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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八章(上) ...

  •   枯云搬离黎府之后,黎宝山顺应他住进了公寓房,唯逢要在家宴宾交际才会回黎府一趟。这些天,黎宝山的应酬很多,回黎府的次数频繁,而枯云因着和黎宝山还处在浓情蜜意的热恋时期,平时黎宝山去公司也好,南下北上无论去哪里办什么事,两人皆是如影随形,所以尽管枯云对大屋无甚好感,不愿久留,但他对黎宝山的情谊占了上峰,黎府内外还是时常能见到他的身影,只是他从不留宿,无论多晚都要回他的小公寓房去。

      想起黎宝山连日来的宴席会,枯云是一阵头疼,俗话说的好,怕什么来什么,他对尹醉桥避之不及,可偏尹醉桥不知怎么突然就成了黎宝山饭局上的常客。枯云看到他如同见了绿头大苍蝇,又怕他去和黎宝山告发他和伊翁的往来,于是乎,每逢尹醉桥来访,枯云必定与他同桌共饮,那之后追加的赌局球局,他也一定聚精会神,陪他杀到通宵,绝不给他和黎宝山单独说话的机会。好几轮应酬下来,枯云琢磨出了点头绪,上海房地产业大兴,尹醉桥也想来分一杯羹,而黎宝山看他将尹鹤那几家半死不活的工厂打理得有声有色,他的私人银行在金融界开得风生水起,也有意向和他合作。

      再说尹鹤,黎宝山并没有因为和尹醉桥的来往而和他断交,尹鹤自己平常亦喜爱来黎府走动,每回手上不是提着盒糕点就是带着瓶洋酒,总是喜气洋洋,乐乐呵呵的。他新近在船坞厂里找了份文职,听他的描述,是一份不怎么需要动脑筋,他也干得很乐意的工作。私下里,黎宝山曾和枯云说过,关于吕晨星对尹鹤的评说,他是非常认同的。尹鹤或许在生意场上的手腕和智慧不怎么样,但作为一个朋友,他早就已经超出了合格的标准,还是值得继续和他保持友谊的。

      既然黎宝山这么说,枯云也就放心地和尹鹤打交道了,他好奇过尹鹤是否听说尹醉桥和黎宝山要合作买地皮的事,有回旁敲侧击地提起了这么个意思,尹鹤到底拎得清,笑着就说:“大哥和宝山大哥要是能合作那是好事啊,大哥很会赚钱,宝山大哥又很搞的定,有钱不赚那不是傻的嘛!”

      枯云看他一脸的没心没肺,他是白担心尹鹤要因为自己的朋友和搞垮自己的人合作而伤心了。

      尹鹤又说:“密斯特枯该不会是在担心宝山哥的财产也被大哥抢了去吧?”

      枯云一抖腿,眼角一斜:“这我不担心,我要担心也担心不上啊。”

      就他的小脑筋哪里比得过他们的花花肚肠。

      尹鹤笑得更狂放,倒了小半杯威士忌酒,举起酒杯说:“哈哈哈,我们彼此彼此啊。”

      枯云先前已经小酌了一番,此刻微醺半倦的,懒懒说:“那你还是比我强点的,我可是追到了四马路去过的。”

      两人苦笑着碰杯,这时小广从外面进到了两人坐着的偏厅里,通报说:“枯少爷,尹先生到了,宝山哥去火车站接人还没回来,晚上的其他客人也还没到,您看是给安排到……”

      枯云撑着脑袋,糊涂地问:“尹先生?哪位尹先生?尹先生不是在这里吗?”

      小广凑过去和他耳语,才说了尹和醉两个字,那边厢,尹醉桥鬼魅似地定定站在了门口。枯云遍体生寒,打了个激灵就坐直了,不等他反应,尹鹤先迎了上去,道:“大哥!好久不见啊!”

