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云英未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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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妍呢？”
“清妍在哪？”
“清妍为什么不来找我？”
“清妍…”
“清妍…”
“清妍，我找到你了！”
“清妍，我们一起来玩啊！”
“他疯了，这就是你要的？”方止看着痴颠的南风宫允，带着三分叹息七分怜悯地道。
“不。”墨宸回道，目光淡漠如水，“我要的不是他疯，是他死啊。”
那个死字咬得极是缱绻，像是不忍，又像是期盼。
“钟清妍死了，你打算用什么让南风宫允恢复神智。”方止不再看着南风宫允如三岁孩童般地同地上的蘑菇玩，回首望着墨宸。
墨宸幽深的瞳孔中放大了一丝春色，“清妍死了，还有絮崖啊。既然是双生祸乱，那么清妍能做的事絮崖也定能完成。”
方止听到这里，只觉墨宸眼睛里的春色格外慎人，血腥残忍，不留余地，那不是温柔的神色，那是死神在勾魂时流露出的满足。
“你说过的，你会救絮崖，为什么要把她拖进来？”方止也不知在坚持什么，就好象他从墨宸手里将絮崖救出来，自己就还是那个十指不染血腥的阳春白雪的公子。
而墨宸，也并不惊讶自己和钟平的对话被人偷听了去，堂堂齐王府的世子，这点本事并不稀奇。
他平静地望着方止，两人的目光就这么遥遥相对，仿佛浮海苍生都从这两人的视线中流走着。
“絮崖…可以不参与进来。”墨宸妥协般地闭上了双眼，“我替她挡了灾劫便罢。”
方止的眼角微微湿润，也不知如何作答。
两人就这么静默着，观看南风宫允孩童般的痴傻表演，直至黄昏。
“国主，”墨宸终是开了口：“国主想见清妍吧。”
话说完，南风宫允脸上痴傻不再，变化之快让人只觉他是在装傻。
“她附在钟平之女絮崖的身上。”
墨宸的身影像是和南风宫允拉开了两丈长，“国主应该把她接进宫。她没有记忆，却是你的清妍。”
南风宫允望着那个遥远的身影，目光痴迷地喊了声：“清妍。”
随后，国主下旨：钟氏幼女贤良淑德，端庄温婉，可入宫，长伴君侧。
惹来众人非议。
被斩的钟平果真是丽妃清妍的父亲，而国主自诩痴情，却在情人逝世的头七迎娶情人的妹妹。
死了一妖妃，又来一妖姬。
南风从来不安宁。
起初，她生在南风市井的某个角落，出生的那天，并没有红光满室，也没有紫气东来。
她平安地降生，同那个光耀了一世的姐姐一起。
她的姐姐做了富家千金，她只是诺大市井中的一女，生的美貌，却养在深闺，低调的她，并不曾惹来关注。
她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子。和宠爱她的父亲一起筹谋着生路，找一个对她钟情的屠夫，就这么嫁了，为人妻，为人母，然后美人迟暮，再尽享天伦。
这应该是她一生的轨迹，本该是她策划好的轨迹。
可终是世事无常。
一道圣旨，夺去了陪伴自己十几年的父亲。
流言四起，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当朝宠妃的姊妹。
彼时仍然没有人关注她，人们只是盯着那位清华无双的奇女子，直至美人落幕，需要一个替补，人们这才想起了还在深闺哭泣的她。
她还是云英未嫁之年，却承受着父死姐亡的变故，并且，不得不因为另一道圣旨进宫事奉自己的仇人，只因那仇人是高高在上的国主。
镜中的她，缓缓披上绯霞蹙金凤纹纱帛，金丝映着烛影的烁耀，仅辉出了眸底那一抹欲浅还深的伤落。
那个人把她娶进宫里，却又冷落着他，是在纠结顾念着姐姐的亡灵吧。
她手里握着一只步摇，金步摇。
她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金子，只是紧紧地握在手里，便有了安全感，没有亲人，还有物质的陪伴。
上天待她还是不薄的。
给了她绝世的容貌，给了她令人艳羡的婚姻 。
她不停地对自己说，自己是幸运的，幸运的，心中却溢出一丝低不可闻的叹息。
随后，纤纤玉手将那步摇别入了发髻中，她缓缓起身，幽暗的烛光闪着静谧的诀别。
甫轻启：“出去吧。”
身边的一排宫女顿了顿，依次地走出了寝宫，在那些宫女的脸上，总有一些类似怜悯又似厌恶的东西，看不出她们是善意还是恶意，抑或是二者都有。
人心从来都是如此复杂，矛盾。
黑夜的风，凉得刺骨。
她姿态婉转地走到殿中央，微风吹起她的裙角，飘飘欲仙。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她曼妙的身姿惊破了深宫的沉寂，打破了帝国的庄严。
最后，一条红绫穿梁而过，鲜艳的生命将就此终结。
她心底的悲伤，眼底的落寞。
都将随着这条红绫飘去天国。
呼吸不能自已，苍白的面孔沁出一丝冷汗。
她宛若一个溺水人，四肢不停地抓着空气，渴望救赎。
