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前世若梦（中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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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午后，本应是寒冷肃杀萧条冷清的，阳光却把这些统统都驱赶跑了。温暖，随着光线遍布了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室外是难得的暖和舒适。一座两层高的小楼沐浴在太阳的恩赐中，有点旧的白色外墙似乎反射着耀眼的光，却不是很刺眼，因为那只是墙的一小部分效果而已，而大面积的墙都被爬山虎这种攀爬力特强的植物包围着，仿佛是为白色的衬衫再披上翠绿的外衣，又像是那衬在身下巨大摇弋的碧亮裙摆。下楼后面有一片空地，七年的改造已经把它变成了一个绿树成荫，有假山、有小桥、有流水的闲雅花园。北方的小鸟显然也贪恋着温暖，栖息在树上，欢畅的歌声比早上来得更响亮。
在一棵稍显壮大的树下，有一块被绿荫所包绕的草地，放上了一把摇椅，休憩着一位典雅的妇人，四肢还是略显纤瘦和白皙，早年刻意留下的堪比瀑布的黑发温顺地缠绕在一支朴素的木簪上。尽管身上盖着保暖的棉被，还是看得出被下于腹部位置上的明显隆起，妇人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轻抚自己的腹部，时而停下，似乎在感受着里面转来的另一个生命的搏动，不自觉就露出了微笑，这些都是她迎来了属于他们的小生命开始就经常做的事。
在隆起不算明显的时候，露就来过，看到这种情景，就会说：“现在胎儿连个型都还没有形成，整天地摸，都不知道在摸什么。难道是感觉里面的受精卵形状吗？还整天的傻笑，小心影响胎儿。”她知道，露是不好意思了，其实她也很期待胎儿的诞生，要不然她都不会隔三差五地跑来这里，美其名曰是给她送保胎护胎的好东西，其实是来看他们的孩子来的，最近，还和靳经常做的动作一样，跪下来，耳朵贴到她的肚子上，静静地聆听着孩子的声音，分享他在里面世界的各种感觉。还扬言要当孩子的干娘，尽自己所能来教育他，让他健康成长，她当然不会拒绝。
露已经结婚快四年了，再过两三年，就快要进入怀孕的高危年龄，可她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露以前虽然是个开放的人，但她知道，这只是指感情精神上的行为，而非实际行动，这点她的丈夫都很明白和理解。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是更为关心露的心情起伏不要影响自身的身体健康。露也还爱他，知道他的好，所以就更弄巧反拙，更加烦闷了，后来还是她丈夫实在担心，拖着露去医院做了检查了却她的苦闷。结果显示露是有着输卵管粘连的问题，然后就开始做输卵管扩张手术了，短期内估计是还不能看到明显的效果，但却能有了希望，大家都期待着。露还偷偷告诉过薏，万一她真的不能怀孕，就算是要找代母，她都要给她丈夫留下个孩子。
自己也曾笑过露过于较真和执着，过去怎么都不会想到露是个有着这么念头的女人，也不太明白这样的露的想法。现在，自己已经成为准母亲，突然间就明白了露的这个追求所在，去年，自己还被医生定为身体过于虚弱，不适宜怀孕呢。所以，决定在露的愿望还没有实现之前就先满足一下她的欲望吧。想及至此，她又傻傻地笑了，这还没有出世的娃儿，就已经有双倍的家庭关爱了，将来，会不会变得不可一世呢？闭上眼睛，享受着冬日的阳光，嗅着不远处盛开的梅花传来的阵阵幽香，又令她想到“零落成泥碾作灰，唯有香如故”的句子，自己便仿佛置身于天堂般的美好。
一个熟悉的怀抱，让她有点懵松的眼皮有了精力提起，转过头来，看着坐在旁边地上的男人，结婚后出现得最多的温柔笑容取代了原来的傻笑，轻声唤着：“靳，你回来了。”
靳轻吻妻子光洁的额头，回应道：“薏，我回来了。”脸上是贯有的宠溺的笑。然后他俯下头，侧头贴在薏的肚子上，做着他近几个月都在进行的事，关注他们爱情结晶的成长，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预产期的时间逼近了，要不是为了确保能在薏分娩的时候守在她身旁，而把那段时间该做的工作放到现在加班加点来完成，而本来每天回来时该有的疲惫，在看到薏的笑容和她肚里的生命，就觉得什么都值得了。今天，刚好工作全都结束了，就提早了回家，守候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今天，孩子又踢我的肚子了。”听起来是有点抱怨的意思，可脸上却找不到半丝半缕的不甘。
听着妻子的话，他抚摸着隆起，“你这孩子，怎么又不乖了？总是欺负着你母亲，等你出世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你，学会尊爱母亲才行。”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在这个期待以后的生命来临之后，会舍得教训吗？何况，还有其他三个人会包庇孩子呢。
“孩子，听到了吧。看你以后还敢踢我不？”顺着丈夫的话，薏也口头欺负一下。
他们相视一笑，又安静下来，一起享受午后的时光，倾听着冬天特有的乐韵。
“靳，我今天打电话给我父亲和你父亲了，告诉了他们我的预产期。但他们什么都没有说，然后就挂了电话。”薏有点艰难地开着口，最后一句的语气还带着一点悲伤。