      他笑得合不拢嘴,对小广道:“哈哈,我大哥,这些天大家都忙,好久没见着了,小广,再那个酒杯过来,我们兄弟一块儿喝点。”

      枯云摆了摆手,小广很快就拿了个玻璃酒杯,一叠新鲜瓜果进来。

      枯云早已摸清了尹鹤的脾气,他恐怕是到老都脱不离“面子”这两个字了,无论在谁面前都还要维持着他那套自己是伤心过度才自行离开了尹家的谎言。

      反观尹醉桥,他对尹鹤爱搭不理,进了偏厅,择了个舒服的沙发靠椅坐下,并不说话。枯云清清嗓子,喊了尹鹤过去继续喝酒,他开了个头讲一部最新上映的好莱坞电影,尹鹤是个外国电影通,说起电影来那是有用不完的热情,枯云投入地听着,尽量不去注意那冰块似的在屋里散发冷气的尹醉桥,但他实在是安静得太过引人注目了,枯云终归还是没能忍住,瞧了他一眼。尹醉桥正低头点烟,几根又白又长的手指拢在一块儿,手指尖被火苗照出了点肉粉色。

      “你看什么?”

      尹醉桥毫无征兆地开口,枯云吓得不轻,按了按胸口,看回尹鹤,问说:“然后呢?女主角接着怎么样了?”

      尹鹤道:“密斯特枯,您这神游的,我故事都讲完啦。”

      枯云干笑着,塞了两颗葡萄进嘴里。尹鹤放下了酒杯,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好好好,那我送送你。”枯云巴不得能找个借口离开了这间屋子。

      尹醉桥却道:“老四,不留下来吃个晚饭?”

      枯云推着尹鹤出去,尹醉桥和尹鹤同桌,那得多尴尬啊,晚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物光临,他这不是诚心给尹鹤添堵吗?枯云遂说:“哪有客人再找客人的道理,走吧,密斯特尹,我们走。”

      尹鹤笑着同尹醉桥挥手:“大哥,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吧,大家都很挂念你的,我今天是真的还有事啊。”

      枯云小声嘀咕:“你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他将尹鹤送到了马路上,看他坐上了黄包车才往回走。不料才踏进黎府前院,抬眼就见到了阴魂不散的尹醉桥。

      枯云问他:“你也要走啊?”

      “你和老四关系不错啊。”尹醉桥说,嘴边是抹轻蔑的笑。

      他笑的时候不是轻蔑就是不屑,不说话的时候不是冷漠便是倨傲,枯云从来不爱这些表情,在尹醉桥身上他根本找不出任何讨人喜欢的地方。

      枯云关上了大门,轻轻道:“还好。”

      他往屋里去,想想进去了又得和尹醉桥独处,既没劲,且怪吓人的,枯云临时改换了方向,绕去院里的一张藤椅子上坐下。尹醉桥这回没跟过来,他一停一顿地拄着手杖消失在了大门后面。

      暮霭低垂,晚风拂面,伴有醉意相佐,枯云迷迷瞪瞪,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靠近他的有一株白桂花树,枝头上簇拥着云堆似的小花,枯云浅浅睡了不知多久,醒转时仿佛天降大雪,落了他满襟的碎琼乱玉。枯云拍拍衣服,他沾了一身淡雅的桂花香,黎宝山后来在饭局上见到他时还拉着他讲悄悄话,开他玩笑,问他下午是掉进了哪里的脂粉堆,混上了这么层好闻的体香。

      这晚出席饭局的除了黎宝山和尹醉桥之外,其余人等全是从南京过来的高官,里头有位陆军署的范儒良还是尹醉桥从前在军校的同班同学。枯云听两人谈话的意思,尹醉桥自从负伤之后就与同学们都断绝了来往,时隔多年和范儒良再见,他也看不出尹醉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抽烟,嘴边时而有点笑意,时而又很淡漠,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他蹦出一位同学的名字,范儒良再详解一二那同学的经历下落。

      他们那一届的毕业生大多都参了军,有的战死沙场,有的和范儒良一样毕业之后就跟着国民军东征西讨,如今不少都在国民政府的军队,警察部门做事,还有一小部分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不是还在地方军阀混吃等死就是流亡去了越南,缅甸。

      范儒良穿一身军装,讲了许多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张老照片,对尹醉桥笑道:“知道要来和你碰头,特意翻了这张照片出来,我可还记得拍这张毕业照之前老梁找你干了一架,你那两拳下去害得他脸上挂了彩,搞得他脸上好像长出了块胎记!哈哈!”

