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同人〗永夜之航（瑟莱AU）》鹿鹿的小号

3、第二章

　　“你不该任格洛芬德尔带走那孩子的。”

　　昏暗的船舱内，嗓音主人那双银灰的眼眸似乎成为了点亮这个狭小空间的明亮光源——他温和地凝视着面前的加理安，面色中所透露出的仿佛是关切而非责备。

　　加理安并没有说话，长期以来他习惯了这样的沉默。涌泉号的船长，他誓死效忠的对象，甚至比那嚣张的格洛芬德尔更加危险，只不过他更习惯于藏起自己的锋芒。

　　埃克西里昂点燃了窗边的一盏灯，柔和的微光将他的侧颜衬托得俊美无比。

　　“为了一个甚至不知道确切身份，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去遵守承诺，你真的觉得有必要吗，加理安？”

　　“他救过我的命。”加理安终于开口应声道，他的肩膀和背部在先前那场混战中受伤了，然而他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在赶回涌泉号的途中伤口经过长时间冰冷海水的浸泡，现在连说话都能牵扯出疼意。

　　“我的大副总是一根筋地执着到底啊，” 埃克西里昂用手指轻轻抚过灯苗，“不过我也没指望你能斗过那只金毛老狐狸，扣住那个孩子并不能让他获益多少，反而能够轻易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在满月之夜到来之前，我可以先赠他一份回礼。”

　　加理安甚至没有露出询问的眼神，只是静静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将消息放出去，就说金花号的船长找到了幽灵号的唯一生还者，”他的唇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所有对藏宝图虎视眈眈的人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对这条消息显露出他们的兴趣。”

　　加理安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你放心，那孩子等于开启藏宝图的钥匙，没有人会伤害他的，”略微顿了一会儿，埃克西里昂望向窗外，星辰映进他的眼眸中，仿佛象征着意味不明的指引，“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加理安，然后下令全速前进，另一把钥匙已经在前方召唤着我们了。”

　　“他真的会出现吗？”加理安在退去之前还是忍不住问道，“已经整整二十年没人再在辽阔大海上见到他的身影了。”

　　“他一定会的，”埃克西里昂眼中的星光熠熠生辉，“我们已经手握足够多的诱饵了。”

　　莱戈拉斯是被某只不客气的手掌拍醒的。在他体内似乎涌动着一种保护的本能阻止着他醒来，果然当他睁开双眼时，那种淡淡的咸腥味差点令他吐了出来。

　　“身为我格洛芬德尔的儿子，不该这么怕大海才对啊。”绑架他的那个人相当淡定地看着莱戈拉斯从床上蹭起来不停拍胸口。

　　“谁是你儿子。”尽管极其难受，莱戈拉斯还是瞪了对方一眼。然后他忽然察觉到一直紧握在手的双刀不见了，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还给我。”他咬着牙低声说道，毫不退让地和眼前这个人对峙着，尽管对方比他高了差不多一个头。

　　“你不肯认我，却想着要当那对匕首的儿子？”格洛芬德尔十分委屈地抱怨道，“这实在太让我伤心了，小叶子。”

　　这个金发的海盗甚至还伸出手拍了拍他的额顶，莱戈拉斯瞬时就挥出了拳头——过去他在狭小的铁匠铺内也总对着空气中想象的敌人伸展自己的拳脚，他无法解释原因，仿佛那源于一种本能，又或者是内心深处的诱惑。然而想象中的演练在实战经验丰富的海盗面前就像棉花一样不堪一击，除了再次被对方狼狈擒住外没有任何效果。

　　“看，我留下的印记就在这里，”格洛芬德尔将莱戈拉斯反手按在怀中，腾出一只手点了点他后颈处的烙印，“虽然你的头发颜色比我浅还是直的，也不能篡改你是我儿子的事实。你自己对对，是不是一模一样？”

　　格洛芬德尔能够一眼找出被他头发遮盖的小小烙印已经够让小铁匠惊讶的了，而当海盗船长的手指伸到自己眼前，那枚雕刻着金色花朵的戒指映现在眼中时，莱戈拉斯便不再挣扎了。

　　的确与他后颈上的烙印一模一样……等等，这人真的是他父亲？莱戈拉斯的脑中一片混乱，这已经无关于大海给他造成的影响了。

　　“可是……那对双刀……”他近乎无力地呻吟道。

　　“这年头诚实的海盗就跟手掌那么大的珍珠一样稀有，”格洛芬德尔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人心险恶啊，小叶子。而且你身上带着一个秘密，当年我就是为了保护你才将你藏在默默无闻的铁匠铺里的。”

　　莱戈拉斯暂时没有兴趣去了解所谓的秘密是什么。海盗儿子的身份仿佛夏日的焰火在他脑中轰然炸响，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同样是海盗，他宁愿自己是那个叫做加理安的严肃男人的儿子也不要是面前这个的。

