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细雨不须归(蓝染同人）》枕清流

107、犬欺

　　好的坏的我们都收下吧
　　然后一声不响，继续生活。
　　——海桑

　　明晟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破旧的房屋的麦草堆中，自己腹部的伤口被简单处理了一下，可还是不断往外渗着血，他艰难坐了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这房子应该是被遗弃很久了，四周断壁残垣，灰尘遍布。
　　他不知这是哪里，也不知自己怎么到了这里，明泉也不在身边，四周安静到连声虫鸣都没有。
　　身边放了一张纸，他捡了起来，只见上面正是明泉仓促的笔迹——
　　“殿下，我们逃出来了，这里是流魂街七十三区的郊野，还算安全。昨天我发动了父亲教我的五龙殛灵术，暂时击退了他们，可我受了伤，灵压四泄控制不住，和您在一起会泄露您的行踪，只好暂时离开您。殿下放心，可能是叛贼雳用毒的原因，您的灵压恢复很慢，甚至灵压质体发生了改变，他们再也无法通过灵压搜捕你了，不过他们拿有您的画像，接下来几个月，您还是要小心躲避搜捕，等风头过去，我会尽快找到殿下，助殿下夺回王位。”
　　明晟读罢，用灵力碾碎了信，虽然只用了些微的灵力，身体就有些脱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朝屋外走去。
　　外面确实是荒野，枯黄的杂草丛生，几乎快要盖住这个破旧的房子。周围无比寂静，连声鸟鸣都没有。
　　尸魂界的灵子密度过低，明晟很快就感觉到饥肠辘辘，他感知了一下四周的灵子分布，判断并无危险后，艰难地拖着无力的身体走了出去。
　　虽然雪已化了，但天空没有太阳的踪影，阴惨惨的，寒风呼呼地刮着，明晟拢紧了衣袖，缓慢挪动步子，四面观察着，想要寻得一些吃食。
　　走了许久，终于寻得一处小河，河面上的冰已经化了一些，明晟小心走上冰面，在一处冰面破裂的地方伸出手，舀了一捧水喝了下去。
　　带着冰渣的河水进入肠胃，让他原本就冰冷的身体更冷了几分。
　　他掏出佩剑，费力刺向冰面，可双手无力，刺了十几剑，才将冰面刺出了一道缝隙。
　　他使劲用剑将缝隙别了一下，那缝隙缓缓变大，下面的水露了出来。
　　他俯下身子看向水中，发现里面隐隐约约只有几条一指长的小鱼。他看准时机，一剑刺下，将一条小鱼刺中提了出来。
　　他接连刺中了几条，然后从衣摆撕下一片布来，将鱼包好放入怀中，然后一步步挪回了破屋。
　　屋里的柴草还有一些，他用灵术点了火，将鱼用木棍串起，在火上烤了起来。
　　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明晟呆坐着，看着几只小小的鱼儿被烤得焦黄。
　　看着看着，他想起了父王曾经跟他讲过《孟子》中“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一句，说的是不用密网捕鱼，这样未长成的鱼就可以漏出渔网，得以长大。书上说的是王道，父王解的却是慈悲。想到这里明晟感到一阵心酸，他哪里还顾得了什么慈悲，为了活下去，这些鱼儿再小也只能被捕出，它们还未长成就在这个寒冬被结束了生命。弱小的生命就是如此无力，就像他们一家一样，不管是未成年的他还是像弟弟那样尚未出生，叔父要他们死，哪里还考虑什么慈悲不慈悲。
　　明晟食不知味地吃了三条，虽未饱腹，却还是将剩下的收了起来，留着以后再吃。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他又累又冷，裹紧了身上已经有些残破污秽的衣服，坐在篝火边便沉沉睡去。
　　夜半，他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顿时清醒过来，只见一个黑色的瘦小身影在屋子里找着什么。
　　那人找到了他放在篝火边的几条鱼，迅速揣入怀中，打算溜走。
　　“好歹也留一条给我。”明晟开口道。
　　那人吓了一跳，一脚踢向篝火中的灰烬，洒了明晟一身，转身就跑了。
