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犯》明烛天南

3、三

　　阿布罗狄检查着从双鱼宫到教皇厅的阶梯。缝隙的泥土中埋着有毒的玫瑰种子，而他们会不会起作用，取决于教皇传位给谁。

　　撒加布置得很周全。他已经拉拢了能拉拢的人，做好了力所能及的第二手准备。如果教皇选择了他，流血冲突便不会发生；而在教皇选择艾俄罗斯的情况下，他和阿布罗狄会确保流血的是一切会给他们的地位带来威胁的人。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艾俄罗斯和女神的肉身消失于摩羯宫的悬崖处，他们成功了。

　　事件过后，阿布罗狄稍微留意了一下水瓶宫主人和摩羯宫主人的动向。撒加没有笼络卡妙，一是因为他还太小，二是因为阿布罗狄一点娱乐性质的私心：被魔皇拳控制的修罗是他们的第二道保险，而卡妙会对艾俄罗斯如何动作，他很好奇。

　　卡妙表现得比他想象得更冷静，修罗受到的精神冲击则大一些。他们共同谒见“教皇”时，阿布罗狄能感知到同僚小宇宙的波动，在觉察到上首坐的是谁时达到一个峰值。

　　卡妙按住修罗攥紧的拳，这一幕阿布罗狄看得真切。

　　谒见结束后，卡妙叫住阿布罗狄。

　　“一个问题，我想要答案。”他开门见山。阿布罗狄感知了一下“教皇”的位置，点头示意卡妙和他一同走下去。

　　带毒的玫瑰早就被换下，教皇厅到双鱼宫路上盛开的红玫瑰热烈而无害。

　　“我不能理解。”卡妙开口，“他……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对不对？那么为什么？”

　　阿布罗狄笑了：“你的世界真是简单。是的，他没有对不起我，而且就算他当上教皇，也不会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世界上没有比他再光明磊落的人。”

　　“可你还是……！”

　　“那又能怎样呢。他当上教皇，我们的日子就会像以前一样继续下去。我们在黑暗里把罪恶消灭，让目力所及的一切都光鲜亮丽，是不是？这是不是你想得到的爱与和平的景象？”

　　“有什么不对吗？”卡妙反问。

　　“不对，一切都不对。”阿布罗狄心情很好地转着手里的白玫瑰，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水瓶座，你觉得我好看吗？”

　　“问问题的是我。”卡妙撤开一步，停在台阶上：“你可以不回答，但是请不要戏弄我！”

　　“当然好看啦。八十八星座中最美丽的存在，与日月争辉的战士。”阿布罗狄没有停下，径自走着：“然后就只是这样，而已。”

　　“美是由谁定义的，你能回答我吗？”阿布罗狄回身，白玫瑰锋利的茎几乎戳在自己的脸上：“你们为什么觉得这很美？”

　　“我、不知道。”卡妙错开眼神：“从没想过。”

　　“哈。记得你刚来圣域时说，因为我太好看了所以怕我，我当时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有这么奇葩的想法。直到——”

　　阿布罗狄走上几阶，和站在上首处的卡妙视线平齐：“直到我看见你杀人。”

　　“你当时也是吓坏了吧，嗯？那个人，我们之前都见过，很和蔼，家庭幸福事业有成，怎么看都不是个禽兽。可他偏偏就是。就比如你，怎么看都是个孩子，甚至还有点缺心眼——抱歉，纯真无暇？可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阿布罗狄用双手比划出烟花绽放：“那一刻，我就懂了。懂你为什么说因为好看而又不敢看。你觉得他的尸体好看吗？我觉得好看极了，我见过最美丽的东西不过如此。残忍，但是动人心魄，居然是你这么个屁事不懂的小孩做出来的。”

　　“这一切，又和你们杀了艾俄罗斯和女神有什么关系！”卡妙吼出声来。阿布罗狄脸上笑容不变，抱起卡妙转了半圈，嘴唇贴在他耳边：“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想告诉你，人无意的举动其实最能显现出心中的恶意。水瓶座，你尽了你作为黄金圣斗士讨伐叛徒的职责吗？你又尽了作为女神的战士而和她站在一侧的使命吗？你连自己的立场都不确定，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质问我为什么要杀艾俄罗斯呢？”

　　卡妙挣开阿布罗狄的怀抱，落荒而逃。

　　那个人聪明又透彻，看得清所有人的阴霾却不予置评。他有想要的东西，也有牺牲什么去换的觉悟。但，他想要的是什么呢？撒加坐着教皇的位子，也并未给阿布罗狄比其他人更高的地位，那么撒加当时是用什么来驱使他来为他卖命？

　　阿布罗狄有这个答案，他似乎也在刚刚就告诉卡妙了，但卡妙想不明白，也不敢再去问。

　　毕竟，被人看穿内心摇摆的滋味并不好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