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捡梦人》佛生生

2、第二章 不可思议的梦

　　“就来。”声音从窗户里飘出来，简兮想天保应该是她儿子。

　　关砚将行李搬上二楼，他拖着箱子绕了半圈，最后在一间房前驻足：“钥匙拿来。”

　　二楼是木制长廊，行过处木头吱呀作响。

　　门开了，关砚轻轻一嗅，木香淡淡。

　　屋内装修是偏新中式的设计风格，陈设古朴，简雅大方，博古架旁挂着一幅淡彩水墨山水画，为屋中平添了几分意境。关砚朝旁边扫了一眼，见塌上搁着小案，案上放着茶盘外加一碟点心。

　　简兮关上房门，10月的天，与泠市不同，这儿的屋子里早早开了暖气。

　　关砚指腹擦过桌案，两指对搓。卫生条件很好。

　　简兮脱了外套搭在衣架上，她顺手拿起一瓶矿泉水，边走边拧开了瓶盖，用博古架上的电茶炉煮水。

　　他手肘搭在案上，拄着下巴一声不响地看她，片刻后，视角微挪几度，目光落在那双手上。心想绕了半天，原来，简兮是她，她就是简兮。早知如此，开始他又何必回绝……

　　茶具认真冲洗了两遍，她擦干手，打开茶盖分了些茶叶进去，两手端着茶盘将它重新放回案上。

　　热水缓缓流入茶壶里，她合上茶盖，垂眸看他：“日行一善？”

　　关砚微微点头，他一手搭在膝上，嘴角上扬：“不问问我是怎么认出你的？”

　　“相机，邮件。”

　　指尖轻点膝盖，关砚问：“我知道你并不是个容易改变想法的人……这两天你又梦到了什么？怎么会突然过来？”

　　回想起那场死亡梦境，不禁令她后背发凉，简兮呼吸微窒……事关生死她也不想隐瞒，关砚她信得过，他能帮到她，有他在，她也能安心许多：“我梦到红灯笼，梦到一个男孩在火中被活活烧死……”

　　指尖轻轻落回膝上，关砚正襟危坐：“你觉得被烧死的这个男孩是镇子里的人？”

　　简兮点头：“我还梦到了顾月如……”她走去拿相机，将照片递给他看，“她是我大伯的第二任妻子。”

　　关砚伸手接来。

　　相机里共有三张照片：客栈外的红灯笼，夜幕下的客栈内景以及女人的背影。

　　关砚抬手捏了捏眉心：“这三张照片有什么深意？”

　　“在同一个梦里出现过。”

　　关砚曾听她说过……她当天用相机拍下的场景，夜里做梦都会梦到，而且凌晨一到，相机里的照片会自动消失……

　　他当时并没有当真，初时也只觉得她言语间隐隐透着一种诡异。直到那天，她突然给他发了一封邮件：“8月23日，泠市双山路地铁站附近会发生一起枪击案，歹徒行为失控，持枪乱扫……具体伤亡我不清楚……后来他妄图挟持路人劫车离开，却被一名警察当场击毙。我之所以会知道，因为那个路人是我的学生，昨天我外出取景，将她一同拍入了照片里，我所说的，是不久之后将在她眼前发生的事。这有一幅歹徒的画像……我只能做到这里。日行一善，剩下的交给你，你必须信我。”他盯着末尾那一行字看了很久……最后移动鼠标，点了右上角的叉，这太令人匪夷所思。她所说的那幅歹徒的画像他连看都没看，可就是末尾这一句话……搅得他夜里心神不宁，他难得失了眠……8月23日一早，他打电话报了警顺便提供了她给的嫌疑人画像。

　　令他吃惊的是，8月23日下午，警察在地铁站监视器里找到了画像上的人并在他身上搜出了枪支……

　　想想还是很不可思议……

　　因为一张照片，一场梦境……她看到了未来所发生的事。她捕捉并提供了有力的线索，从而避免了一起案件的发生。

　　她身上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预知能力……

　　当时这令他倍感兴趣，所以后来他才会主动应下跟她一起来古镇，共同寻找她姐姐失踪的真相。

　　可现在……

　　“来之前不告诉我，你是想一个人解决？还是说你其实有把握能救他？”

　　简兮伸手拿茶壶，她倒了两杯茶，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抿了抿：“你知道，这不是我此行的主要目的。”

　　关砚拧眉：“那这些照片又是怎么回事？”明显她已经管了……

　　有些事她能自己解决，有些事却不能。她转了转茶杯，不说话。

　　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简兮，这很危险。”

　　难怪她父亲当初会请他来保护她，简从柏最了解她，应该也知她胆子不小。

　　简兮潜意识想回避这个话题：“日行一善，你真是出家人？”

　　关砚就此打住，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待火气渐消，凝神继续与她说刚才的事，他问：“你没有来过这里，更没有与镇上的人接触过，又怎么会突然梦到他？”

　　简兮回：“简硕人结婚，我爸爸收到了请柬，请柬上有他们夫妻的结婚照。”她抬了抬眼，补充道：“他是我大伯的儿子。”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你是说……梦境的主人公，是简硕人？他亲眼看着男孩被活活烧死？”

　　“我拍了那张结婚照……虽不能断定，但简硕人确实很有可能会是那个放火的人。”

　　关砚皱眉：“你刚才提到了顾月如，说明她也出现在简硕人的视线里……也不能排除嫌疑，”他不自觉地双手合十，“……凡事必有因果，这件事我会暗中调查。接下来，你要时刻留意身边遇到的男孩，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简兮点头，那晚梦境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双方忽然陷入沉默，关砚目光落在相机背面，他掩唇咳了咳，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开口打趣：“漂亮星星的主人，”手指摩挲背面透明的不干胶贴纸，他想这应该是她自己做的，就好似在说，这是她的专属物，“为什么会起这样一个名字？”

　　简兮没回他，她瞥了他一眼，执着反问：“日行一善，你真是出家人？”

　　他眨了眨眼，将相机递还给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简兮扣了扣桌案，淡道：“如果我没记错，最近的一次，10月17日上午九点。”

　　九点整，他给她发了封邮件，说他人在永乐宫，他还拍了两张壁画局部图向她炫耀，其中一张P有一行小字：“汝与其孰美？”

　　她盯着屏幕，两指放大那张图……神女水星头结双环高髻，神态静穆，她双眸微敛，似正沉吟觅句，持笔待书。

　　时代审美不同，他这问题她没法回答。她去浴室里照了照镜子，单从壁画本身来看，神女比她白，比她丰满一些。当然，这话她是搁在心里说的。

　　他轻声一叹：“可真叫人心寒。等了两日也不见你回复，我还以为是你太忙根本没看见。”

　　“你那是什么时候去的，还偷拍？”她记得看壁画时游客不许拍照……

　　关砚捧腹哈哈大笑，扭头去看她的脸：“没想到还真能骗过你，那是我自己临摹的，是不是很逼真！”

　　简兮愣了愣，当时她放大细看……都没有发现。

　　她点头。

　　简兮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身份多重心思又重，这人真不简单。

　　她想她是找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