　　明晟抖掉了身上的灰烬，心中很是沉重，他并非因为食物被贼偷走不快，而是想到这里已然不安全，只好赶快另做打算。必须找到一个寻常人都找不到，又容易隐藏的地方，他心想。
　　第二天天还未亮，明晟立刻起身，打算去找一处险峻的山来藏身，可流魂街后面几个区都没什么险峻山脉，他只好一路往前面的区走去。
　　这一路着实艰辛，尸魂界后面的几十个区实在是贫穷而杂乱无序，这里弱肉强食，弱者几乎难以生存。他极力避免和旁人接触，尽量只在人少的夜晚的时候出行，可即便如此还是接连数次招惹到强盗贼偷、地痞恶霸，为了避免发动灵术而被雳的人找到，他一味隐忍，被夺走了不少东西。
　　艰难走了两个月，终于走到了二十六区，本以为二十六区的治安已经好了不少，他有些放松警惕，谁知一天快要入夜的时候，却在郊野的白茅丛中碰上了几个四处游荡的少年。
　　领头的那个少年身量和他差不多，脸上一道深深的刀疤，他穿的破破烂烂，眼神却凶狠地像头饿狼。
　　“喂，小子，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那少年凶神恶煞地喊道。
　　“我没有值钱的东西。”
　　“放屁，你当我瞎啊，你身上的衣服可是上好的料子，一看就是富家子，怎么可能没有值钱的东西。兄弟们，给我搜！”
　　明晟不知他如何就能看出自己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是上好的材质，他一路走来已经被搜刮走了不少东西，目前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填饱这些饿狼的值钱东西了。
　　少年们一哄而上，按着他的四肢将他放倒在地。一个魁梧少年一把抓走了他腰间的络子，另一个抓走了他头上的发冠，还有怀里揣的几个果子也被他们抢了去。
　　明晟红着眼睛看着他们，握紧了拳头。他素来不喜珠玉这些奢华之物，那发冠只是个普通的木冠，络子也不过是明昭闲来没事打着玩，打多了送他的。只是这两样物事是他除了身上的衣服外唯二能给他留些灵王宫的回忆和念想的东西了。
　　“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穷鬼。”领头的少年一口吃掉了果子，有些恼怒道，“还有什么没有？”
　　“老大，他怀里还有东西！”一个少年将他翻过身来，摸到了他放在里衣胸口处的锦袋，一把扯了出来。
　　那锦袋正是当初清远送他的那个，里面装着母后诀别之际给他的几颗治伤的丸药。
　　“还给我。”明晟皱眉道。
　　“这袋子不错，看样子值几个钱。”领头的少年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锦袋，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什么？”
　　发现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几丸药之后，那少年将丸药撒了出去，只打算要那锦袋了。
　　“还给我！”明晟看着落了一地的药丸，压抑着怒气重复道。
　　“怎么？这袋子这么重要？”领头的少年提溜着锦袋在他眼前晃着，“有本事夺回去啊。”
　　明晟伸手抓住了锦袋。
　　“呦呵，胆子挺大啊，我数三下，给我松手，不然大爷我打得你娘都不认识。”
　　少年念起了倒计数。
　　“三……二……一……好小子，不松是吧，给我打……”
　　少年们拳打脚踢，见明晟不还手，越发变本加厉起来，领头的少年一脚踢中他的心口，明晟倒地，吐出一口血来。
　　“松不松！”少年一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手抽出怀里的一把短剑挥向明晟的脖子，“给老子松手！”
　　正在这时，一道剑光闪过，少年们一个个倒了下去。
　　源明泉收剑走了过来，他一身玄衣，在月光下蒙上了一层灰白色，仿佛披着一层白霜，衣摆的绛色纹饰仿佛霜雪中绽放的红莲。
　　“殿下，您没事吧。”源明泉拨开白茅丛跑了过来，扶起明晟，急切问。