      尹醉桥笑笑,敬了范儒良一杯酒,他们的毕业照在桌上众人间传阅,到了枯云手里,他随意地一眼扫过去没能认出尹醉桥,只注意到三排制服青年里站在第二排正中间的一个青年人,他的样貌出众,昂首挺胸地站着,既有青少年人的活泼朝气,又有份战士的英姿飒爽,他还笑着,笑得眼睛都亮了。

      这第二眼,第三眼看下来,枯云隐约觉察出他眉眼间的线索来了,他不太能确定,小声问黎宝山:“这是尹大公子?”

      黎宝山凑过去看,笑说:“大公子这么多年了都没怎么变过。”

      枯云不敢苟同,吐吐舌头,把照片还了回去。他没想到尹醉桥脸上竟还展露过这样的表情,他穿制服的形象枯云还是很愿意再看看的,起码相对比之下,他那时还颇具人气,活人的气。

      饭后黎宝山照常在大客厅里摆开了赌局,枯云硬是挤到了尹醉桥那桌和他打麻将,两人坐对家,激战十来圈,枯云撑着脑袋,哈欠连连。他掐着手指头数了数,尹醉桥已连着四天天天都来黎府吃饭消遣了,特为提防着他,枯云这四天没有一天不是陪到天明将他送出了黎府才回家休息。他从前虽也贪玩,睡得晚,可从没过过像这般日夜颠倒的日子,他的身体是有些吃不消了。尹醉桥的精神头旺,与同室的几位官员相谈甚欢,他总归是没那么死气沉沉了,但因为笑得又轻又淡,枯云也看不出他是真欢乐还是假笑奉迎。不过尹醉桥说客套话捧场的本事和尹鹤几乎难分伯仲,麻将桌上的气氛很好,大家似乎并没太在意他那一点皮笑肉不笑的特质。

      打完第十六圈,桌上有人提议吃点宵夜。黎宝山过来看望枯云,问他:“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

      枯云是困了,但不饿,他怕吃多了更容易困,便没去。黎宝山揉揉他的肩膀,跟着两位建设委员会的委员去了餐厅。客厅里的人走得走,散得散,剩下个醉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范儒良,不声不响的尹醉桥,还有个到处找香烟的枯云。

      枯云好不容易在留声机边上发现了半包烟,抽了根叼在嘴边,他正高兴呢,一摸口袋,心又凉了半截,有烟没火柴,白搭。

      “小兔子。”尹醉桥这时喊了他一声,扔过来一包火柴。枯云笨手笨脚的,没能接住,火柴盒落到了地上,他嘀咕着:“都说了别叫这个了。”弯腰把火柴盒捡起来,点上烟,坐回去整理麻将牌,和尹醉桥搭了句话:“你不去吃点东西?”

      “我去餐厅你是不是也要跟着去?”

      枯云讪笑:“我跟着你去干吗,我又不是你的跟屁虫。”

      尹醉桥靠在椅子上,不响。枯云谨慎地看他一眼,很快就又低下了头玩麻将牌,说:“我没把你和伊翁的事说出去。”

      “随便你。”尹醉桥拄着拐杖起来,他往外边走,枯云喊他:“你去哪儿啊?”

      尹醉桥不说,枯云忙随了上去,他看尹醉桥是要出黎府,便问:“你要回去了?”

