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花落之八（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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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年四月日本东京都西郊岚山
薄命樱花不停飘落，纷纷离开枝头投奔大地怀抱，这么美丽的脆弱，又是脆弱得如此美丽。
在落花之中，桂真善自清晨醒后就睡不下了。于是干脆起床梳洗，到外面散步去。
四月了吧！说来还真是奇闻。在哥哥们的羽翼下活了十七年，她居然能独居于东京这么久……更奇的是，哥哥们竟也放心她身在异国。
至于把她丢来日本的人……该死的「终」晨蒙，他不问情由就将她打包运到东京来了，她连抗议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家伙……唉。真善快要被弄胡涂了。所有人都一直以为她姓那个「钟」，可她却在推她进候机楼时说，他姓「终于」的「终」。
他姓甚么关她甚么事呢？真是莫名其妙的怪人。
自从认识那个怪人开始，她的世界真被搞乱了。不行！桂真善不是弱者，桂真善不可以习惯「公主」的生活！
可是，她又能做甚么呢？桂真善悲哀地发现，原来没有了兄长们的护航，她这艘小舟根本出不了大海。
拖着这副毛病特别多的身体过了十七年，桂真善比谁都要明白「生命可贵」。要她逃出那座庭院深深的宅子，然后饥寒交迫客死异乡？她没钱、没名、没权、没势，所以她选择留在东京，就看看那个怪人想玩甚么把戏。
樱花林中飘散着浓浓的樱花香气，桂真善的自我安慰闯进一丝迷惘。
她的路，要怎么走下去？是不是永远只能依附在强者身上，不受风吹雨打地享受着高床软枕、锦衣玉食？
唉……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你没有『不觉晓』，不是清晨六点就爬起床溜出来看樱花了吗？还叹甚么气？」
「啪！」桂真善手中的树枝被折断，她转身狠瞪破坏她「诗兴」且吓着了她的不速之客——居然是「终晨蒙」。哼！他是要来看看她死了没有吗？
「你来这里干甚么？终祖和婉艾不见了，七彩石也不见了，你不是要去找那二人一石吗？还是你认为终祖会挟持婉艾，带着七彩石到东京来赏樱？」
小妮子火气不小？终晨蒙浅笑上前，递出掌中一颗宝石：
「我找到七彩灵石了，可它有点不同……它多了一种颜色，是金色。还有，我不打算找回终祖跟婉艾。」
真善接过「七」彩石正待细看，却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为甚么？」
还敢问「为甚么」呢！也不想想她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算了！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我们永远数不出来的。这些残花，就像我们曾经急于丢弃的回忆，不要也罢，何苦再寻？」
真善定睛看了他好半天，然后才笑了：
「对！我们不问花落多少，反正我们也数不完。我们知道它们存在过就可以了呀！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唉……桂真善知道她这是自找麻烦。可是他不彻底拋开终祖，他与她怎会有未来？
这丫头还是不懂甚么叫「委婉」。她轻轻抚着她的发：
「我姓终，『终于』的『终』。我是陆终的子孙，我必须学会面对仇恨，否则我不配来见你，真善。」
他带着罪孽而来，他害死过天下苍生；当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亲手杀死了父亲、母亲、哥哥、妹妹以至岛上所有人……终祖说，他杀人时总喊着「这天下欠我」，像疯了一样。可当他清醒过来，他不会记得自己做了甚么。只知道，他身边所有人在一夜间死去，只留祖母与终祖，最后更只剩拥有不死之身的终祖。
他必须跳出千万年前带来今生的怨恨和罪孽，重新面对他的姓氏，才有资格来到真善面前，甚至要求她的留恋。
他与她，还是不知道在那所谓的前生里，到底发生过甚么事；但他知道，他不可以再失去「她」。
所以，他来了。
在遍地落花中，他牵起她的手，默然走过……
※ ※ ※
乾坤界
当照耀乾坤界的种种光芒将要尽灭，陆终在仅剩的幽暗白光中再见地母。
「陆终，大限到了。」
庇佑整片大地的地母把陆终牵引到自己面前来，抬手让陆终看见她掌中的一颗白色小石。
「陆终，它就是传说中的『云之石』，天父的本命石。天父一族灭后，云之石却没有消失，它竟认我为主。我的土之石也与它一样，却是金色的。现在，七彩灵石已存八色，只欠这银色——」
「地母！你不可以放弃！」陆终惊慌大叫。
「长风和战神尚未恢复记忆呀！他们连晏蒙与蒙初都想不起，更忘了天父地母之战……桂真阳是谁？婉艾会否真正不死？晏非、连空声甚至其它留有前世记忆的人，又要何去何从？地母，你不可以就这样丢下一切！」
地母摇首，合掌收回云之石，让它飘到半空。
「陆终，从我赐你不死开始，你就该明白这天必会到来。我生来就是地母，我与天父天生一对，我的战儿贵为战神……可是天父为保存我甘心受死，战儿也跟长风去了，我还剩甚么？凡人迷信于各方神祗，但真正统驭天地的只有我地母，我早已倦了。这不是一局死棋，只是我已无力继续下去。陆终，我不想知道你问的一切，也不想知道晏非与连空声会否一直延续晏安与惠连的命运。」
地母仰望云之石，挥手让它消失——又或是送到某一个地方？
一些声音闯入地母混乱的知觉，她侧耳倾听：「听到吗？陆终，花落知多少……长风跟战儿说『不要也罢』。何苦知多少？你无法永远守住晏安与惠连的，就让他们自己走下去吧！陆终，随我——」
白光随云之石消失而熄灭，金光却自地母身上爆发，直至陆终不得不掩眼。这一刻，金光无边界地扩散。
我是陆终的子孙，我必须学会面对仇恨……
听到了！是「终」晨蒙的话……但他到底是谁？他是长风、蒙初还是终晨蒙？
何苦……何苦再问？不问花落多少，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结局？这真的就是结局吗？
结局永远不存在，天地间从来没有结局。
陆终的身影渐渐变成透明。活了千万年的不死人终化为轻烟消逝，「不死」只是神话。
从这一天起，乾坤界彻底毁灭。天父、地母、长风、轩辕战……毕竟，他们全都只是过客。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花落之八（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