　　“不过陈年旧事以后再慢慢说吧，你首先得学习基本的东西，并且抵御你对大海的恐惧，莱戈拉斯。海浪的确是凶猛的恶兽，选择是臣服还是驾驭，就看你的心有多么坚定。”

　　格洛芬德尔的嗓音沉了下来，这造成了与先前完全不同的效果，莱戈拉斯甚至忍不住觉得，这个时候的船长大人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值得信赖的认真，以及难得的帅气。

　　然而当他拉着自己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时，迎接他们的并不是适合教导的风和日丽，而是由一发炮火所拉开的恶战。

　　“该死的谁那么大胆子敢打我的船！”格洛芬德尔几乎跳了起来。

　　仍然没有办法坦然接受自己身份的莱戈拉斯怀抱双拳，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英勇与帅气全无的格洛芬德尔。

　　“我想，大炮或许比海浪更厉害吧？”他淡定地悠悠说道。

　　“你说得对，小叶子，”格洛芬德尔扭头看着他，先前的气急败坏已经全无，金发在火光的衬托得显得优雅飘逸，“然而还有一种东西比它们都厉害，看来我要跳着给你上课了，乖儿子。”

　　莱戈拉斯刚想张嘴反驳，被炮火掀起的海浪就震得他脚下不稳，差点就从船舷上翻下去。好在格洛芬德尔及时揪住了他的衣领。

　　“回击。”金花号的船长冲围过来的船员简短命令道，然后就这样拽着莱戈拉斯，在炮火和海浪所造成的颠簸中仍然以优雅平静的步伐朝着船舱内走去。

　　他们一直下到底层。昏暗的舱内连空气仿佛都带有浓重的窒息感，并且在格洛芬德尔推开门的同时，一股诡异的潮湿气息就钻进了莱戈拉斯的鼻孔内，呛得他有些咳嗽起来。

　　这似乎是间牢房，小铁匠跟在格洛芬德尔身后眯起双眼打量到，在海盗船上出现这种地方似乎并不意外，然而——

　　当他在离自己最近的囚室里看清了木头栅栏后面的是什么时，他惊讶地叹了口气，浅蓝的双眸里写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恐惧，以及更深的好奇。

　　“人鱼，”格洛芬德尔微笑着解释道，“大海的歌者与守护者，最美丽却也可能是最危险的诱惑。”

　　在他们靠近的同时，近处的那条人鱼充满戒备地缩进角落里，淡蓝的尾鳍发出幽幽的鳞光，瞬时点亮了这个狭窄而黑暗的空间。莱戈拉斯看到对方勉强将下身的鱼尾没进并不深的池水里，似乎因为极其难受而气喘吁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而抬头所见，沿着这个狭长房间而设的两侧囚室内都关满了这样的人鱼。

　　“难怪别人都说海盗是残忍的匪徒。”年轻的小铁匠几乎是立刻就站到了同情的那一边，毫不留情地冷哼讥讽道。

　　“不要轻易指控你的父亲呀，小叶子，”格洛芬德尔一边以轻松柔和的嗓音说道一边向前走去，“这二十年来所有海盗都争先恐后地到处抓人鱼，几乎就像场竞赛似的。我无意假装正义之士，但我至少没有伤害过他们。”

　　“你们抓他们干什么？”莱戈拉斯跟在格洛芬德尔身后。他发现每一条人鱼在格洛芬德尔靠近时，美丽的脸庞上都显露出轻微的怨恨与畏惧之色。这个独成一体的特殊世界仿佛将那些炮火的声响也完全隔绝了。

　　“为了抓最大的那条鱼啊，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即将到来的满月之夜准备的。别担心，小叶子，他们只是诱饵，到时候我保证不伤害他们分毫就放了他们，这样我这爱上人鱼的乖儿子就会安心了？”

　　“闭嘴。”

　　“放心我很快就会闭嘴，接下来就需要请我们这些尊贵的客人开口，以他们的歌声为我们驱散那些敌意了……”

　　莱戈拉斯忽然走神，原因是一副很特别的景象吸引了他的注意。在房间的尽头存在一间看上去并没什么两样的囚室，然而木头栅栏后的那张脸却瞬时抓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的脚步戛然而止在无声的叹息中。散乱的金发几乎遮住了大半张面颊，挺直坚毅的侧面线条勾勒出与众不同的平静气质，那与大海同样深沉的蓝眸似乎只是无意转向这边，便又沉浸进旁人看不到的世界中。

