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喽！回到2000年》煌灼

5、得到新的机遇

　　５

　　中午母女三个吃了饭，盛兰西就又坐到了小书桌前。

　　以她现在的眼光重新去看小学低年级的课本，实在是很简单的。而这种简单，和曾经的知识储备，让她得到了一个机会，从相对高的角度去看那些知识。

　　曾经学得懵懵懂懂的东西，她现在能明白编写的人当时的思路了。是想要先教什么，再教什么。从哪个内容到哪个内容是连串的，先是在几年级出现过，又在几年级加入了更复杂的内容，等等。很奇妙地，似乎整个人的脑子都清晰了许多。她花了整一个下午，将前三年的数学书复习了一遍之后，居然很轻松地理出了一个知识脉络。带着这样的眼光再看下去，她忽然发现，后三年的数学也都变得清晰而简单了起来，就算是已经忘记的内容，只要认真花点时间，就能重新学会。

　　盛兰西第一次感觉到读书是愉快的事，感觉到作为一个读书的人，她和写书的人是平起平坐的，读书就好象两人在愉快地交谈，而不是被灌输什么。

　　这种感觉太好了，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干扰，说不定她可以就这么一直学下去。

　　盛知雅在客厅里看了一下午的动画片，回到房间，发现二姐还在埋头学习，只是放在面前的书从一年级变成了四年级，不由不解，还有些隐约的危机感。她凑到了盛兰西旁边，问道：“二姐，你怎么还在看这些啊，不是都学过了吗？”

　　盛知雅的语气又变得格外亲昵，好像两个小时之前和盛兰西吵架的另有其人似的。

　　这也是盛兰西从小就很佩服盛知雅的一个地方。

　　一般有些气性的人，如果才和别人吵了架，怎么都得要冷战半天、一两天吧？再要对话，怎么都会感觉到一点尴尬的。但盛知雅转头就能若无其事了，和你该说说、该笑笑的。也不怪得盛知雅从小就比她讨人喜欢。

　　但也，仅止于此了。

　　她不会忘记，自从盛知雅也上了学，盛妈是怎么叮嘱她照顾小妹的，上下学替小妹提书包，替小妹写因为贪玩而写不完的功课，好东西都先让小妹挑，而后来呢，她早早开始工作，两人的受教育水平和生活水平渐渐拉开了差距，这个小妹是如何渐渐地看不上她，甚至在朋友跟前，也只提优秀的大哥，好像从来没有过一个二姐似的。

　　经历了前前后后那么多的事，想让她再对盛知雅掏心掏肺地好，那是不可能。

　　盛兰西仔细地看了看她这个妹妹，清淡得近似从容地微笑了一下，回答道：“是啊，都学过了。但我笨，要多学几遍才懂。”

　　“哦，这样啊。对了二姐，电视里在放小魔女的动画片，你不来看吗？”

　　“我不看了，这边还有好多没复习。”

　　“哦，这样啊。那二姐你慢慢学，我去看电视了！”

　　盛知雅安心了，有点怜悯地看了一眼盛兰西，就轻快地跑到客厅去看电视了。

　　盛兰西已经不在乎说自己“笨”了，谁笨谁知道。打发了盛知雅，她就继续投入复习的大业。越是学，就越觉得学习是件让人着迷的事。专心致志地去阅读、去思考、去研究。每一次，弄明白了一个问题，那种成就感，真的无与伦比。

　　趁着外面阳光好，盛妈下午就拆洗了家里的床单被套。期间得空进房间来看了看盛兰西，瞧见女儿这样乖巧地读书，很高兴地夸了两句。

　　直到晚上九点半，盛爸才回到了家。一进门，脸色就是黑的。盛妈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赶紧去厨房将留下的莲藕猪骨汤热了端出来，然后将盛爸脱下来的充满汗臭和烟味的衣服泡在盆里准备洗。看到盛爸脸色不高兴，盛妈小心地问了两句铺子里的事，盛爸黑着脸骂了两句：“管那么多！”盛妈也就不敢再问了。想来也就是铺子买卖的事情不顺利，这样的事，只在家里打转的盛妈也确实不清楚那么多。

　　盛知雅最是有眼色的，看见盛爸回来情绪不好，上去喊了一声“爸”就躲到了房间里，连最爱看的电视也不看了。

　　盛妈伺候着盛爸喝了汤，又去给他准备衣服洗澡，然后趁着盛爸洗澡的时候，将盛爸的衣服洗了晾到阳台去，回头又将盛爸积了灰的皮鞋擦干净。

　　在一个家里，谁能挣钱，谁就有话语权。

　　盛兰西默然旁观着。她知道盛爸在外头挣钱是很辛苦的，她也知道，盛妈在家里忙家务很辛苦。

　　为了这个家，两夫妻都付出了很多。

　　但大部分的时候，人们只会看到盛爸的功劳。记忆里，她几乎没有见过盛爸对盛妈好声好气的时候，总是呼来喝去的。需要什么东西了，就喊盛妈一句，盛妈应得慢一些，就会各种不满。

