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犯》明烛天南

2、二

　　阿布罗狄和卡妙摊到一个长期任务：卧底。教皇安排二人住进卧底对象的福利院，以兄弟的身份。卡妙又在心中畏畏缩缩地思念米罗。要演兄弟，明明是米罗和阿布罗狄更合适，长得像关系又好。然后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阿布罗狄对院长说：“卡妙是我继母带来的孩子，他恨我，因为我的父亲载他的母亲兜风，双双车祸毙命。”
　　阿布罗狄对牧师说：“我从小就想要个弟弟，神实现了我的愿望，剩下的我需要自己努力。”
　　阿布罗狄对生活指导员说：“我和弟弟只有彼此了，我们应该依靠着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相互仇视。”
　　院内掌权人纷纷屈服在阿布罗狄耀眼的美貌与精湛的演技下，二人得以破例住进同一房间。
　　太可怕了。卡妙缩在自己小床的角落。
　　美人已经很可怕，有头脑的美人更加可怕。此时的阿布罗狄在卡妙心中无异于长了海豚脑子的孔雀。
　　此刻长了海豚脑子的孔雀正在小宇宙与教皇通信：“是的，了解，我们今晚就一起睡。”
　　卡妙连滚带爬冲向门口，开锁未果，身后玫瑰香味和闪光背景已笼罩过来：“嘘，不能暴露身份哦。”
　　卡妙赶紧把冻气揣回兜里，并企图捂化门栓上的冰。
　　阿布罗狄退后两步，双手抱臂，有些好奇地问：“水瓶座，到圣域这快一年里，你有看过我的正面吗？”
　　“没有！”卡妙速答。
　　“那你怎么知道好看还是难看？”阿布罗狄问。
　　“我就是知道，我看你的背景板就知道……”卡妙捂住眼睛：“别想骗我看你正脸，美杜莎！”
　　阿布罗狄笑了一下，上前抓住卡妙的两只手，径直拎了起来。
　　卡妙没防住这一手，反射性抬头一看，立刻静止不动。
　　阿布罗狄拎了半天，摇了一会儿：“不是吧，真石化了？”

　　是夜，卡妙躺在阿布罗狄身边小宇宙米罗：妈妈，我看到天神了。
　　米罗摸摸自己的胸口和下面，松口气：乖儿子，他好看吧。
　　好看，太好看了。你知道吗，对美的追寻是一种无解的毒，非死不能结束。
　　米罗在虚空中做了一个挂电话的动作：我知道他很好看，全圣域都知道他好看，你能不能说人话。怎么办啊，米罗。卡妙的小宇宙带了哭腔：我又想看他，又怕看他。你说我现在该不该去点蜡烛看看他？
　　我觉得我该给你点个蜡烛。
　　米罗，还有些事情你需要知道。
　　说。
　　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吗。
　　啊？你没把持住？米罗从凳子上蹦起来，一旁缩在墙角打盹的修罗立刻机警地作出备战姿势。
　　不是我呀。卡妙委屈上了：他上手拎的我，他上嘴说的我，他非要和我一起睡的。
　　米罗大笑：你理解错了，嗯。等你长大点也许……
　　你比我小快一年呢！卡妙那边倒先收线了。
　　米罗于是连线阿布罗狄：他好玩儿吧。
　　阿布罗狄的小宇宙含含糊糊：嗯……好玩儿……
　　你悠着点玩。米罗小大人一般语气认真：别看他那个样子，可开不起玩笑的。

　　第二天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见到惊人的一幕：前几天还试图避开和阿布罗狄出现在同一分镜里的卡妙，今天正用一种仰望神明的虔诚表情望着阿布罗狄。
　　更加令人绝倒的是，无论阿布罗狄在做什么，卡妙的视线总是牢牢地黏在阿布罗狄的脸上，异常执着，甩都甩不掉。
　　晚上，阿布罗狄边脱衣服边说：“水瓶座，你真是奇怪。要么不看，要么看得停不下来，就没有中间值吗。”
　　等阿布罗狄换好睡衣，卡妙才开口：“你知道吗，水瓶座传说里的加尼米德王子，就是因为长得太好看被抓走了。”
　　“你太好看，我怕你被抓走，我得看着你。”
　　之后阿布罗狄小宇宙米罗：是我们之间有代沟，还是他神逻辑？

　　好的不灵坏的灵，阿布罗狄还真被抓走了。抓人的就是福利院院长，暗地里卖小孩的人渣。
　　迪斯当时听说阿布罗狄的任务时就很赞赏教皇的眼光：“你这长相，特别适合引蛇出洞。”
　　阿布罗狄说：“用你说？教皇又没瞎。”
　　现在阿布罗狄躺在颠簸的车后备箱里，思考接下来的行动。买孩子的是谁，邪教组织？疯狂科学家？儿童爱好者？不管怎么说这活儿都够脏的。
　　此时他倒希望搭档是个机灵点的人。卡妙在他被抓走时被院长用一杯加料晚安牛奶放倒，现在应该睡得正香。
　　然而到了地方，阿布罗狄被人抬出来时瞟了一眼车顶，差一点从装晕状态中破功。
　　他那本应睡着的临时小搭档蹲在车顶，双脚冻在棚盖上，眼睛如寒芒两点紧盯过来。
　　阿布罗狄急忙小宇宙卡妙：你好吓人。
　　卡妙回：现在下手？等一会下手？
　　等一会吧。阿布罗狄回。半个小时后他深深地后悔这个决定。

　　他们的任务目标，邪教信徒兼疯狂科学家兼恋童癖，此刻正跪在阿布罗狄安坐的椅子前。
　　血液从他的眼睛、耳朵、嘴巴，一切能算作出口的地方刺出来，凝聚成一个个鲜红的锥体。
　　阿布罗狄越过这具奇妙的尸体，抬眼看几步之遥的卡妙。
　　“你好吓人。”阿布罗狄这次直接说出口。
　　“我不吓人，吓人的是他。”卡妙有点哆嗦，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刺猬状的尸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阿布罗狄站起来，身后倒着的院长等人徒劳地看着白玫瑰在自己的心口逐渐变红。
　　“你要知道，世界上有美就有丑与之相对。”阿布罗狄绕到卡妙身后，俯下身捉住他颤抖不已的双手：“而我们的任务不只是守护，还有毁灭。”
　　“现在，把他的血收回去好不好？你的这个能力，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回到圣域后，撒加第一时间找到阿布罗狄：“他能用吗？”
　　“能用，但最好不要用。”阿布罗狄玩着手里的玫瑰：“别看他那个样子，可开不起玩笑。”
　　述职之后，卡妙的搭档换回修罗。卡妙问他：“你说，每天顶着那样一张脸生活，是什么心情？”
　　修罗诚实地说：“因为我没有那样一张脸，所以我不知道。”
　　卡妙说：“你很幸运，我们都挺幸运的，修罗。双鱼座面对的世界，比我们所见的丑恶太多了。为什么有的人面对美，想到的不是敬畏和爱护，而是玷污和破坏？”
　　修罗问：“你之前一直怕见他，现在这是怎么了？”
　　卡妙说：“因为见过了，突然就体会到了一些不想体会的东西。当年的那只孔雀，恐怕也是有人觊觎他漂亮的尾羽，而充满攻击性/吧。这个世界，其实对美丽的事物恶意满满。他的强势，恐怕最初也是出于不得已，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