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
-
就在梁辰奕这一剑即将刺中蔺羽书的一刹那，龙西珞忽然横剑格挡。蔺羽书来不及多想，手中那柄从未见过红的剑掠过两人交接的兵器，直插进了梁辰奕的胸口。
剑送入的一刹那，梁辰奕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似乎难以置信。
他踉跄着退后了一步，她手中的剑握的很紧，神色茫然。身后的西夏士兵已经七零八落，蔺羽书这一剑正中要害。
梁辰奕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死在异国他乡的一个偏僻小道上。但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会死在眼前这个人的手里。
可往事一幕幕重现之时，他又觉得自己早该想到这个结局。今生，若非是老死，他又能死在谁的手里。
这世上，他只真心爱过一人。所以她自出现起，便注定了是她的劫数。
蔺羽书看着梁辰奕，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但目光却是坚定的。她手脚冰凉，眼眶微涩。这一段恩怨纠葛终究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忽然，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将她的手紧紧包裹住了。耳边传来龙西珞温柔的声音：“羽儿。一切都结束了，跟我回家。”
是了，她该回家了。在外流离了三年，现在她要回到有她的亲人，她的爱人和她的朋友的世界里，继续过她无忧无虑的人生。
蔺羽书缓缓抽出了手中的剑，梁辰奕单膝跪地，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她。她低头看着他，声音里却满是平静：“早知道我们之间的纠葛至死方休，三年前我就该下定决心来个了断。”
梁辰奕听到她的这番话，忽然笑了起来。但涌出的鲜血呛到了喉咙口，他剧烈咳嗽了起来，半晌才嘶哑着嗓子说了一句：“那天你在湖边捉萤火虫的样子，真的很美。”
蔺羽书只觉得心里猛地一抽，她退后了一步，忽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荒凉寂静的小道上，梁辰奕扑倒在地，看着那一道飒爽的身影慢慢远去，最后只留下朦胧的烟尘。
他趴在地上，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看到她孤身一人坐在马上，瘦弱的身躯挺得笔直。
他故意杀了送她到来的人，原本是要故意吓唬她。可当她将这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看到的却是一双凛然的双眼。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澈而坚定。
可方才，他看到了她眼中的犹疑和哀伤。无论如何，他都已经在她的人生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今生今世她再也忘不了他了......
蔺羽书一声不吭骑在马上，这一路几人都沉默不语。一直到了他们藏身之处，见到了正在阵前训练士兵的蔺伯达，她才终于绽开了笑颜。
蔺伯达转身看着自己这一家人，止不住眼眶一红。但在众将士面前他还需维持铁血将军的形象，故而只是微微颔首。
但蔺羽书却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下，纵身飞扑进了爹爹的怀中，半含着委屈地叫了一声：“爹爹。”
蔺伯达揉了揉她的头，正要开口宽慰几句。忽然见蔺凌烟也从马上滚了下来，纵身扑进了他的怀里。就在蔺凌烟即将扑过来的一刹那，蔺伯达抬脚将他踹了出去。
蔺凌烟委屈地瘪着嘴：“爹，你偏心。”
“你活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爹爹我偏心么？”蔺伯达白了他一眼，呼和道，“去，军中还有一大堆事情要你处理，别杵在这儿碍眼。”
蔺凌烟气鼓鼓地冲进了营帐中。龙西珞缓步上来，手中还抱着果果。蔺羽书松开了手，回身看着他们父子俩步步走来。
蔺伯达长叹道：“真是好事多磨，你们这一对小鸳鸯这是遭的什么罪。”
“若非是经过这样的分离，我们又怎么知道彼此在对方的心里有多重要。”龙西珞露出一丝笑意，“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蔺羽书也笑了起来，忽然听得身后爹爹忧伤道：“看着你们夫妻两情深似海，我......我也想给羽儿你找个后娘了。”
听了这话，蔺凌烟忽然探出脑袋来：“那敢情好啊！我现在在京城里也认识不少小寡妇，要不然改天我带爹爹你见见？”
蔺伯达正要发火，忽然转念一想：“不对啊，你认识那么多小寡妇做什么？”
蔺凌烟吐了吐舌头，连忙缩头回去。但此刻已经迟了，蔺伯达提了一杆长枪冲进了营帐之中......