　　“无妨。”明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瘸一拐弯下腰，在白茅丛中四处寻觅，把撒的到处都是的丸药一颗颗捡起，收回锦袋。
　　“我们现在要赶紧走，我刚刚用了灵术，他们的尸体一旦被发现，我们就暴露了。”明泉催促道。
　　“明泉，你……”明晟看了一眼明泉的衣服，发觉和那日雳的叛军衣服一模一样，他皱了皱眉。
　　明泉急忙跪了下来，慌忙解释：“殿下，这衣服确实是新灵王侍卫队的，但殿下放心，这都是权宜之计，明泉绝不负殿下。”
　　“新灵王？所以你也是来搜捕我的。”明晟感知到不少很强的灵力朝自己的方位聚拢了过来，看着明泉的眼睛，问道，“我还能信你吗？明泉。”
　　“殿下！您一定要信我！我……我是……刚支开了其他队员，独自来这边，其他人都不知道，我绝不可能骗您！”明泉着急解释道。
　　“明泉，现在只有你知道我现在的灵力。”明晟苦笑了一下，“我一路都没有用灵术，只有知道我目前灵力形态的人能找到我。”
　　“殿下！不是我！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能找到这里来！”明泉着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我一路都很担心，刚刚是听到这边有响动，所以甩开其他人先一步过来。”
　　明晟皱了皱眉，并不回应，经历了这一切，他已经不敢再信任何人了。他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源明泉泪流了下来，他已然无法证实自己并未投靠叛贼，更是无法让明晟放心自己绝无背叛可能，于是他思索了片刻，咬了咬牙，拔出剑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铛”的一声，一个石子飞了过来，弹开了源明泉的剑。
　　“明泉，你我从此不要再联系了。”明晟背对着明泉叹了口气道，“你从此就好好辅佐叔…辅佐雳吧。”
　　“殿下！”
　　“再见了，明泉。你为我做的够多了，从此以后你为自己好好活着吧。”
　　明晟把话说完，迅速离去。
　　明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白茅丛中，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少年们的尸体，发现明晟的发冠和络子还在其中两个人手里攥着，心中立刻想出一条计策来。他把发冠给那个跟明晟身形相仿的少年戴上，又把络子系在他腰间，对准他的身体发动了苍火坠。
　　不过几分钟，那少年就被烧得面目全非。没过两分钟，其他侍卫已经悉数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找到叛贼明晟了吗？”侍卫长问道。
　　“找到了，这就是他。”明泉指了指少年的尸身道。
　　“已经看不清相貌了，身形倒有些像，”那侍卫看了看尸体，怀疑道，“你烧的？如何知道就是明晟。”
　　“他被这群流魂街恶霸辖制了，我问他们要人，他们不给，就打起来了，这些恶霸有些本事，我发动了苍火坠，谁知明晟被推了过来挡住，可能是灵力尽失的原因，他一下就被烧起来了。”明泉不慌不忙解释道。
　　“队长，尸体头上还有这发冠。”另一个年轻侍卫捡了尸体上的发冠递了过来。
　　“腰上这络子好像和明昭殿下那条有些像。”另一个侍卫指了指尸体腰间被烧了一半的络子道，“应该是王族之物。”
　　“多半是他。”侍卫长思考了一会儿命令道，“庆正、隆正，你们两个把尸体抬回去给陛下查验，剩下的人按原计划往前面几个区继续搜查。”
　　“是。”
　　“已经找到了，为何还继续搜查？”明泉皱眉质疑。
　　“你的话我们可不敢全信，”侍卫长冷冷道，“以防万一，还是将整个尸魂界全部搜查一遍比较好，还有虚圈和现世都要搜。”
　　“这么多地方，我们要搜多久才能搜完？”几个年轻侍卫有些烦恼惆怅。
　　“搜到我们死或者陛下收回命令。”侍卫长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