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寞城》荻花寂

7、红袖

　　韵忧一脸惆然地看着红砖绿瓦下在箬之国宴堂里起舞的梓月，心里一阵纠结。
　　她如此之美，红色舞衣随着她的跳跃也开始翩翩飞舞，纸醉金迷的堂上，一切勾心斗角仿佛都湮没在了她的舞步之间，梓月突然旋转起来，漫纱四处狂乱美丽而凄楚地飘荡了起来。
　　她嘴角微掀，眼里依旧是冰冷。脸上只微施脂粉，却美得像个雕刻出来的画中之人。
　　梓月玉面一扬，火红的头发也随着她也舞蹈起来。头发飞舞的刹那，韵忧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梓月站在那苍茫的大树上，吹着笛子，一阵冽风吹来，她的头发也似现在这样飞扬。
　　可那时候飞舞的长发，为何看上去比现在要自由快活那么多？
　　是韵忧变了，梓月变了。还是这世纪，这背景变了。

　　韵忧突然想起，那时梓月对着自己说，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常常在最没能料到的时刻里出现，她说她喜欢那样的梦，在梦里，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一切都可以慢慢解释，心里甚至还能感觉到所有被浪费的时光，竟然都能重回时的狂喜和感激。
　　那时的自己也明白，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是纠盼着君岚漪的。

　　如今呢，看着过去的沧海不过是一片惆然罢了。君岚漪离开了为他吹寥殇笙歌的梓月；寒晰少耒遗弃为他在城楼上唱葬花吟的自己；还有…还有自己深爱的染，染曾告诉过韵忧。
　　她曾恋过一个男子，他叫风涧夜豹。那个男子有让年少的染沉迷与其中的万般柔情，他曾是寞之国最聪明的占星师，他有一手温柔的修长手指，每当他手指扶过那架染心爱的古琴的时候，染就觉得她已经在他的琴音中遗失了自己。慕离染这么告诉韵忧时候，染总是一脸沉迷，可之后的，却是一种凄凉和怨恨。那种韵忧很久以前也有的眼神。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有情月长吟。那不过是红男绿女拿来骗自己的东西罢了。

　　溪水急著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在绿树白花的篱前，曾那样轻易地挥手道别。
　　而沧桑了二十年后，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微风拂过时，便化作满园的郁香。

　　堂里的乐声终了，梓月微微曲了曲膝以示礼。所有其他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让人窒息的女子总是可怕的。
　　刹时间，堂上都是淅沥的掌身传来。这听了百年的击掌声，在多由也的心里已变得如此苍白，她是个作戏人，戏作得好便得爱，作得不好她便没了自己。百年来的孤寂，慢慢融化消沉在这忧伤的夜。
　　最后，是祭磐先开口，他一脸意犹未尽地道：“哈哈，灏天。真没想到你箬之国还有此等极品妙人啊！妙，真是太妙了。”
　　梓月站在原地淡淡的笑了笑，不激动亦不冰冷的笑。一个戏人的笑。
　　随后，灏天轻佻的随口一言，语气之中已看得出他有了几分醉意：“哈哈哈。祭磐兄要喜欢这小妮子，尽管拿回你笙之国去享用啊~梓月的能力``可比你那个血瞳要强多~哈，到时候不准葬陵烬会真给葬在这美人蹋下呐。”

　　韵忧在屋顶，狠狠的咬住嘴唇，手不自觉的就捏紧了大腿的裤摆。她看着梓月，她还是不喜不怒，脸浅浅的埋着，嘴角一直有那种深邃而似有似无的笑。大片的疼痛从韵忧的心中涌出，她认识的那个梓月……不……绝对不是这个女子。她认识的那个多由也没有这种深邃如夜的笑颜，她认识的那个梓月没有这种凄凄婉娩的舞姿，她认识的梓月…并非戏中人。梓…那个音之国的梓月在韵忧的记忆里永远都是爽朗又桀骜的。
　　…事过境迁，候鸟的飞过代表的不止是南迁，更是带走了一些疼痛而感动的曾经…

　　祭磐笑笑拒绝了灏天的‘美意’，其他的那些跟随祭磐过来的将领们开始起哄，□□的无赖挑逗到：“哈哈，灏天尊主。王不要这妙人，我们要啊！”
　　然后全场笑作一片，气氛顿时变得□□肮脏起来。
　　所谓的酒池肉林，也和这大同小异了吧。
　　几个男人把梓月这扯一下那揪一下。推来堵去的戏耍。
　　……她眉头紧锁，呼吸愁然紧促了起来
　　……她无法反抗，因为这没有她最好的搭档姐妹韵忧
　　……她没有流泪，因为既然已经甘心当个一戏中人，那她就只是个戏中人罢了
　　……她第一万零一次的想，如果，真的死在了寒若村外的树林该多好…
　　……那样的话，或许她下辈子就可以不必再当个工具了吧
　　……那样的话，就可以看到君岚漪口中的天国绽放的红莲了吧。

　　一切如果，都随着这箬之国的飘雪归于尘土。
　　突然，一人影穿过屋顶猛得拉起了多由也的肩，是韵忧。
　　她淡淡的在她耳边说了身：“月月，怎么吹不出魔幻音锁了呢？”…
　　梓月猛地皱了皱眉…
　　小……小韵……

　　刹那的沉默，两人已经飞上屋顶。

　　一旁的绿发男子突然飞一般的窜到了她们身后。

　　夜晚的豹，开始再次嚎叫。
　　带着，那些误会的曾经和悲伤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