      尹醉桥走到门口,取下了挂在衣帽架上的一条灰色的羊绒围巾,天气转凉,这鬼宿渡河的辰光最是寒冷。尹醉桥道:“很没意思,你和黎宝山讲一声,我先走了。”

      “哦。”枯云把在偏厅里打盹的小广喊了过来,“尹先生要走了,去和他的司机说一声。”

      小广应下,尹醉桥在大门口站了会儿,大约是站得累了,身子倚在了墙边。枯云还盯着他,只要尹醉桥还在黎府,他就不敢有半刻松懈。这时他想起了什么,把兜里的火柴盒拿过去给尹醉桥:“还你。”

      尹醉桥眼皮一抬:“你留着吧。”

      “我不无缘无故拿别人东西啊。”

      尹醉桥扣上外衣扣子,轻笑看他:“一盒火柴,我不至于因为这个去和黎宝山告状。”

      枯云驳道:“黎宝山又不是我爹我娘,你老惦记着去和他告状干吗啊?”

      门边的两扇玻璃窗上投射出两团圆滚滚的车灯光圈,尹醉桥开了门,只一句话:“黎宝山的小兔子,我走了,你也放心回家去吧。”

      他话里带刺,枯云听得生气,也不还他的火柴了,冲尹醉桥的背影龇牙比拳头,跑去餐厅喝了碗咸豆浆,啃了半根油条,在黎宝山那儿寻到了点温柔体贴,由他陪着荡回了自己个儿的小公寓。

      翌日下午枯云和玛莉亚看完了电影,吃过了下午茶,提着盒奶油蛋糕,酥皮面包,半包芝麻糖去了黎府。黎宝山今天休息在家,枯云中午过来时他没醒,眼下还正睡着呢。枯云就找了小广去偏厅拿甜食招待他,小广好吃甜食,枯云但凡在外头吃到了美味糕点,都会带些回来给他。大半个月相处下来,他和小广已经混熟了。两人年纪相仿,小广无父无母,从小在码头蹭吃蹭喝,大了点就干起了小偷小摸的活儿,有次和几个狐朋狗友偷到了黎宝山的头上,被小徐抓了个现形,他那几个朋友扔下他溜之大吉,小广年纪虽轻,为人却很讲义气,承担下了一切,要不是小徐把那几个兔崽子都给抓了回来,都还不知道他有同伙。小徐赏识他有骨气有担当,因此就把他留在了身边当跑腿的。小广能吃苦,人也机灵,没一阵就被提拔到了黎宝山身边干活,在黎府当差已有五个年头。

      枯云和小广正吃着芝麻糖,花生米,大铁门那儿传来了动静,小广耳朵一动,抓着块芝麻糖跑了出去。枯云伸长脖子张望,没过多久就看到尹醉桥的小车驶了进来。好一阵吵闹声过去,黎宝山从楼上下来了,站在偏厅门口喊枯云:“怎么来了也不叫我一声?”

      枯云指着外头:“你被吵醒了吧?”

      黎宝山笑笑,过来拿了个酥皮面包咬了一口,嚼着说:“你还别说,这面包做得还是一流的,回头把法国人赶跑了,就留下他们的面包厨子。”

      枯云抹了点奶油蛋糕上的奶油,手指举到了黎宝山嘴边:“奶油也好吃。”

      黎宝山低头含住他的手指,舌尖一扫,顺势抓起他的手,吧唧亲了口他的手背。

      “尹醉桥怎么这大下午的就过来了?他就没点别的事可干?成天跑这儿来……”枯云不无抱怨地说,黎宝山坐在他身旁,喝他杯里的茶,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不过他这人做生意还是很行的,少爷不想见到他就不见罢,长工要赚钱,不能不见啊。”

      “油嘴滑舌。”枯云托腮,点了根烟递给黎宝山,“喏,少爷赏长工的晨起一根烟。”

      黎宝山慨叹一声,接过香烟仰着脖子就吐了个烟圈出来:“唉!真是快活似神仙啊!”

