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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真累呀,记忆里,最累最苦的事是追踪一个逃犯,巴巴地撵出去几百里,两天两夜都没有阖过眼,可是那次的经历还是比不上这次痛苦,沈少君觉得自己快要累死了,这个男人就是受了伤,卧病在床,也让她不省心。
      第三天头上脸色都发白,严雨寒看出不妥,体贴道:“沈姑娘,你是不是很累?”
      “没有没有。”虽然这三天里她没有真正睡过觉,既要保护严雨寒又要盯住慕容臻,表面上还要装得很轻松,“慕容公子受了伤,我当然更要谨慎些,免得那些坏人再来作怪。”
      “可是你为什么不让裘大人多派些人手来呢?”严雨寒并不傻,看出他们之间没这么简单,“而且沈姑娘似乎和慕容公子也不和睦。”
      “唉,严姑娘,难道你没听说过那两句话?人多口杂!还有,同行是冤家!”她简简单单把所有问题打发掉。
      慕容臻倒是养得气色极佳,伤口已被密密包扎起来,靠在床头喝香米粥。
      每一次与他面对面,沈少君都有种冲动的情绪,很想骂人,偏偏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要不是旁边有人看着,她怀疑自己真会做出格的事,譬如一脚踩到他笑脸上去。
      慕容臻想必也很明白这点,所以每次见到她总笑得格外风骚,仿佛逗她玩是件赏心悦目的事,尤其看她柳眉倒竖粉腮通红的样子,可爱又有趣,牙根处都发麻,恨不能把她一口吞下去才好。
      他拍拍身边的床铺示意她坐下来。“这粥的味道真不错,”赞不绝口,“你也尝尝。”
      她压着火在他身边坐了,“不用,劝你也少喝几碗,将来日子长着呢——进了大牢以后,保管你天天有粥喝!”
      “呵呵,你在威胁我?”
      “我是在警告你,把个鸡毛当令牌,真以为自己是慕容大公子了,做戏也要有个分寸,明天裘大人就要来了,你还躺在这里享福,小心尸骨不存!”
      “可是你让我在这里等的呀?”他无辜起来,“我是个很讲信用的生意人。”
      沈少君上上下下把他看了十几眼,正色道:“昨天晚上那伙人来得很奇怪,恐怕这几天还会再来。”
      “不知道。”他头都不抬,“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突然变得公事公办起来,倒不由令她刮目相看,“你不怕他们把你的美人劫走?”
      “不怕,有你在,我的美人跑不了。”他眼里笑成两朵花,慢慢靠过来,与她眼对眼,柔声道,“其实我早想过了,就算她被劫了,你还在呢,横竖我都不吃亏。”
      嘿!好一张如意算盘,她狠狠瞪他一眼。
      谁知道他得寸进尺,越发撒娇起来,索性把脸贴到她面前,“我伤口痛,你帮我换下药吧,我允许你看我的大腿。”
      “好,我帮你换!”实在忍无可忍,她抓着腿处的布条,狠力一扯。
      眼看着他脸色刷地一白,额头汗珠子都下来了,不知怎么的,居然没有预料中的兴灾乐祸,他说话的态度令她有种错觉,仿佛两个人都是朋友,不过是在开玩笑,这令她很茫然,怎么会这样呢?如果她够理智,应该乘这个时候一掌把他打成重伤,然后等裘大人过来下狱结案。这是干什么呢,她究竟想要什么?和一个朝廷要犯讨价还价,她怎么会走到这么个地步?
      头很痛,实在想不过来,于是用力推开他,连手里血迹斑斑的布条一块扔了,“滚,你让我觉得恶心!”

      晚饭时屋子里很冷清,没有了慕容臻贼兮兮的笑脸,两个女人都有些无聊,严雨寒已经第四次问她:“慕容公子去了哪里?”
      “他突然有些急事出城去了。”她回答得如同嚼蜡,连自己都不大相信。
      事实上他走的时候神情很凝重,第一次,沉静严正,几乎都不像是他了,把玉瓶子朝她晃一晃,“你不就是想要这个东西吗?哼,想都别想!”
      “莫非你不想美人了?”她不敢相信,这男人可真是瞬息万变,难以捉摸。
      “得了吧,你有几根肚肠我还不知道,你本来就没准备和我做交易,拖着时间等大队人马来了好瓮中捉鳖呢,女人,值得相信就不是女人了。”
      “那你……你为什么……还肯留下来?”
      “我不过是在陪你玩玩,不过现在没意思了,什么事都能猜到结果还会有什么趣,到底是你陪我玩还是我陪你玩,是不是?”
      于是他像一阵风似的走了,那种轻薄的笑还在脑海里留着印子,人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像是根本没有出现过。
      只留下她立在原地迷惑不解。
      “沈小姐?沈小姐?”严雨寒废了好大的劲才把她从失神状态叫醒,“明天裘大人来了,咱们就要回去了吗?”
      “是,裘大人要来了。”这次她答得十分困惑,完了,这事算是彻底办砸了。
      夜里她索性搬了床被褥睡在屋门口,天气冻得明净清刚,睡不着,呼吸喷在半空中全成了雾气,朦胧里她看到一条影子张牙舞爪鬼魅似的当头跃下。
      那个黑衣人果然又来了,她打起精神与之作战,左爪右掌,攻他双侧软肋,足下挑起连环钩,她的好处是身手迅速伶俐,专攻他人之不备。
      可惜,他并不想和她争斗,那人且战且退,一直避到林子边缘,乌油油的树木把人影打得凌乱,他突然舞动刀身,化作一圈光轮,把她隔在对面,另一手从腰间抽出些东西,白色粉末随了光轮洒得她一头一脸。
      她闻到异味,立刻屏息,然而还是尝到奇香,像是八月木樨树开了,花味浓郁甜腻,摘一朵放在嘴里却是苦的,等她终于辩出奇香下的苦味,白色粉末才发挥出作用,自血液中轰然涌起,肆意窜入四肢与头颅,像是有人在暗处抽她的筋脉,浑身止不住阵阵发软。
      她知道不好,不敢再恋战,抽鞭回身想跑,可那人紧紧咬住她不放,一刀削飞她手中长鞭。
      完了!她暗自叫苦,整条手臂都发麻,被他从后头一掌推倒在地。才翻过身,颈前已经架了把刀。
      黑衣人嘿嘿笑了,把脸上面罩解下来,“美人儿,你也是捕快?”
      她不响,拧身想去抢身旁边的鞭子,他一脚踏过来,踩住手腕,“这么漂亮的一双手,别逼我踩碎它。”
      面目狰狞猥琐,他的眼上下打量她,好像她是□□的。
      她恨到极点,豁出去了,正准备以死相搏,身后突又刮起风声,一人跃过来,长剑把黑衣人的刀挑开。
      慕容臻腿上的伤还没有好,有些瘸,笑声却和以往一样,肆无忌惮地,高声道:“你没事吧。”
      “我……”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答,还在犹豫,远处已是人声一片,大队人马举着火把匆匆往这头赶。裘知府早到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火光把整片地面照成白昼,沈少君横在地上,见人群分开,当先一人急步走过来。
      裘彦臣天生不会温柔,就算是担心的时候,他也是冰冷的,面无表情。
      “你怎么了?”他破例亲自过来扶起她,像千百次在梦里出现过那样,只有他们两个人,他问她,“有没有受伤?”
      当然也不完全和梦里一样,他最终没有抱起她往什么地方去,不过这也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各种酸楚、甜蜜、闷痛厮杀成一片,绞得心儿砰砰跳,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然而眼泪先行一步,慢慢的流下来。
      “大人,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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