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细雨不须归(蓝染同人）》枕清流

41、笼鸟

　　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顾贞观《金缕曲》

　　原本清冷肃穆的庭院无比热闹，十多个舞姬在庭院中央摇摆着窈窕的身姿，四面桌子上摆满了珍馐美酒，看样子是灵王特意设的宴会。十三番的队长几乎都到齐了，还有一些四十六室成员和贵族们也都在，他们各自端坐在自己的席位，神色各异，有的肆意饮酒，交头说笑，有的痴迷地看着庭中舞蹈的舞姬，有的面容肃穆，闷闷不乐，也有的心不在焉，眼神四处乱瞟。灵王和王后南向坐，灵王一脸醉态，歪靠在身后的屏风上，灵王后一脸忧虑，根本无心于当下的宴会，她最早发现了明昭、明暄和清远，顾不得身为王后的得体举止，急忙奔了过来。
　　“雪丸，还有你们，怎么了？回来这么晚。”她紧张地问，从明昭怀里接过明暄。
　　明暄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搂住母亲的脖子，亲昵地贴了贴母后的脸，在母后的怀里又睡了过去。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明昭笑道，“今天玩得时间太久了，雪丸累了，路上就睡着了。”
　　“你们……”灵王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了明昭和清远身上的血迹，急切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们受伤了吗？是什么人……”
　　明昭看到她的忧虑，感受她的关心，仿佛得到极大安慰般，他给灵王后做了个揖，恭敬地说：“儿子没受伤，让母亲担心了，母亲快带弟弟休息吧。”
　　话不说倒好，一说灵王后脸上竟然露出无比惊讶的神色，她紧紧盯着明昭许久，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不一会儿眼圈也红了，像是遇到多年不见的故人般。
　　灵王后似乎是有千年万语想要说，她看了看明昭身后的清远，又回头看了一眼灵王，忍住了，她抱着明暄走了回去。
　　灵王朝明昭和清远的方向看了过来，他慵懒地支起身子，挥了挥手，让舞姬们退下，笑道：“今夜本王特设此宴款待诸位，可单单饮酒观舞着实无趣。本王早就听闻尸魂界千刀流各具特色，各位的斩魄刀解放也是惊艳绝伦，可否有哪两位愿意对战，给本王展示一二，也为我们大家助助兴？”
　　灵王话音一落，宴席上的诸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陛下，我们此处的场地怕是不太合适，陛下若要考察属下们的剑法，不妨明日到练武场，我们再……”元柳斋沉思了片刻道。
　　“不妨事，”灵王打断了他，抬起右手指向庭院中央，轻轻一点，一个巨大的金色笼状结界笼罩了下来，“就在结界中就行，哪怕是卍解也不会冲破的，不会伤及观者，也不会破坏掉地面和房舍。”
　　四座的众位队长望着面前的金色结界，脸上神色各异。
　　这个结界实在有些侮辱人的意味，让人在其中打斗简直是像在笼子中逗雀儿、斗蟋蟀一般。
　　灵王此举意图十分明显，一则要查看众位队长的实力，二则要考验他们的忠心，毕竟做一只笼中鸟让灵王观赏实在不是什么乐事，能不顾自尊顺服地走进去的人自然是万分衷心的臣子。
　　“陛下竟然可以布出如此精妙结界，实在令我等佩服。”京乐春水压低了帽檐，笑着说。“为了这个宴会让陛下如此费心，我等实在惶恐呀。”
　　坐在一旁的浮竹听出了他话中的讽刺之意，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角。
　　清远觉得灵王肯定听出了京乐队长的弦外之音，但他依然坚持己意。
　　“那么，哪两位愿意开这第一局呢？”灵王笑道。
　　更木剑八提着斩魄刀站了起来，径直走进了结界。他环视了一周，似乎极为期待哪个队长能进来和他酣畅淋漓地打一架。
　　“果然是更木队长啊。”明昭双手抱怀笑道。
　　清远和明昭一样，也想到了只有更木队长愿意进去结界，毕竟他是个战斗狂人，只在乎战斗，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很好，更木队长愿意为本王开这个局。那么谁愿意做更木队长的对手？”灵王问。