      枯云笑起来,他看窗外的尹醉桥走近了,把黎宝山拉扯起来:“长工快去换身衣裳,穿个睡觉衣服和人西装革履的多不搭调。”

      黎宝山系好了睡袍腰带,摸了把枯云光滑细嫩的脸蛋:“你这就嫌弃起我不像腔了?”

      他进而摸到了枯云的脖子,枯云装作要咬他,嘴角却翘着,说:“是不像腔!毛手毛脚的!”

      他一甩头,跨着大步子走开,黎宝山吃着面包跟在他后头,两人走走停停,分分合合调笑了好一阵,到了客厅里,见到尹醉桥,枯云清清嗓子,抬手说:“尹先生好啊。”

      他走去留声机边挑选唱片,黎宝山一屁股坐到尹醉桥对面,要小广给他泡杯茶。

      “昨晚走得匆忙了。”尹醉桥说,拐杖难得没被他抓在手里,而是放在一边,他这会儿手里捏着的是个文件包。

      黎宝山抽烟,笑说:“没事,昨晚吃过宵夜我们也散了,都累了。”

      一壶酽茶上来,尹醉桥不响,看了看枯云,黎宝山道:“自己人,尹先生有话还请说。”

      枯云回头掠了眼,假模假样地说:“你们谈你们的,我出去好了。”

      他心底自然是不愿放任尹醉桥和黎宝山在一起的,尹醉桥闻言,起先没出声,枯云只得慢腾腾地往门边挪,尹醉桥忽然说:“没关系,正好缺个见证人,就由他来当吧。”

      “见证人?”枯云听了这话,立即跑去了黎宝山边上探头探脑地看。

      尹醉桥从文件包里抽出了两沓文件纸,说:“黎大哥果然人脉广,建设委员会的人都搞得定,托了您的福了,我昨晚也认识了不少人物。”

      黎宝山道:“可千万别这么说,买地皮的事我还得仰仗尹先生的眼光,不过您先前总担心法国人英国人的,我们建设我们的大上海,实在是不关他们的事。”

      “这事我回去也重新考虑过了,既然国民政府如此支持,顾虑确实可以放松些。”尹醉桥指着桌上的文件,“这两份一份是我找律师拟定的关于合作成立地产开发公司的文件,这份还请黎先生那边的律师过目,另一份呢,今天就能签了。”

      尹醉桥摸出支钢笔压在纸上道:“这份是我个人像黎大哥借钱十万的借条,我是十分想和您合作,只是手头现钱紧缺,又怕您找了别人合作去,这十万我保证每月偿还两万,半年内还清,您还能多赚两万利息。要是我有一个月没还上数的,我就用合作公司的股份来抵,您看怎么样?”

      枯云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尹醉桥要问黎宝山借钱,黎宝山想了想,喝了好几口茶,同意了。枯云被两人拉作中间人,在借条上跟着签字画押,这桩买卖谈好,黎宝山收好借条,尹醉桥没再多留,直接就走了。

      这晚黎宝山再没什么应酬,和枯云在他的公寓吃夜饭,两人有些日子没缠绵了,在床上折腾半宿,枯云将睡未睡时,黎宝山问起他先前留下的那些房契放在了哪里。

      枯云道:“买了个保险箱,存在衣柜里了,怎么了?”

      黎宝山下了床,拿来了白天尹醉桥的借条还有另一些文件,枯云没怎么在意,也没多看,就说:“你要把这些放我这儿?那你自己去放吧,密码是……”

      黎宝山亲了下他:“密码别告诉我,你去放,谁也别告诉。”

      枯云瞬时清醒了,爬起来道:“这些东西都很重要吧?都存我这儿……我这儿……唉,不行吧?我傻头傻脑的别给你弄丢了啊!”

      黎宝山哈哈笑:“你傻别人才不会疑心你呢,不过啊,我看你也不傻。”

      枯云嗤他:“去去去,我就想当个傻少爷你还不让我当了!你这长工是要爬到少爷脑袋上了?”

      黎宝山一揽他,两人黏黏糊糊又说好些没羞没臊的话,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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