　　那样理所当然地不满。

　　关灯躺到自己的床上之后，盛兰西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睡着之前，她只是专心地想：

　　她像妈妈的地方，已经太多了。

　　而她以后，绝不会像妈妈这样过一辈子。

　　学校里正式开了学，盛兰西的生活立刻就走上了正轨。

　　每天上学、放学，在学校的时候，就打醒精神重新听六年级的课，回到了家，就抓紧时间复习前五年的内容。渐渐地，她归纳重点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喜欢读书。数学原本是她的最弱项，这下变成了学得最好的一项。在学校的盛兰西总是专心得让人侧目，同桌的赵莉莉被刺激了，也不自觉地变得格外努力起来。

　　终于，在九月最后一个星期，学校给六年级学生办的第一次摸底考里，盛兰西干干脆脆地考了个总分第一。她的数学是满分的，语文是从小到大都不错的，这回答的有些随便，也拿到了九十六分，只有英语稍微差些，刚好九十。赵莉莉总共比盛兰西少了一分，是总分的第二名。

　　这样的分数出来，盛兰西的老师们吃惊是不必说的。盛兰西这孩子不声不响的，怎么成绩忽然就好起来了。但盛兰西的努力和专注程度，也是教她的几个老师每天看在眼里的，倒也不至于去质疑她是不是耍了什么小手段。

　　当老师的人，多数都是喜欢好学生的，盛兰西的成绩升得快，也自然而然地得到了许多看重。盛兰西第一次享受到了作为“好学生”的待遇，开始常常被点名答题，在走廊里遇到了认识的老师，在打招呼的时候，也会得到一个带笑的回应了。后来，还被老师们特地找了去谈话。

　　盛兰西在办公室门口站了站，手心有些出汗。然而里头扎堆的几个老师很快发现了她，她的班主任看见她，笑得更开心了，招手道：“我们班的第一名来了！兰西，快过来老师这里！”等盛兰西过来四下问了好，又让她坐在身边，格外得意地和其他老师道：“兰西这孩子，我教她两年了！一直就觉得她是个好苗子，上课最专心听讲的，数学作业也总是完成得很好。看吧，这不，上了六年级就发力了，后来居上！我看啊，兰西一定是能上育才的。老陈，要是今年育才分给我们校的名额都被我们一班的孩子抢了，你可不要哭鼻子啊。”

　　二班的班主任姓陈，是个四十多岁的男老师，听了何老师的话，也只好摸了摸鼻子，顶回去道：“这现在怎么说得准，还是得看最后的升中考嘛！”这一次摸底考试的前二都在一班，他的二班有个男孩原本一直是第一的，居然活生生被盛兰西和赵莉莉挤了下去。

　　盛兰西的班主任又是一阵乐呵，反正现在她带的孩子成绩好，这就是一切。在学校里嘛，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是靠成绩说话的。

　　好吧，从前总是连名带姓地叫“盛兰西”，现在可就成了“兰西”了。从前说她“脑子不灵活”，现在呢，“一直觉得是个好苗子”。

　　盛兰西脸上带着微笑，心想你拿自己的话抽自己的脸，难道不疼？这到底是脸皮厚还是健忘，自己说过的话好像放屁一样，放了就完了。

　　以前的她实在太幼稚了，居然对别人随口说出的话在意了那么久。

　　盛兰西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下，只觉得心里头好像又明亮了几分，轻快了几分。

　　盛兰西的英语老师叫张文秀，六月里才从大学毕业，就被分配到了龙泉小学。办公室里大家都乐呵了一阵子，张文秀笑着将安安静静的盛兰西叫到了旁边，和颜悦色的说道：“兰西，你的考卷我仔细看了。我看得出来，你的记忆力是很强的，凡是考记忆的题，都没有丢过分。比起其他孩子，你学得已经很好了。”

　　盛兰西腼腆地笑了笑，摇头说道：“张老师你别赞我。其实我有很多地方都不理解。只是单词记得牢些。但是，听力和口语，耳朵和嘴巴都用不好。英语是用来交流的，听不好、说不好，其实就是没学好了。”

　　对盛兰西，张文秀不禁有了些刮目相看的感觉，这样的一番话，说得不仅很有条理，还很大方得体，所透露出来的，看事情的角度，也比这个年纪一般的孩子要宽广多了。张文秀本身是很好的大学里毕业的，在英语和英语文化上有很高的造诣，心气不低。才毕业就被分配到这小地方来教小孩子读书，自然找不到多少施展拳脚的余地。

　　原本，教了盛兰西一个月，张文秀对她的印象就非常深刻。不论是听讲还是写作业，盛兰西都极少被身边的事物干扰，这样的一份专注，是极少极少见的。这也是优秀的人身上常有的一种品质。

　　看到盛兰西这样有见地，张文秀越发有些喜欢她了，心里一动，未成形的想法就定了下来。于是开了口，问盛兰西道：“现在有个机会，让你跟着我，在课余补一些听力和口语练习。你愿不愿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