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雪紫竹—晓琴残》呦呦鹿鸣

3、残萧

　　比起杭州，苏州略低了几分秀美。清晨，青石板微润，空气里也有淡淡雾色一片浅青，别有一番烟雨迷蒙的样子。
　　残萧阁与花间虽然并名而立然行事作风却是大相径同。残萧阁名为杀手组织却更似商家，总部于苏州承接江湖单子，身价越高开价越高，雇请杀手有甚者更是明码标价。而花间行事惯然低调，除了四首位之首海棠其他杀手极少会理会江湖之事。而三位首位江湖上更是只空知道个名号。身在花间，只需听命于上级，而四首位分别是各方面最出众者落座。
　　正因为如此，要见萧残月也省却了我不少力气。只是，不明的是明明管理的可以称之懈怠的残萧如何会让连暮也失手在其中。那丫头毕竟还是我一手培养的，若说探查除了轻功她的手段何曾输我。何况她还比我淡然的性格多了些狠绝。
　　住步，抬头，一作江南阁楼屹立在晓湖边，周遭人烟颇为凋零像是刻意般的别过其余楼台，有几分绝世独立之感。二层楼台上镏金的牌匾上潦草的书写着“残萧”二字。
　　果真就该是这了。晨晓，残萧阁大门任旧紧闭。这样一座玲珑的楼台却真是不像让人闻风丧胆的南方第一杀手组织总部。我抬手叩门。
　　“姑娘，你有事吗？”开门的是个小厮，伶俐目光让人不可小觑。春寒中我身影微微有些不稳，无力的扬起礼节性的笑容。
　　“可否劳烦替我通传一声你们阁主？”话方出口胸口一窒，水仙的奇毒果真名不虚传。
　　“姑娘……这。敢问姑娘芳名。”他脸上稍有为难之色。
　　“这名字说了他怕也早忘了。残萧一柄你承上便可。劳烦了。”轻从袖里拿出那柄放了八年不曾动过的残萧，晓寒间似乎也蒙上一层冷冽的雾气。蒙胧的似乎亦也不如往昔了。
　　咳咳，我以袖轻轻掩唇，
　　“稍候。”小厮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转身进了内堂。
　　降碧棂的药效一点点在全身扩散，我正隐隐立不住了，却听见腾腾的脚步声急迫而凌乱地自深堂传来。一抹蓝色的衣襟透出影子，我已喘息急促地几乎无以为继。强抬起头，记忆里熟悉又陌生的清俊容颜落入眸中。我浅笑，却觉得天旋地转，终于安心任由自己睡去。
　　似乎陷入冗长的梦境，繁华的闹市穿流的人群中而我落魄站在街角与世事格格不入。面前的女子风华绝代的笑着，“想不想从此都不用在心痛了？”
　　这是我记忆的最初，我又怎会识得其它？
　　意识开始回复，似乎早已习惯，梦里缭乱，醒时心已静，如止水。眼前犹是黑暗，心里却一派了然。如今这里应该是残萧阁内，我不动声色的保持着呼吸的均匀。
　　“如何。”淡淡的问询，似乎隔的遥远却又在耳际。
　　“怎么？莫不是还真是挂念的很呢。这可不像我们的冷面阁主，白赭你说对不对？”女子娇嗔的声音响起，不悦明显的挂在唇角。
　　“红邪，你的话似乎太多了。”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般，撑眼似乎也变的困难，光晕在眼瞳间扩散开来。
　　“怎么，我被你拉来干医人这种勾当还不许抱怨两句。”女子的似乎丝毫不畏，仍旧一付放肆的语调。不过，也该如此。红邪，这个名字可熟悉的紧。
　　“不过……这人也不讨人喜欢，明明只剩半条命了还一清早来扰人清梦。而我们这个冷面阁主竟还一付着急相把我给拉来治病。怎么，不怕我一挥袖毒死你这娇滴滴的美人么？”
　　“半条命……怎么说？”不曾在意红邪散漫的调侃，那清越的男声语气里不免关怀。我心中一恸，呼吸难免乱了起来。
　　“她有痨症，身上的伤又及心脉看样子活不过月底，不是半条命是什么？恩……你的小美人这可醒了。”眼见装不下去，我只能一点点撑开眼睛。晃眼的光线涌入，下意识抬手挡住光线，抬到一半又无力的坠下。
　　“得了吧，还动呢。看你这样子好好躺个半月等死便是了……”
　　“红邪。”似乎酝着一丝怒气，红邪不由噤声。我终于抬头，恰迎上一双墨色的瞳，傲气沉淀在了眼底，锦袍华美拥着俊朗的容颜。
　　我轻扬唇角，疲乏到几乎无法开口。
　　“还好么？”他轻声问道。
　　我胸口一窒，回答被轻咳代替。
　　“你歇着吧。”
　　他看了我一眼，简短的话听不出情绪。
　　我垂下眼睑，不动声色移开目光，环顾四周竟已近黄昏。朴素的竹屋，锦塌温软。桌旁女子鲜红的衣襟胜火，妖娆的宛若暗夜的罂粟，见我目光寻来，仍直白把不悦写在脸上。门处，一浓眉男子冷漠的抱剑而立，剑坠上一只玉雕如正展翅。我一怔，不曾料到，残萧阁三大首领，阁主萧残月，左右护法红邪、白赭竟然都在。
　　风从撑起的小窗中涌入，我方惊觉寒意袭来，一道剑气已自蓝色的袖间挥出，将卷起的竹帘放下，不留一丝缝隙。目及处，萧残月眼里竟有几分柔情，嘴角温存的弧度顺着斜阳的光韵一点点在扩散。
　　“我们，都出去吧。”他避开我的目光，回身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