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平天烬

4、吃蛋糕的男人(3)

　　合上抽屉，批了外套，提着伞，拉闸落锁。晚上仍有细细的雨丝，路面薄薄铺了一层水，倒影了无数的圆月，变形为各种好象做了投影浮雕变形等效果的形状，轻轻晃动，连同那上面的流光。月色杳然，仍似哭泣。
　　突然记起他没有带伞，也就这样回去了。路上的行人，独撑着伞的，背影在雨幕里孤伶。情侣间的依偎就更惹眼。灾难始终都是考验，它考验的不是感情的坚定，就是脆弱。
　　“阿平？——你在干什么？”陈晖的声音突生的冒出来，脸在以4倍速在她眼前放大，看着她的表情好像她其实是披着梁平外壳的外星人。
　　“你在发什么傻啊——”一手将伞撑在她的头顶，一边手忙脚乱地拍着她的头发肩膀。她什么时候丢了伞的？梁平偏过头，看见她的伞躺在脚边，粉色薄面，细长的伞柄独撑着。她揉了揉眼睛，有什么在像火山喷发，她快要无力阻止。
　　“阿平，阿平……方大哥……阿平不知道发什么疯，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就这样站在雨里……”陈晖这个时候的声音让她感到厌烦，求求你了，不要再在她的耳边叫嚷了，她快要受不了了！
　　“交给我，你去做你的事吧。”温和的声音被雨水刷出冷淡的色彩。梁平揉着眼睛极力想要看清他，在雨中，他的形象更加模糊，怎么看怎么还是雾气一片。
　　“你不要过来，让我一个人站一会，一会就可以了。”手伸去眼角，已经被雨水浸得湿淋淋，拼命得抹干。
　　方冬青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慢慢被薄雾笼罩似的。很多时候我们总是把很多事情压在平淡的表情之下，以为总有一天会淡漠，忘记。有时候，这种压抑一辈子都不会爆发，更多的时候，却在一转眼时，它就汹涌而出，吞噬一切。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掩饰？”
　　慢慢走近，拉过她的脖颈，心痛的感觉慢慢爬上心尖，那个时候，她走的时候，如果也用这样哭泣的眼看着他，他会不会付出一切挽留她？“没关系，没关系……你可以放纵自己，谁也看不到的。”梁平的脸埋在他怀里，被雨水淋透的四肢，此时才感受到寒冷冰凉。他只是一手拍着她的肩膀，一手搁置在她的头顶上，反复的轻抚，仿佛想要将一切寒冷悲伤都这样划去。
　　本以为快要自己控制不住的情绪却突然冷凝下来，泪水倒流在喉咙里就被堵塞。面对这个人，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暴露出真实的情绪，他身上有一种隐忍的力量，告诉她只要坚持下去，就可以换来成功。单手推开他，她垂着头，一缕缕雨水顺着发丝落下，“不要紧，我只是突然觉得很难过，雨天总是让人多愁……”
　　“月有阴晴圆缺，人也有悲欢离合，都是自然现象。”方冬青轻轻地嗯了一声，脸上有着未干的笑意，弯下腰捡起梁平丢下的伞，在手掌里旋了一圈，飞射出透亮的水珠。“回去吧，雨又要大起来了。”
　　环着她脖子，伞与他组成密闭的空间。顶上断了的雨丝与他的笑颜，散发着温情脉脉的情绪。“你呢？也有这样的自然现象？”他们才见过几次啊，就好像有十几年的交情。梁平叹息得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不涉及情爱的时候，我们好似更容易相信真情。
　　“当然有了，我也是人，不是吗？”方冬青揉着她的头发，低低的笑声在耳边回响，“不需要太计较自己的情绪，无论悲伤还是快乐，日子都会过去，时间长了，什么也都可以忽略了。”
　　“那‘冬日’面包店你可以忽略了吗？”
　　微微楞了一下，方冬青看着她慢慢地笑起来，“你的恢复能力太好了。……我已经老了，很多东西要慢慢地去忘记。”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阻止梁平的提问，“只要别人不问，我自己不想，总有一天我会忘得一干二尽。”
　　“老男人的狡猾……”
　　浅浅的笑声在雨水里淹没。

　　果不其然，昨天那样淋了雨后，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有点低烧。深秋的雨与夏天是不能比的，寒冷透骨。披着厚披肩，梁平一路瑟缩着走向面包店，脑袋有些昏沉沉的，有些担心也一样淋了雨的方冬青是不是也感冒了。昨天大概她的情绪真的down到了极点，否则不会就那样在大街上失控。
　　“好了，到这里就可以了。”甜美中带一点涩的声音，梁平掀起眼帘瞅了一眼，确实是小静，身上裹着厚厚的棉绒衣，平时束起来的长发此刻披着，成熟了几岁的样子，洋溢着平实的幸福。
　　梁平的注意被她身边的人吸引，那个男人站在她身边，一手牵着小静的手，一手扶着她的腰，好似细心呵护自己的宝贝一样。
　　站在‘冬日’门口，梁平等他们走近，大清早的他们同时出现实在是稀奇。清早的空气很清新而且冷冽，梁平感到自己的呼吸在慢慢加重。
　　“阿平，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大冷天的。”小静伸出一只手摸她的脸，“快进去，你都快变成冰块了。”
　　梁平拉下她的手，淡淡笑着，“我在等你来开门。”
　　“说什么傻话，你忘了阿晖早就来做面包了，还开什么门？”小静奇怪地看着她，上前去推门。
　　梁平笑着看她一眼，才转头盯着那个男人的眼，他也笑得淡然，从头到尾都拿对着小静时的温暖笑容看着她，“……不是没有小静的联系方式吗？”
　　“想要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你现在是想要了？”
　　“是的。”说完慢慢地吐气，形成白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表情，梁平却好似能感觉到一种无奈含在其中……
　　“阿平——门打不开，阿晖不在里面。”小静的表情很奇怪，含着可怜兮兮不愿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那样奇怪，“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他不可能不来面包店的……”
　　梁平慢慢回头，感到有些晕眩，好像一个晚上期间，有很多都翻天覆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