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娃娃》寒寒

11、K

　　K
　　接下来的几天，我大部份时间都在镇定剂的药力下，昏昏沉沉地度过。我知道这一定是沈天从的意思，他是故意要让我与世隔绝的！临风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被沈天从说服了；书华的情况也差不多。唯一不相信沈天从的人，是尚泠。
　　在每针镇定剂药效失灵和生效之间，我从大家的说话中听出了一些关于尚泠的猜测。尚泠一直不肯相信沈天从「顾影情绪不稳」的说词，坚持要亲眼看看我才肯离开台湾。可是，沈天从是不可能轻易放尚泠进我病房的。临风和其它人又不知道尚泠的身份和他与若家的关系，自然就一切听沈天从的决定了。我听到尚泠在病房门外大叫着我的名字，但他始终无法闯进来。
　　其实，我并不担心沈天从会把我杀人灭口。他不动我，因为他太清楚我的作风。他知道，我一定早就埋伏了甚么人在白玲身边。事实上，沈天从也猜对了。从晴姨去世后，我就觉得沈天从会成为我们许家的威胁。我在白玲身边安排了两个由我一手栽培出来的心腹，只要我出了甚么事，他们也就不必再掩饰了。我对他们完全放心，因为没有甚么能够比得上以命相救的感激。
　　临风总说我是「九命怪猫」，那么，我早已用两条命救了他们两个。
　　似乎再也没有甚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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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们是否永远逃不出晴姨带来的阴影？即使她人已逝、魂已散，却没有人能忘记她。
　　尚泠终于放弃跟沈天从及临风讲道理。而，只要他决定不顾一切，没有人能拦他。因为，他唯一牵挂的人，早已离他而去。
　　清晨五点多，可以听到窗外的鸟语。医生还未来得及替我注」射镇定剂，所以我能够享受得到这难得的清醒。
　　与其去打扰门外的「保镖」、让他们去提醒医生准备镇定剂，我宁愿静静地躺在这儿，至少我可以留住仅余的温暖——那一丝来自窗外晨曦的温暖。
　　然而，上帝似乎并不赞同。病房外传来一阵骚动，片刻之后，房门被推开。
　　「顾影。」
　　喊我『顾影』……不是沈天从派来监视我的保镖？那么，这声音……是尚泠！
　　「……尚泠？」
　　「对，我是尚泠。顾影，你……看不到我？」
　　那忧心忡忡的语气教我眼眶一热。
　　「……门外的保镖呢？」感动归感动，出口的却是天外飞来一句疑惑。我肯定那些保镖不会擅离职守，因为沈天从对付背叛者的手段一向残酷不留情。
　　「我让他们找周公下棋去了。」尚泠扶我半坐起来：「顾影，你的眼睛看不到了吗？许临风呢？他怎会把你丢在这里？」
　　看来，尚泠已经找过临风了，而且他似乎不怎么喜欢临风。
　　「临风被蒙在鼓里。沈天从这么卖力演出，我不配合就未免太不给面子了。至于我的眼睛……如你所见，这是当初Dr. Johnson预料的症状之一，与截瘫类同，没事的。」
　　「不行。」尚泠在我背后塞进两个枕头：「我要带你去柏林，你的主治大夫一定有办法把你治好。」
　　我皱眉，拉住他想把我抱起来的手：
　　「尚泠，别跟沈天从硬碰，你对我们已无责任，无须得罪沈家。我知道你不怕沈天从，但我不想你再失去甚么。」我试图劝他放弃这个念头。
　　尚泠轻笑数声。
　　「顾影，我与沈家早有关系，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若晴是为救白玲而病发身亡的。」
　　我哑口无言。万万没想过，尚泠竟会知道这件早已被人遗忘的往事！
　　十二年前，晴姨跟白玲原是闺中好友。某些有心人想藉白玲逼沈天从让步，潜进沈家大宅。谁知绑匪被晴姨的美貌误导，以为晴姨是沈天从之妻。正当绑匪要将晴姨挟持上车时，沈家一小女佣的惊呼却揭穿了二人的身份，更引来沈宅保全人员往事发地点倾巢而出。绑屝慌得打算击毙白玲回去好交差，没想到晴姨竟以命相救。
　　子弹留在肋骨之间，晴姨在取出子弹其间心脏病发，心脏严重衰竭令脑部缺氧，导致脑干死亡。
　　临风决定仍对外宣布晴姨的死因为心脏病突发。我明白，临风是不希望事情复杂化。
　　除了临风、我、白玲和沈天从，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是谁告诉尚泠的？临风？白玲？还是沈天从？
　　「顾影，不必再浪费你的脑力来想原因了。还是留一口气来撑住你的小命吧！现在，由不得你，我会把你送到柏林去。」
　　尚泠把我横抱起，我一惊，连忙死命抓住床沿惊呼：
　　「不！尚泠，我不允许你这样做，我是不会感激你的！」
　　无奈被注射了几天镇定剂的我手脚无力，根本拼不过尚泠的坚持。他一把将我抱起，但没有往门口走去。
　　「顾影，你在怕甚么？是不是沈天从跟你说了甚么？」
　　我拼命摇头。
　　「没有，没有！尚泠，快把我放回床上，这里没你的事！滚回翡冷翠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走！」
　　谁知，尚泠并没有生气或把我放下，反而笑了起来，好象我说了甚么取悦他的话。
　　「顾影，你不觉得这样的你有点幼稚吗？似乎有点辜负了你昔日辛苦建立的形象呢！」笑容一敛，尚泠板起脸：「你气不走我的，顾影。记得吗？你说过的，你愿向圣母许下『你的永远』，来换取沈书华的永远幸福。你早已让我知道了你的致命弱点，又怎能期望我会轻易中计？」
　　我终于控制不住我的泪水。
　　「难道你不明白吗？尚泠，我已向圣母许下我的永远，我已经没有幸福，我甚么都没有了！尚泠，你以为我还有甚么？没有了，我甚么都没有了！你既明白我的弱点，又何苦再逆我意愿？这是仅有的要求了呀！你就不能由我去吗？」
　　「不可能的，顾影。」尚泠轻吻我左手早已拿下婚戒的无名指：「我已经插手，早就没有回头的机会。我再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你毁灭你自己，懂吗？顾影，我必须把你救出去，否则我对不起若晴、对不起你父母，更加对不起我自己。顾影，成全我，可好？」
　　成全？成全！尚泠要我成全他，谁来成全我？！
　　「我无法成全你，尚泠，我自身难保啊！」
　　尚泠笑了：
　　「不，你可以的。顾影，如果我说，我有把握可以保你的书华高枕无忧呢？」
　　我静下来了，不再试图挣脱开尚泠的手。
　　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