　　四座无人应答，冬狮郎紧皱眉头，朽木白哉闭着眼睛，似乎不愿意在此多留片刻，涅兰利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柏村队长则看着总队长的方向，一脸担忧。
　　“陛下这是要在静灵庭开斗兽场吗？”明昭笑道，似乎还嫌金笼子造成的的屈辱感不够，他缓步走了过去，招呼侍女为自己布座，等着看护庭十三番队队长们的反应。
　　听了他的话，元柳斋面色凝重，二番队的碎蜂队长一脸怒容，几乎要拍案而起，卯之花队长一直挂在脸上的温婉笑容也退了去，就连一向温厚的浮竹队长也面带怒气。
　　“明昭，你怎么说出斗兽场三个字来。”灵王妃皱眉道，她并没有回去休息，只是把明暄交给了侍女带回去休息，自己又回到了宴席。她面上浮起忧虑的神色，转头对灵王道，“陛下，各位队长每日为尸魂界操劳，上次叛乱之后又折损许多，实在不宜再多加折损了。”
　　“王后多虑了，本王又不是让他们以命相博，非打个你死我活来。”灵王挥了挥手中的折扇，笑道，“本王自有别的胜负规矩。”
　　“哦？不知陛下要他们怎么打？”明昭笑问。
　　“触碰结界者，输。”
　　“这样来说，从个头上来说，更木队长不太占优势。”明昭瞄了一眼结界里的更木剑八笑着说。
　　灵王笑了笑，看着角落里站着的清远，用扇子指了指她，道：“年轻的山本队长试试吧，本王看好你。”
　　“陛下，属下打不过更木队长。”清远急忙推辞道，她实在不愿走进那笼子样的结界与他人争斗，任人观赏。
　　“哦？还未开打便认输，果然是身上流着白川一族血液的原因吗？”灵王低头饮了一口酒笑道，“不过，此次战斗应该对你很有利，白川一族的剑法一向擅长躲避不是吗？”
　　清远顿时气血翻涌，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去辩驳。
　　明昭有些诧异，让下属像鸟兽一般争斗本就够他失去人心的了，竟然还当众提及清远的白川血统，如此威胁震慑，不知山本元柳斋会做何反应，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等着看好戏。
　　“陛下，白川一族亡族之时，清远年纪尚小，她什么都不知道，……”山本元柳斋急忙解释道。
　　“本王又没说要追究她，山本总队长不必惊慌。”灵王笑了笑。
　　清远拔出斩魄刀，冷着脸走进了结界。
　　“更木队长，请指教。”清远抬起了刀。
　　更木剑八咧嘴笑了笑，提剑朝清远挥了过来。
　　剑气裹挟着风暴一般的巨大灵压朝清远砍了过来，清远急忙用手中的斩魄刀抵挡。
　　虽然清远用了八成灵压，可依然被更木剑八的剑逼退了十多步，眼看后背马上就要碰到结界。她轻轻扭转手中的斩魄刀，错开更木的剑力，脚腕发力，侧身翻转了过去。更木的战魄刀深深扎进金色的结界，结界轻微晃动了一下，更木剑八停了下来。
　　“更木队长输了，陛下，请快结束这场比试吧。”灵王后恳求道。
　　“这才刚刚开始呢。”灵王一口饮下琉璃盏中的美酒，笑道，“要身子碰到结界才算结束。”
　　清远眼看着结界承受了更木剑八的一击竟然只是轻微晃动了一下，心中十分震惊。
　　不等她反应，更木再次攻了过来。
　　清远始解了斩魄刀，刀身化作无数片旋转的竹叶朝更木剑八飞去，将剑八整个人裹挟了起来冲向结界的边缘……
　　清远的始解并不算弱，在静灵庭总是被拿来和朽木白哉的千本樱始解相提并论，千本樱的始解像漫天的樱花，雪竹的始解则像漫天的竹叶，前者被誉为最梦幻的始解，后者则被誉为最风雅的始解。
　　清远没见过朽木白哉和更木剑八战斗，但她从来不认为朽木白哉的始解可以被剑八战胜，可与千本樱并提的雪竹始解眼看着马上就要败下阵来。
　　剑八挥了几刀，雪竹的漫天竹叶刀刃被全部挥开击碎，而剑八身上只留下了七八道浅浅的伤痕。
　　“山本清远，卍解吧。”更木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用刀指了指清远道。
　　清远看了一眼结界外的灵王，只见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手里的雪竹。