靳沉默着，思考着，然后轻抚着薏的头，让她靠到自己的怀里，“没关系的，他们还是会接受我们的孩子的。”话语中，那浓浓的忧郁怎么都掩盖不了，但他不同让怀孕的薏还担心这个影响了身体，他还记得当初医生的交待，薏虽然不适宜生育，但还是可以的，不过在怀孕期间一定要注意情绪的稳定，否则就会容易出现流产和小产的。所以，这些事就让他来承担就好了。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他们已经不指望彼此的家庭能接受对方，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怀着共同的希望，希望双方的父亲都能接受这个无辜的小生命，让他们都能感受到做祖父和外祖父的喜悦，希望这个孩子能得到两位老人的关爱，希望他们之间的不愉快随着孩子的出生而减淡，哪怕这是个渺茫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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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过后的一天，医院中的一间手术产房门外，有个男人焦急的来回走动，不时地望望产房门，不时地搔着脑袋。门对面的等候凳上坐着一对男女，女的看着那个焦躁的男人，在他的动作维持了两个小时后，终于忍不住了，向他喊去：“你现在运动够了吗？连地板都快给你磨破了。真烦人，走来走去的，我眼都快被你转花了。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急别人不急好不好。居然在薏阵痛的时候就手忙脚乱的，要不幸好我们也在，看你怎么办。你这样，将来怎么照顾她两母子啊？”
露心里也很紧张，担心进去以久的薏会有什么意外，但此刻她只能相信里面的医生了。心里的担忧，使她一直紧紧地拽着丈夫递来的安慰之手，只是看到眼前这个男人，还是把自己的情绪给引出来了。忍不住地指责着他，情绪宣泄了一部分，她不会觉得愧疚的，对他，她从来都没有好言好语过。
男人转头看着露，嘴巴张了张，本想说些什么的，终究没有发出声来，又闭上了嘴。他知道这个是露对他唯一表达关心的方式，也就习惯了。可他却依然无法安定坐下，心爱的妻子在门的另一头受着磨难，自己却无能为力，这让他十分沮丧。一想到娇弱的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真忍不住想直接冲进去，理智却告诉他，这只会令情况变得更糟糕，何况产前医生就说这次的生产风险很大，还要他做好心理准备，有关保大保小的问题。烦，乱，使他又开始不自觉的来回走动了。自然，他们三人都没有发现，在这走廊的一头，两位异常安静的老人，以及，貌似他们冷漠表情下翻涌着的焦虑。
男人依旧着急，依旧焦躁，这种情况只有加重的趋势，没有丝毫减退的可能。而此时，身后传来的声音，却是这七年来云牵梦绕的嗓音，他不敢转过身来。今天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如果，那只是他在急躁中产生的幻听，如果，那不是自己最想念的人，如果，那不是自己期待已久的再见，他想，他一定会承受不了，会疯的。
“孩子。”略显苍老还依然有劲的声音再度响起。
按耐着心中的狂喜，缓缓转过身来。出现在眼前的人，比七年前更显憔悴了，两鬓白发，诉说着岁月的无情，额上的皱纹，似乎在自己懂事后就没有减少过，身上的休闲服还是能让整体看起来是健朗的，这是总为他操劳的父亲，姬天宏。惊喜总爱来双份，站在父亲身边的人，绝对是没人能猜到。谁都不会认为他们会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上，还是如此安静和谐地站在一起，大概是从传言他们成为死对头开始，大家都是那样的想法。那是薏的父亲，慕容昭嵘。
“别担心，相信薏这个女孩吧，她是个坚强的人，不可能出事的，一定会母子平安的。”父亲见过薏的次数屈指可数，和她说过话的次数和句数更是少之又少，却对薏的性格看的很透，因为，慕容家两父女真的很像吧，这话可是父亲在年前的某天，自言自语被自己无意中听到的。其实，父亲也并非完全厌恶这个儿媳妇的。
靳的躁火心意外地被父亲的话安抚下来，或许，在过去，父亲的话就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他的确信总会影响到自己的情绪，哪怕那是不可能的，只要父亲坚信，自己都确信是可能的。他望了望父亲旁安坐着的自己岳父大人，那个外人看来并不疼惜自己女儿的人，大概，由始至终，不善于从语言上表达他的爱而已。因为，这两父女的性格在这方面真的很相像。
父亲的声音再度传来，“靳，我一直都在想，如果，你们的孩子是个女孩的话，名字就叫作姬茹嫣，如何？”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本来应该是商量的语气，总有那么莫名恳求的成分。
在自己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岳父也说话了。“如果，薏生了儿子，便叫莫慕容思璇吧。”依旧是淡漠的语气，依旧是冰冷的表情，怎么话听起来竟是如此欣喜？其实，无论是薏还是自己，都不会拒绝老人的要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孩子还得到了老人的认可，不仅仅是只有和父母的这一层血缘关系。“这，当然可以了。”现在，他是迫不及待，想在还在里面努力的薏分享这份喜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前世若梦（中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