面色已经变得通红，曼妙的身姿变得俗落，不知这吊死鬼还是否倾城。
忽而，她的鼻尖传来了一阵清香，让人心安，不知不觉地想要靠近的清香，她眷恋那股心安，想要目睹清香的来源，却在下一刻陷入昏阙，眼前黑蒙蒙的一片，眼帘压得有十斤重，竟是睁不开了。
待到絮崖幽幽转醒，冗长的梦和荒诞的现实交织着，她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
却是灯光明灭，长夜未央。
站在床前的那个少年，身着黑衣，面容清秀，在银灰色的月光下，全身上下散发着神秘柔和的气息。
那便是心安的来源，那就是她的救赎。
“别动。”清澈如泉水般的声音入耳，墨宸的手轻按着絮崖的臂膀，她鼻一酸，红了眼眶。
那是被珍视的感觉，自父亲离去，自己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谢谢。”
她不知如何才算落落大方，只能用最俗致的方式表达内心的感激。
“这深宫里从来就不缺死人。”墨宸刻薄的目光深深的刺进了她的骨髓。
她竟感到了羞愧。
没有悲愤，没有委屈，是羞愧。
“如此温婉的佳人，逝了多可惜。”墨宸柔滑的手抚过絮崖的脸，絮崖愈发的贪恋那份心安。
这个没有见过面的人，不知为何出现在深宫的人，她给予了他全部的信任，只因他是救她浮水的人，他没有恶意。
所以无需过问身份，无需过问缘由。
她只要靠在这个人的肩上哭泣，她不过韶华之年，云英未嫁之龄，名义上的丈夫在大婚之夜弃自己不顾，所有的亲人都赴了黄泉，她需要借一个人的肩膀靠一靠，哭一哭，发泄发泄心底的不甘。
微微颤颤的头颅在墨宸的肩上抖动，墨宸右手也随之颤动了几下。
然后缓缓地环上了絮崖轻巧柔软的身体，像是哄孩子一样拍打着她。
絮崖终于忍不住，趴在墨宸的肩头嚎啕大哭。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的肩头痛哭一晚 。
墨宸无法做絮崖的爱人，却轻易地侵入了絮崖的心房。
女人，有时就是这么简单 。
一个微笑，一个拥抱，一声叱骂，都有可能让她们为之倾付自己的灵魂。
絮崖应该在那一刻就爱上了墨宸。
她是灾星的延续，命里带煞，好运从不会降落在她的头上。
她苟且活了下来，却陷入了生的迷宫，此后的一生，注定为了一个得不到的男人伤神，伤身，伤心。
“我带你逃离吧。”墨宸真的要解救她。
“好。”她目中再无其他，只想让这个人带着自己逃离，逃离，逃到宇宙的尽头。
她以为那叫私奔。
其实，不过是怜悯。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絮崖小女儿的神态毕现，她竭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局促，却还是忍不住双面发热。
“江晚衣。”
这个人，面对这么痴迷的目光，竟不讲自己的真名。
“江大哥。”絮崖望着前方，墨宸径直向前的影子，深宫中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仍是在后面几近痴迷的望着那个身影，恍若梦境。
“快走。被人发现就走不了了。”墨宸回头对着絮崖说，絮崖在心里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只是随心地跟着那抹光亮。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出了宫门，宫门外的马车像是家一样，等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是一条令人心安的后路。
絮崖上了马车，开始用偷瞄的目光勾勒着墨宸的一举一动。
墨宸幽暗如烛火的目光里，尽显深意。
摇摇晃晃，二人在心跳间到了方止住的阁楼。
“阿止，絮崖就交给你了\"墨宸像是临终遗托一样，让身旁的絮崖格外不安 。
“让听风带她出南风，越快越好，越远越好。离开这个即将湮灭的国家。”
话落，絮崖极为惊讶。她拉扯着，哭喊着，央求着：“江大哥，我不走，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墨宸冷冷的看了絮崖一眼：“你才认识我多久便倾心相付了？是这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所以旷世奇恋就这么促成了？”
絮崖有些不可置信，前一刻还带给她温暖的男子，下一刻就要毫不留情地伤害她 。
墨宸终是没有理会小女孩儿一时的迷恋，狠心将她连夜送走。
方止吩咐听风送走表面温婉，内里执着的佳人，心里不禁烦躁不堪。
前方就像是一张天罗地网，将要网住每一个人，使每个人都陷入泥潭，无从逃离。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云英未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