　　东座首席的明昭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清远已经无力发动卍解了，刚刚和几十个刺客的战斗已经消耗了她大量的灵压，身体实在无法再承受雪竹的卍解了。她看了看面前如铜墙铁壁一般的更木剑八，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结界，无奈地叹了口气。
　　清远用左手握紧手中的雪竹，右手举了起来，伸出食指，念到：“破道之四，白雷。”
　　巨大的白色闪电朝更木剑八击打过去，轰的一声，更木剑八的肩胛骨上冒起一道白烟。
　　“不抱着杀死我的觉悟是不可能打倒我的，山本清远。”更木剑八挥刀朝清远冲了过来。
　　清远一面后退，一面发出鬼道，白雷、苍火坠、废炎、雷吼炮……一个个朝更木剑八击了过去。
　　结界外的死神们发出阵阵惊叹。
　　“好快！清远前辈舍弃咏唱的鬼道也这么厉害！”露琪亚睁大了眼睛，握紧了双手，看起来非常紧张。
　　“可是鬼道都没有用。”乱菊忧虑地看着结界内，她站了起来，在座位旁来回踱步，“连雪竹始解都没有用，更不用说这些鬼道了。”
　　“松本君、朽木君，不用担心，清远发动鬼道可不是为了要直接打倒更木队长的。”卯之花队长温婉地笑着说，“不能力胜，那就智取的道理清远是明白的。”
　　乱菊和露琪亚看向结界内，只见清远的鬼道并没有阻止更木剑八，只是在二人中间制造出许多火焰和烟雾，而她自己已经快要被逼到结界的尽头。
　　“糟糕！”乱菊和露琪亚紧张地大喊。
　　清远在离结界还有一寸的距离时，以一种快到看不见的步法快速闪到了更木剑八的身后，更木剑八的剑只刺到了清远袖子的一角。
　　“是空蝉！”露琪亚激动地说，“是夜一阁下的空蝉步法。”
　　更木剑八在就要撞向结界的一瞬间停了下来。此时清远再次解放了斩魄刀，攻击的对象却不是剑八，而是剑八身后的结界。
　　“破道之七十八斩华轮！”清远同时朝着更木剑八发动了鬼道，一道半月形的巨大光刃带着轰鸣的巨响朝剑八飞去。
　　剑八已经转身过来，却被清远的斩华轮击中向后退了两步。
　　在此同时，结界受到雪竹始解的冲击，向外撑扩了一些，清远迅速收回雪竹的攻击，结界立刻反弹了回来。
　　反弹的结界和后退的剑八瞬间撞击到了一起。
　　清远长舒了一口气，她已经精疲力尽，几乎连站也站不住了，之前和刺客打斗留下的伤似乎更疼了，更木剑八的剑也在她的胳膊和肩膀上留下了好几道血痕，此刻血已经浸透了衣襟，滴滴答答落下了来。
　　剑八没有打尽兴，他不管规则如何，还想继续砍下去，卯之花从席位站了起了，用她一如往常平静温婉而淡漠的语气道:“更木队长，你输了，比赛已经结束了。”
　　剑八斜眼看了一眼她，冷哼了一句没劲，收回了剑，大步走出了结界。
　　露琪亚和乱菊冲了过去，赶忙扶着艰难走出结界的清远。
　　卯之花迎了上去，给清远诊治。
　　“清远前辈，你还好吧？”露琪亚担心地问。
　　“一点小伤而已，”清远笑了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血污，无奈道，“只是可惜我这身衣裳，昨儿才上身。”
　　“你这孩子，混说些什么，是衣服重要还是人重要？”卯之花嗔怪道，她施起回道，不一会儿清远身上的伤口就愈合了。
　　明昭一直看着清远的方向，见她并无大碍，喝了一口盏中酒，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对灵王说：“陛下，时候不早了，儿臣先告退了，今天玩了一整天，累得很。”
　　“是啊，陛下，时间不早了，可否到此为止了？若是陛下还未尽兴，明天继续也不迟啊。”灵王后也劝道。
　　灵王笑了笑，朗声道：“看看，我这妻儿都比我会体贴下属，不忍心让各位队长操劳受累。”
　　灵王看了看更木剑八和清远，接着说道：“两位队长的剑法精妙，实在令本王大开眼界，更木队长实力惊人，小山本队长也不错，竟然可以领悟我这结界的妙门所在，实在是聪颖过人。今日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到此为止了，改日再宴请诸位。”
　　明昭伸了个懒腰，笑道：“改日好，我和明暄捉了许多螃蟹，到时正好请大家享用。只是今日回来路上突生事端，两桶螃蟹好像都忘在路上了，还须劳烦陛下那些在竹山的手下顺便带回来比较好。”
　　听了明昭的话，清远愣住了，她看向灵王，只见他目光深沉深邃，面色如常，反而是灵王后面色苍白，有些惊恐地看着灵王，一脸不敢相信的震惊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