑞斯抱着怀中的人，兀自观察着人群，“一个穿着大红色的礼服，一个披着金色的披肩。”
　　艾文紧抿着双唇，不知道要不要回答。
　　“想要再看看他们吗？”
　　艾文睁大了眼睛，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哈瑞斯的领口，声线颤抖道：“不、不用了！”
　　他总算抬起了头，看到了哈瑞斯戏谑笑着的模样，那苍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面色仓皇的狼狈的自己。
　　艾文垂下了手，停了下来，轻声道：“不用了。”

　　他一停下来，两人周围的几个人也停了下来，看着他们。
　　他们等待着王子，大概换人的时机已经到来了。
　　却没想到王子站在原地看了眼前的少女一会儿，手却没松开。
　　“不继续吗？如果是不喜欢现在这首乐曲的话，我可以让乐师换一首。”
　　艾文一怔。
　　哈瑞斯向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穿过人群跑到了乐师身边，弯腰说了几句。
　　没一会儿，乐师换了首曲子。

　　艾文有些茫然地看着王子，后者已经再次跳起来了，艾文只能跟着挪动步子。

　　周围的人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低声的讨论蔓延了开来。

　　“很害怕？”哈瑞斯笑道，“你刚踏进这里来时可不是这样的。”
　　艾文不知道说什么，忐忑地瞅着王子的脸色。
　　“如果想要赎罪，你可以好好想想回答我的问题。你和那两位小姐有私怨？”
　　艾文咬了咬下唇。
　　两人跳着舞，跟着乐曲走了好几个节拍，艾文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她们欺负过我。”
　　“曾经？”
　　艾文顿了顿，皱起了眉头，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会被欺负的人。”哈瑞斯挑眉。
　　“……”艾文再次低下了头去。

　　因为现在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他。
　　只有在这样的伪装下，他才能如此。可真正的他，是懦弱的，不敢赌一次的少年艾文。
　　他害怕失去一切之后，他却依旧得不到他想要的生活。

　　艾文不回答，哈瑞斯也不逼迫。
　　因为眼前这个人太好懂了，即使不说话，答案也都写在了脸上。

　　他抱着艾文一圈又一圈地转着，跳完了整整一首歌。
　　在那首歌结束的时候，他放开了艾文。
　　这位小姐还算有趣，不过他也该换换口味了。
　　艾文站在原地，垂着头，在他人看来就像是被王子抛弃了一般。

　　这让周围的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艾文茫然地在舞厅里张望了下，没看到仙度瑞拉的身影。
　　周围有男人向他靠近，艾文皱了皱眉头，躲过那些人，有些不自在地往舞厅后门走去，进了后面的花园里。
　　花园里依稀有几个人影，却没舞厅里人多。

　　听着舞厅里传来的乐曲，艾文拖着脚步，在一片花坛边坐了下来。
　　坐了会儿，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夜色渐渐变深，舞厅里的歌曲换了一首又一首，而艾文只是坐在花坛边垂头丧气。
　　直到十二点快要到来，他才站了起来，有些焦躁。
　　时间一到，他就会恢复成少年的模样，那时候要是还在这里就不好了。

　　可是他重新进到舞厅里，除了永远是视线焦点的王子外，根本就看不到仙度瑞拉的身影。

　　艾文无法准确地掌握时间，他只能不安地退回到漆黑的花园当中。

　　或者，他该自己先回去。可是他不确定他找得到回家的路。
　　艾文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这一首乐曲也要结束了。
　　艾文再次往舞厅那儿看了眼，发现有个高大的身影走出来，还以为是仙度瑞拉。等到看到那人的脸，艾文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往一旁的树后一躲。

　　可他这么大的动作，自然是被哈瑞斯发现了。
　　哈瑞斯看到他这种反应，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最开始还以为是个胆大奔放的少女，没想到结果还是个胆小鬼。
　　正当他打算穿过花园，往前方的塔楼走去时，忽然听到了那棵树的方向传来了一声低呼。
　　再次往那边看去，哈瑞斯却愣住了。

　　那边哪里还有身穿秀丽长裙的少女。
　　那棵树根本就挡不住那人的背影，因此哈瑞斯也完全看得到，那身美丽的长裙已经变成了灰色的皱巴巴的粗布衣服。那及腰的秀美金发也变成了细碎的短发。
　　除此之外，身形也有着一些细微的变化。
　　一时间，没有丝毫的声音。

　　艾文真的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全身僵硬地像块木板。

　　那是个男孩。
　　尽管灰布衣服下的身材看起来比刚才的少女身材还要瘦削，可哈瑞斯知道那是个男孩。
　　回过神来后，哈瑞斯苍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光，亮得惊人。

　　——那是什么？魔法？

　　他无意识地勾起了唇角，这个笑容若是让艾文看到了，绝对会让他头皮发麻。因为那是一种寻找了很久，终于发现了自己真正感兴趣的猎物般的笑容。
　　莫尔这时终于找到了他，气喘吁吁地在他身旁停下，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树后还躲着一个人，急忙开口：“殿下，守卫很奇怪，他们根本不记得在舞会开始后还有来过一位女士！”

　　艾文闻言，抖了一下，缩了缩肩膀。

　　哈瑞斯盯着艾文的背影。
　　当莫尔顺着他的视线想看过去时，哈瑞斯抬手挡在了他的眼前，示意他别出声。

　　他可不能让莫尔吓到那只小家伙。
　　哈瑞斯勾着唇角，看着艾文，缓缓说道：“是吗？可是那位小姐很有意思，比其他的人要有意思多了。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明天还能来。若是她来了，我的一整个夜晚都是她的。”
　　莫尔看看王子，看看那个树后的背影，莫名其妙。

　　他还欲说什么，哈瑞斯已经迈步走了。
　　一边走着，目光还一直胶着在艾文的身上。
　　等到回过头，陷入月光找不到的阴影中时，哈瑞斯舔了舔唇角。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哦~
依旧谢谢小汤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