听着这闹腾的声音，蔺羽书和龙西珞找了一处僻静的山坡叙一叙这几日分别的情况。
那一日龙西珞遇上八王的逼宫，便提早遁走。一出城，他便遇到了蔺羽书安排的接应的人。
谢东一众人护送着龙西珞出了城，行到一半便遇上了几个探子。谢东拿了一个询问，探子得知了龙西珞的身份，便说出了蔺伯达和蔺凌烟的去向。
原来他们父子提早出城，就是为了去搬救兵。
两厢汇合后，便只等着蔺羽书出来。明日一早，他们便会起兵包围京城。
蔺羽书听得很认真。这一番经历被他说得云淡风轻，可她还是能想到他出宫时的惊险万分。
翌日清晨，蔺伯达带领着大军奔赴京城，将城池团团围住。皇城中的御林军遇上久经沙场的军队，便相形见绌。
攻城从午时开始，蔺羽书和龙西珞一同骑着马在最前方指挥攻城。她从小随父亲学习行兵布阵之法，却几乎没有机会实战一下。
这一次她和龙西珞连夜商量出了攻城的计划，蔺伯达颇为赞许。顺带着哀叹了一番，怎么蔺羽书不是个儿子。
在军后带孩子的蔺凌烟越发觉得自己的地位要低入尘埃里。
傍晚时分，守城的将领开了城门投降。大军长驱直入进入了宫中。到底是晋国的子民，龙西珞命人一路高喊着：“八王作乱，蛊惑人心。晋国将士，投降不杀！”
这一路八王的兵马兵败如山倒，皇城内外弥漫着血腥味。龙西珞一骑当先进了城，蔺羽书紧随其后。蔺家父子则在后方负责后续的整饬。
皇宫内流血反而少了些，城门一破，人们看到了太子殿下的身影。加上面对的又是蔺大将军，军心瓦解也是必然的。
八王机关算尽，杀了当朝天子，却终究也未能坐上皇位。
短短三日，兔起鹘落。蔺羽书和龙西珞回到皇宫之中，八王正坐在金座之上。
他们和他并不熟悉，不知为何却成了死敌。但对于权力的欲望，或许从来不曾消散过。
八王看着他们两人，忽然笑了起来。他起身看着龙西珞：“这一仗，我输了。不过却并不亏，太子殿下，失去了皇上之后。你的母亲怕也是要追随而去了。”
他击了击掌，身着玄色朝服的乔丞相忽然转了出来，手持利刃抵在了皇后的脖子上。
他步步走来，在离他们十来步远的地方站住。乔丞相一双眼中燃烧着灼灼的烈火：“太子殿下，今天老臣以血为谏。但愿能清君侧！”
“丞相，你一时为仇恨所蒙蔽，我不怪你。只要你放了我母后，之前的一切一笔勾销。”
乔丞相冷笑：“一笔勾销？那我儿子的命呢？！今天你要么杀了你身边那个女人，要么你的母后性命不保！”
龙西珞还未回应，一只手便落入了他的手掌之中，蔺羽书上前一步看着乔丞相：“丞相大人，我和乔胥自小相识，从前虽然打闹。但上了战场之后，却是感情渐深。但那只是朋友之谊，并不是丞相您听到的那般。”
“我不想听你废话！杀了她！”乔丞相双目通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狼。
“我不会杀羽儿，但今天若是母后性命有虞，乔丞相不但一人身死，还有乔家满门！”龙西珞目光坚定，手按在了腰间的剑上。
乔丞相看着两人，刀刃已经划伤了皇后的脖颈。但皇后母仪天下的威仪却分毫不改，脸上的神情也不曾松动分毫。
“乔丞相，你想知道乔胥临死前托我带给你的话么？”蔺羽书忽然道。
乔丞相手微微一颤，焦急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并不一个懦夫。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他一样可以做到。父亲若是知道他在战场的英姿，必定会为他骄傲。”蔺羽书上前一步，眼中噙着泪，“乔胥的死，我也很内疚。因为我和丞相您一样，以为他是为我而死。但现在我明白了，我们都误解了他。乔胥，他其实早就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了！”
龙西珞颔首，沉声道：“我与乔胥相识不久，感情却也不浅。那半年来他在军中勤勉操练，一刻也不曾懈怠。他说过，这世上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让父亲失望。羽儿说的不错，他是为了我们晋国而死的。”
乔丞相的手颤抖了起来，他踉跄着退后了几步。手中的剑落地，蔺羽书忙上前扶住了皇后。
龙西珞回身要对付八王，却发现八王早已经垂下了头，口中流出黑色的鲜血......
晋国的这一场无妄之灾，以许多士兵的鲜血告终。京城经历了一场肃清，八王旧部发配的发配，贬谪的贬谪。朝廷很快恢复了清明。
蔺羽书的身份最终由皇后娘娘宣布，昭告天下。这三年的过往再没有人提起。
有时候她坐在窗下，看着院落里的一对父子，都会恍惚觉得是在做梦。
但即便是一场梦，她也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