　　“哦，小叶子，这可是个厉害家伙了，”留意到莱戈拉斯的呆立，格洛芬德尔靠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瞧见他的尾鳍颜色没？人鱼尾鳍的颜色会随着年龄逐渐加深，那也象征着他们力量的增长。我敢打赌那个不可一世的涌泉号船长也没抓到过这样的厉害角色呢！不过可惜，这条太骄傲了，怎么都不肯开口，别说唱歌了，上船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过。”

　　那条人鱼安静地背靠着墙，若不是裸露的胸膛还随着平稳的呼吸而一起一伏，莱戈拉斯简直要以为他是尊美丽的雕像了。他的无动于衷很快就令格洛芬德尔自讨没趣，金发船长转而去命令其他人鱼开口吟唱，去干扰那些威逼在近处的海盗们的心智。

　　“拿着这个，就不会受影响了。”格洛芬德尔将一枚金花纹饰塞进了不由自主开始迷糊起来的小铁匠手中。

　　而从始至终，莱戈拉斯的视线都落在那条沉默的人鱼身上。

　　满月之夜随着金花号的急速航行而逐渐逼近。一路上他们都遇到了不少骚扰，格洛芬德尔忙于去解决麻烦，没有太多时间向莱戈拉斯解释他的计划，当然莱戈拉斯也并没有兴趣听，他只知道他们正在赶去一个叫做七彩海域的地方。

　　小铁匠在生着找不到源头的闷气。命运之神给他开的玩笑实在过了头，然而他却找不到半点理据去反驳，只能躲开喧嚣的人群沉溺进自己苦恼的找不到答案的思索中。他不想待在甲板上，格洛芬德尔便安排他每天去巡查关押人鱼的牢房，说来也奇怪，同样是大海的气息，与人鱼待在一起就不会让他有恶心反胃的眩晕感。

　　似乎能察觉到他的善意，每次当他将食物放在栅栏边时，那些人鱼并没有像见了格洛芬德尔那样躲着他，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警惕，却没有恶意。

　　当然尽头的那条人鱼仍然没有任何回应。偶尔眼波流转的一瞬间，却让莱戈拉斯莫名地心跳加速。

　　满月之夜的这天，莱戈拉斯难得回了趟甲板，发现辽阔的海面上起了一片诡异的大雾。日落的光芒艰难地从灰色的氤氲中透过，提醒着他们夜晚即将到来。

　　“我们到了吗？”莱戈拉斯问站在船舵旁边显得气定神闲的金发船长。

　　“应该到了，”格洛芬德尔双手抱怀随意倚靠着船舵，“居然起雾了，不过也好，在那一刻到来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场雾令彼此暂时看不清近在咫尺的竞争者也是好的。不过别担心，小叶子，入夜后雾就会散的。”

　　“我才没有担心，你的船被打沉了也跟我没关系。”

　　“青春期的孩子就是这么喜欢和父亲斗嘴呢，乖，快去看看我们的诱饵还好不好。”

　　不用他说莱戈拉斯也想回到那个昏暗却莫名温暖的狭窄空间内，他走得很快，脑子里一片茫然的平静，似乎即将到来的争夺大战真的与他毫无关系。他后来知道了格洛芬德尔口中的大鱼指的是失踪多年的人鱼王，所有海盗涌到这片海域的目的都是那位神秘的王者。然而他们心驰神往的宝藏却无法占据小铁匠简单的心。

　　他的脚步在进入牢房内才变慢了。不知道这些被囚禁的可怜人鱼中，有没有那个人鱼王的孩子——他会来救他并带他回家吗？

　　“别怕，你们很快就能回家了。”他低着头轻声说道。

　　莫名的伤感情绪就如凉凉的海水一般包裹着他，他静静地走着，毫无例外地又停在了那条与众不同的人鱼面前。

　　他看着他，忽然很想看进金发下那双蓝眸所看的隐秘之处。那里应该存在着大海的故事——神秘，诱人，却并不危险。他或许不会惧怕那样的大海。

　　时光缓缓流逝，直到由头顶豁口处泻进的淡金光泽将莱戈拉斯从宛若做梦的状态中唤醒——看来格洛芬德尔果然没骗他，月亮出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月光下，那条人鱼抬起眼眸淡淡开口。莱戈拉斯惊得呼吸也顿了一下，只觉得那低沉而悦耳的嗓音敲击着自己的心脏。

　　“莱戈拉斯。”他有一点紧张地回答道。

　　“那么，莱戈拉斯，”对方在水池中略微支起上身，非常礼貌得体地微笑道，“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如果我能帮得上……”

　　他还没说完，那只散发着鳞光的手臂就忽然掀开栅栏——仿佛它们只是橡皮做的——握住莱戈拉斯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他拽近，然后一个冰凉的吻扼止了年轻铁匠的所有惊呼。

　　他被一条人鱼给强吻了，那一瞬间莱戈拉斯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