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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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你有……一……封留言，哔！……喂，顾影，我是书华。我知道你去了日本开会还没回来，可是……我们的约定应该还有效？我在『雪屋』等你。」
我按下回放键，让书华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书房中。
「……我在『雪屋』等你……在『雪屋』等你……等你……」
今天，是我和沈书华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是的！这天，我和他有约定——一个只有我知他知的约定！
我死盯着静静躺在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突然觉得它正在不停地嘲笑着我的无奈。
我只能签下我的名字，而不能任性地将它撕碎。
我只能拖得一年缓刑，而不能逃离被判终身监禁的命运。
「太太……」
管家兼书华儿时的保母——Salina——低声唤道。
我浅笑，试着安抚这个让书华视若亲母的好人：
「我快要跟书华离婚了。Salina，我再也担不起你的『太太』。」
Salina终于哭了出来。
「……太太……不要这样说！少爷不会这么狠心的……少爷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怎么会这么冷漠？不！太太，你永远都会是沈家少夫人，没有人能代替你的地位！而且，你跟少爷之间一定是有些误会呀！我敢以上帝之名起誓，少爷绝对不会对太太你见死不救……」
我摇头、再摇头……这个慈祥的女子，比我更傻。再说下去吗？不！我若再不动身前往雪屋，恐怕书华会以为我畏罪潜逃了呢！
抄起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我没再理会Salina的哀求，走向位于大闸右方的车库。在驶出大门前，厨娘小女儿在我的车头前不小心被雨湿的大理石地板滑倒了。我看见那小女孩怀中紧紧抱着的雪白布娃娃，脑海中忽然闪过某个影子。那是甚么？那么小、那么精致，却又那么模糊……
小女孩被我的凝视吓哭了。她的母亲从大屋匆匆奔出，伸手把女儿拉到自己背后，同时一脸惊惶地瞪视着车上的我。眼中，有着可笑的祈求。
越下越大的雨彷佛正在嘲笑着我的可笑。我放弃追忆，毅然踩下油门，驶出宅子大闸。
◎ ◎ ◎
「送你这个晴天娃娃。别小看它哦！人家说只有把它挂在屋檐，晴天就不会离开你。虽然没甚么根据，但那总是一种信念嘛！看着雨中的它，你会更加期待快要来临的晴天！」
当时我默默凝视怀中的白色人形娃娃，忽然觉得眼前的男孩很笨。
那一年，沈书华十五岁，我十四，是晴姨去世的那个夏天。
临风忙得要命，晴姨的后事和若家事业的交接事宜，全部由他一手包办。
那个暑假，纷乱失序，好象连世界都迷失了。
某夜，我坐在家门前的石级上发呆。仰头，我寻找着发出黯淡光芒的星星中，属于晴姨的那一颗。
那名少年，莽撞地闯了进来，身后追着几个临风坚持派来守护我的保镖。看见我，他们也不敢再追了，直直地站定，盯紧已跑到我眼前的少年。
少年把一个人形娃娃交给我、说了些话，然后匆匆离去。起初追得气喘的保镖呆望着少年的背影，然后动作一致地转身请示：「小姐？」
我知道，我应该让他们向临风报告的。晴姨刚去世，又在遗嘱中把若家所有留给了我，我已是唯一能影响临风下决定的人。为了若家、为了临风，我的安全绝对是个重要问题。
但，那名少年眼中的率直……
最后，我挥手遣退几名保镖，拿着晴天娃娃，回到屋里去……
车上，我从回忆中醒。急踩剎车，丢下才刚刚离开宅子不过数十米的车子，往后拼命冲回宅子。
下雨了，而且好大——毕竟是雨季。
雨水滴在脸上，有种澄清一切的感觉。不知日日受风吹雨打的晴天娃娃，是否会有同感？
我终于站在正屋大门前。目光移到二楼窗户的某一点，我发现晴天娃娃早已一身污黑，不复昔日美丽。
无视途中仆人们诧异的眼神，我直冲进我位于二楼廊底的房间，取下挂了整整十年的晴天娃娃。
娃娃内部用碎布缝成，以白纱当衣服。脸上，有几笔残留的墨水笔迹，却已模糊不清。依稀记得，娃娃本来有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而……现在？
娃娃身上的白妙，是那个笨蛋少年用性命换来的。记得，沈天从为这个晴天娃娃发了好大一场脾气。
白纱是少年从白玲一件旧衣上剪下来的。更严重的是，那件被小心保存在沈家书房饰柜中的婚纱，正是当年白玲嫁沈天从时所穿的那一件。少年在屋子里翻箱倒箧，最后还是看上了那件婚纱。
若非白玲及时阻止，我想沈天从真的会从三楼书房把儿子丢下去。
十年后，少年不再是少年；他名叫沈书华，是我的丈夫。
十年前的他心性善良，执意要来「安慰」丧父失母的我。
十年后的他决心早早结束这段婚姻，好迎娶他的小雪。
十年前是陌生人，十年后是枕边人。
也许，我真的不该再思念那个少年。我拒绝沦陷。
伸直手，我掌中的晴天娃娃再度接触雨水。忽然想起，它早已习惯了这种日晒雨淋的日子。
手腕一转，晴天娃娃翩然落下，掉进楼下的池塘中，沉落、沉落、沉落——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