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知多少》寒寒

3、无名之一

　　传说中，在很久很久以前，五帝之一的颛顼有一名叫「女修」的孙女。一天，女修正在织布，一只黑燕自天上掉下来。燕子生下一只鸟蛋，女修出于好奇，将蛋吞食。后来女修怀孕，生下儿子大业。大业之子伯益助大禹治水有功，得帝舜赐姓「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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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230年，战国末期，六国之中积弱已久的韩国灭亡。
　　前229年，赵王迁被俘，赵国灭。
　　「秦」这匹骏马在秦王嬴政的鞭策下，以万夫莫敌的姿态闯进中原。
　　公元前228年冬，风雪正盛。
　　这一年，嬴政三十一岁。刚灭了赵国，嬴政正要开始大展拳脚。但对他来说，这却是最可怕的一年。
　　在咸阳宫深处禁苑中，一名女婴降生大地。
　　没有人知道女婴的母亲是谁，但谁都知道女婴的父亲，他就是正往「千古一帝」宝座走着的嬴政。
　　而此时，这位只手可以遮天的人物再也没有一国之君的风度。「莫邪楼」前的回廊上，嬴政着急得额冒冷汗。
　　怎么会这样呢？
　　他已经把倩儿藏在这深宫内院中细细呵护着，倩儿吃的、穿的、用的、住的……皆是天下最珍最贵；这样的珍爱，难道还不能让老天爷把倩儿留在他身边？
　　难道就因为「绝妃」的名号，老天爷真认为他不配拥有倩儿？
　　……不！他是嬴政，他是将要君临天下的秦王嬴政！这世上，再也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倩儿，自然也就必须留在这座咸阳宫中、留在他身边！
　　可是，两天了，倩儿在寝楼里痛喊了整整两天，出来的却只有一盆接一盆被鲜血染红的热水……他这个「无所不能」的秦王，真能够与天抗衡吗？
　　「王，我早就说过，绝妃是不可能与我大秦并存的，正如守护神与我朝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您忘了吗？那是守护神亲手卜出的一卦……」
　　「连恬！别以为你与寡人一起长大，寡人就给了你熊心豹子胆！你若胆敢再说出一句『不可能』，寡人绝不放过你！」
　　连恬张口还想说甚么，却被一直站在旁边的晏机阻止了。晏机苦笑着上前：
　　「王，我们都明白您担心倩姬，可是，您不觉得您应该冷静下来想想，要怎么挽救倩姬吗？王杀了连恬、杀了我，也不能把倩姬救回来呀！」
　　嬴政一愣，靠在廊柱上痛苦地闭上眼睛。
　　「谁能『救』倩儿呢？谁能留下倩儿的脚步呢？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寡人就知道，倩儿是不可能永远留下的。终有一天，倩儿一定会离开……」
　　连恬再也忍不住了。
　　「王！您可记得大秦王族自祖上流传下来的故事？传说中的『龙与凤』——龙者，守护神是上天派来守护我朝的神祗，与王族共存共荣；而相反的是凤者绝妃，千百年来被赐封『绝妃』名号的女子皆与我朝相冲相克，不是绝妃死，就是我朝频近灭亡……没错，绝妃的确是仅次于王后的『次国母』，得赐绝妃封号的妃嫔莫不得尽君王专宠，却都红颜薄命。王，从您把绝妃引进咸阳宫中那一刻开始，命运早已注定。」
　　「不！」嬴政狂呼，「倩儿不是绝妃，她是寡人的妻，她是我大秦王朝母仪天下的国母！寡人不准！只要倩儿能够平安，寡人发誓，废后立后之事绝不再迟疑半分！」
　　「王——」晏机无奈地叹息道：「废后？立后？这该是王三年前做的事。如今，恐怕就算倩姬离开您时，也还是背着『绝妃』的诅咒。而且，王，您真的相信这种『传说』？倩姬自幼体弱，这在她进宫前就是众所周知的。而自从怀有身孕后，倩姬更是只能躺着，连站起来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倩姬能够撑到今天已是托天之幸，难道王还要奢望更多吗？」
　　嬴政正想开口骂人，谁知这时一名老宫女从莫邪楼里冲出来，直奔向嬴政等三人。
　　「王……王……不行了！绝妃……太医说……太医说要请王快快进去见绝妃最后一面——」
　　「不——」「哇……哇……」
　　嬴政惊恐的哀嚎与婴孩的哭叫声同时响彻整座咸阳宫。
　　只见嬴政再也顾不了自己是男儿之身，直冲进寝楼内室里去。当他抱着倩姬的尸体怔怔地走出寝楼时，老宫女手中也抱着一名女婴。
　　晏机上前接过女婴，走向已近痴呆的嬴政：
　　「……王，请为小公主命名。」
　　「命……名？」嬴政笑着抬眼望向晏机，好象不知道甚么叫「命名」也似。然后，当他的视线再度接触到怀中冰冷人儿的脸，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不！倩儿死了，小公主也不会有名！她无牵无挂的由倩儿带来，自然也要无牵无挂的由倩儿带走！没有！她没有名！」
　　晏机、连恬跟老宫女根本来不及阻止，嬴政已经抱着倩姬冲出了禁苑。
　　「……晏机，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连恬的低问终于敲醒了晏机。他低头看着自己怀中已经熟睡的小小娃儿，也不禁苦笑了。
　　「小公主……多么尊贵的身份呀！加上你是绝妃的女儿，想必是一生尊荣吧？却是可怜的无名……小公主，你是否想要一个名字呢？毕竟无牵无挂的人可怜至极，如倩姬……」

作者有话说

　　无名的小公主，沉浸在鲜血中的宠爱……她不想要这一切，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