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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意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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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院落,月悬中天。
一人立于树下,玉萧就口,意气风流。一人坐于琴边,流弦跳跃,神色安详。正是西门吹雪与花满楼。
一曲和罢,两人各怀心事,竟一时无语。孙秀青轻步上前,替自家夫君系上披风,眼神脉脉,无数默契在其中。
似是感受到对面的柔情蜜意,花满楼微笑,“庄主伉俪情深,这每年出外之游,实在不应叫上在下来碍风情。”
孙秀青不禁脸红,握了握西门吹雪的手就返回屋内。西门吹雪神色不变,冷冷地说:“你既知伉俪方能情深,何不放弃那念头?”
花满楼浑身一震,惊道:“庄主如何得知?”复又皱眉,“莫非,我已无法控制流于神色之外教人窥破?这如何是好……”
西门吹雪冷笑,“你就是藏得太深!那人本是个人物,却在此事上愚钝如牛。得到琉璃盏,沉醉温柔乡,竟不疑有他。”
花满楼长舒一口气,展颜道:“原来庄主是从此事推测而知。在下还以为修行不足,惹人发笑了。”
“执着此情有何幸?”
“敢问庄主,可曾被剑所困?”
“两者互生,怎会被困?”
“庄主所言甚是。在下虽有不得已之情,但也未为情所困。情这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月地和梅,花天伴雪,鱼水相欢,自是人生大幸;金风玉露,两情久长,不计朝暮,也是银汉传奇。对在下而言,能陪他喝一杯酒,走一段路,心愿已足。若再能为他铺一条道,挡一次劫,则更是幸运。世间情爱,林总纷陈,只有深浅之分,并无高低之别。怎能说这个不堪,那个更幸?”
“相见不能相携,何苦?”
“在下有亲友,能自谋,方寸小楼,也有暗香可盈袖。何苦之有?只要人能长久,即使身别两地,抬首能共婵娟,已是人生乐事。”
“……”
“夜已深,月已沉。与其开解眼前人,不如怜取枕边温。”
“你怎知月色不再?”西门吹雪抬头看着乌云闭月,疑惑顿生。
“好风如水,好月如霜。如今凉意袭人,自是风起云涌,嫦娥难觅,然而曾沐清辉,在下已觉满足。”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西门吹雪也不是个扭捏之人。解下披风,为他系上。“元气耗损,早生歇息。”语罢掉头入屋,再无片言。
花满楼右手抚上胸腹苦笑,一曲合奏,竟被他察觉到自己内息不调,再由琉璃盏的现世看出端倪,推测到自己的心思。夜风冷冷,披风还留有他的温暖。此人心思细密,刚柔并济,世人又怎能道足?又觉肩头微重,香气渐浓,似是风吹花落。站起身来,扬起左手,不多时,已在掌中凝了浅浅一捧。举到鼻端,深深吸气,只觉神清气爽,了无睡意。五指微张,花瓣自指间滑落,速度更快于聚起之时。世间美好之物,总是消逝容易积聚难。然而那可遇不可求的无形默契,即使只能成为兄弟,也足矣。
琴伴酒侍皆抛我,雪月花时最忆君……
孙秀青望着窗外之人衣袖当风,素手扬花,无端地悲从中来。星影遥遥坠,独立知为谁?一片天地,竟盛不了那人的一腔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