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夜然》盈颖果

32、石子

　　山谷的秋日算不得清冷，可以说是刚刚好，但气温怡人，心中烦闷。莫旭方才的保证并未能换来我心安，反倒是让我更加惶恐了，我有些焦躁，索性翻身上了木屋顶，斜躺在上面，脑袋枕着手臂，对着天上的繁星出神。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因为心中有一抹情愫牵引，让我寻到了这里。
　　那莫旭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这里也有什么东西触及了他么？不，不应该。
　　当然了，莫旭的行踪本来就飘忽不定，不是我能预测来的。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叹，一没留神竟口中也跟着叹了出来。
　　莫旭不知何时躺在了我身侧，听我叹息，抬手支着脑袋侧躺着问我：“女孩子家家的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我惊诧地侧头瞧他，“啊？”莫旭道：“你又想什么呢？还唉声叹气的……是悲尚昊上仙寻至未果还是叹凤泯重色轻友，为了修来不要你了？”
　　我腰腹一收劲坐了起来，睥了他一眼后跃下屋顶，嘴里不忘道：“叹莫旭上仙怎的这般缠人。”
　　忽然湖中有光闪过，一道影子立在了湖心，湖水波纹未动，一条缺了升起鱼头的死鱼浮在了湖面。月光下，浮出湖面的死鱼一条接着一条，瞬息间，湖心已经漂了一片。
　　即便那专吃鱼头的东西一直停留在湖面，我依然没有瞧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吃几条鱼而已，我本不至于插手，奈何愣神的片刻，湖面已经浮满了死鱼。再回神，那黑影又迎面扑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银光闪过，莫旭“嗖”得挡在我身前，那道影子退回湖心。
　　莫旭置满湖鱼仔于不顾，却能及时出现在我身前，令我很是感动。本以为他又会抬手将其解决，却见他只是愣愣站着再无动作，本仙君只好自己动手拿了那不知好歹的畜生，才移行到莫旭身前就被他伸手提了回来。
　　“你做什么？”我对他的做为十分不理解。
　　莫旭松开揪住我后领的手，道：“知道你心中烦闷，但也不用拿只饿疯的元灵出气。”
　　我蹙额看他，只觉莫名其妙，辩解道：“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想拿它出气？明明……算了，你说是就是吧。”
　　他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再理他。
　　子夜时分，我更加郁闷地躺在屋顶瞧着繁星发呆，困意袭来，正欲闭眼入梦，先前闪过异光的方向亮起一道金光，虽不刺目，却也照到了此处。
　　我心头一麻，忙施法从屋顶跃起想前去瞧瞧，毫无防备地被虚空一撞，跌了下来。银色的球形结界在空中显形，我被罩在了其中，猜都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沉寂的夜空响起一阵接一阵的凤鸣声，所幸只是普通的幼凤啼，不然这半夜三更的天地又得哀嚎遍野，处处生灾了。凤凰与其他鸟儿不同，数只齐鸣非福即灾，族中尊者一鸣惊天动地，皇者一鸣天地色变。幸而数万年来，好像还没那么倒霉遇到百凤齐鸣，亦或尊者皇者鸣啼的，不至于受之磨难。
　　原先躺在另一侧的莫旭不知所踪，目力所及之处皆寻不到他的身影。半刻钟后，黑夜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变故都只是我的一场虚梦。梦醒而空，我呆呆地坐在结界内，苦等莫旭，苦等天亮。
　　我缩在屋顶埋头抱膝，眼皮酸涩乏得厉害，不住的点头打瞌睡。

　　朦胧中我瞧见莫旭一身是血地朝我缓缓走来，一个踉跄摔在我身前，他跪地抬头望着我，薄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我听不清……
　　眼前景象模糊，莫旭也跟着慢慢模糊，直到消失不见，我猛地抬头睁眼，天已经微亮了，结界还在。
　　我在有限的活动范围内不住转圈踱步，直到笑里藏刀，说没就没的莫旭上仙回返才得以自由。
　　东升的旭日通红的悬于天边，满天的浮云，山谷上树木匆匆，枝繁叶茂，丝毫入秋的意思都没有。后来才想起，这里的植物都是四季常青的，并没有秋黄叶落之说。
　　莫旭一脸笑意从河畔走来，抬手收回结界，客气道：“昨夜休息得可还舒心？”
　　我嘴角抽了抽，道：“一般一般。”
　　他笑而不语，直到走到我跟前才将负在身后的手伸出，道：“我们来对了，不过我只寻到了这个，没有寻到尚昊仙君。”
　　从始至终，好像很多事情都不用说明，莫旭就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就连这一次他都知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
　　见到他手里拿着的沾有我爹爹气息的石子，我就明白了。他昨晚应该是寻着那光去帮我寻亲了，不过，我心中总是觉得昨晚的光并没有我爹的事，不然我也不会干坐着等他会来了。只是……他为什么会寻到带有我爹气息的石子……
　　莫旭道：“你能感觉到尚昊仙君具体的方位么？能的话告诉我吧，我去就好。”
　　我摇头不语。
　　难得的和谐。
　　莫旭还未给我讲清夜里的事情，就被半路杀出的妖人打断。
　　“喂！”一道稚嫩却嚣张气焰十足的挑衅声从上方传来。
　　我和莫旭同时抬头望去，空中紫气凝聚，延觊双手环胸，垂眼将我们打量着，一脸的愤怒。
　　莫旭将我一同拽着升至半空，甚至于比延觊的位置还要高出几分，面无表情地将他打量一番，又面无表情道：“紫鳞，你的？”
　　延觊一愣，继而挑眉道：“你又是谁？也想管我家的事？”
　　我也不由一愣，这实力不俗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到了这种地步吗？连大名鼎鼎的莫旭上仙也敢呛……
　　“你家的事？谁是你家的？夜然吗？”莫旭出奇地没有摆笑脸。
　　我一个没忍住，嗤笑出声：“噗……”
　　莫旭斜眼瞧我，不仅面无表情，眼神也很复杂。我抬手触了触鼻头，收笑正色，做出一幅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才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延觊又道：“唔，她不是我家的，不对，命是我的，也不对，她一家的命都是我的才对。”
　　莫旭挑眉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延觊一眼，轻笑道：“童言无忌，吹吹牛皮倒也不是大罪。”
　　“怎的不是大罪，差点把我和凤泯整死，又和我爹爹失踪有关，怎么算不上大罪？非得杀了我们才算大罪？”我站在莫旭身旁，闷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莫旭低头问我。
　　我道：“哦，你先前不是问我去了哪么？喏，你问他。”
　　莫旭蹙眉，瞧着延觊的目光突然冷厉出来，站在一旁的我直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