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与浮华》九二五

4、第三章 相遇

　　两个月的暑假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叶言在这个短暂的夏天里,开始在网络上发表小说。她的文笔其实颇为不错,因为受了父母的熏陶,从小到大作文获奖无数。

　　当然小说和作文是两码事。因为作文写得好的人小说不一定写得好,而小说写得好的人必定能写好作文。2005年,网络小说正式开始蓬勃发展,只是这个时期,大量后世的经典著作都还没有出现。

　　叶言曾经看过不少网络小说,例如后世火爆的《绝世唐门》之类的。但她并不想一味的模仿。她想写出的故事,是必定能登上大荧幕的。

　　所以叶言,决定写一个关于青葱岁月的故事。算是祭奠,她那些年疯狂将林若涵当成信仰的时光。2005年还没有出现《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亦远远没有后世百花齐放的青春文学电影市场。关乎青春电影,无论拍得再怎么烂,终归还是会有大量票房。

　　叶言取的书名是《鎏金岁月》,内容大概讲述的是发生在高中时代的爱情故事。17岁的他们,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中,开着肆无忌惮的玩笑,在这个尚且还不明白爱情是什么的年纪里,任性的伤害彼此。

　　《鎏金岁月》一共二十多万字,叶言在这两个月时间内差不多就要将它写完了,她把这本书发表在一个言情文学网站上。叶言给自己取的笔名是“闫涵”,一开始她并没有对自己抱有多大的信心。毕竟前世,叶言扑街了这么多年,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是等到几天后叶言点开作者后台,看到整整三万的点击和九千的收藏时着实大吃了一惊。她发表了不过一个月,能有这么疯狂的数据,其实也情有可原。青春文学市场在这时候还有待开发,叶言写出来的这些文字,虽然不能说顶级好,但文笔优美情节流畅,在这个金庸武侠大肆横行的年代绝对让人耳目一新。

　　谁没有一段痛彻心扉的青葱岁月?谁没有曾经暗恋的那个男孩女孩?

　　看厌了激动人心的武侠世界,这本《鎏金岁月》无疑带给人们更多的遐想。看到呈直线上升的数据,叶言有信心,在几个月之内这本书一定能够大火。

　　一眨眼就到了要去北京报道的日子了。叶母早早给叶言准备好了行李,又塞进去一大堆托朋友在国外买的护肤品衣服等等。第一次放女儿去这么远的地方,叶母和叶父都舍不得。

　　“好了妈,我又不是不会来。”叶言拖着行李箱,有些无奈地看着站在候机室里抹眼泪的叶母。

　　叶父皱着眉头,看起来也有些不舍:“干嘛不让爸送你?你一个女孩子,我们怎么放心你跑这么远?”

　　叶言从小就长得很漂亮。她的祖父是西班牙人,叶父没有多少外国人的深邃轮廓,但是到了叶言身上,就发生了隔代遗传现象。她小时候一副芭比娃娃的易碎模样,谁看了都会心疼。而叶言有一次自己放学回家,路上却被流氓调戏,差点被玷污了身体,从此就对男生有了一定阴影。除了郑海和叶父,叶言一般不怎么敢和男性接触。自从这件事后,叶父叶母愈发不放心叶言,生怕一不留神又发生了当年的事情。

　　叶言眨了眨眼睛,堪比开眼角等等整容手术后还要精致的黝黑眼眸里也有离家的不舍。但她还是微笑着向叶父叶母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检票口。

　　相比躲在父母羽翼下的雏鸟,重生归来的她更愿意依靠自己展翅翱翔。

　　叶父叶母心疼叶言,特地给她买了昂贵的头等舱。叶言其实觉得这没什么必要,因为国内航班的头等舱也好不到哪里去。上了飞机,叶言便打开电脑开始码字。

　　叶言身边有两个空位,过了一会,身侧坐上了两个年轻女孩。离她最近的女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相貌平庸,但是左脸笑起来有酒窝,挺可爱的。另一个女孩看起来则高了很多,戴着口罩墨镜和黑色的帽子,帽檐拉得低低的,露出几缕黑色的飘逸长发。

　　莫名的,仿佛从心底滋生出来的情绪,叶言觉得这个看不清面貌的女孩十分眼熟。她周身附带冷得仿若冰山的气场,即便不知道女孩的表情,叶言也猜得到她此刻一定面无表情。

　　叶言呼出一口气,有些奇怪自己会这么关注一个陌生人。摇了摇头,她打开文档,开始写《鎏金岁月》的大结局。

　　敲击键盘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环境下格外突兀,叶言却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没有顾及到。戴着口罩的女孩皱着眉头,拍醒身边的女孩,指着叶言。

　　刚刚醒来的女孩愣了一下,望向叶言完美到不可思议的侧脸,有些晃神:“怎,怎么了?”

　　“吵。”言简意赅,口罩女孩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

　　女孩只得凑近叶言,待看清电脑上显示的文件时,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天哪!居然是《鎏金岁月》!”

　　叶言正准备让男女主角皆大欢喜在一起的思路霎时被打断了,她蹙着眉头,不满地看向呆愣的女孩:“你在干什么?到底有没有素质啊?随便打断别人思路!”

　　女孩还是呆呆的,显然没有从刚才得知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口罩女孩微微抬头,冷声道:“你刚才敲击键盘,也很吵。”

　　叶言觉得口罩女孩的声音十分耳熟,但她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这道声音为什么耳熟。看女孩的打扮,像是某个明星,也许是她无意间听过这个人的歌曲或是声音吧。

　　等女孩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叶言的手臂,黏黏糊糊地说道:“你是闫涵对不对?你写的太好了,我超级喜欢你写的《鎏金岁月》!你刚刚是在写大结局吗?嗷嗷好激动······”

　　“小乔?”口罩女孩阴森森地说道,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平白无故让女孩颤抖了一下。

　　“林姐我和你说,《鎏金岁月》现在在网上有多火你知道吗?搜索榜上都要超过你咧!”女孩激动地把这句话说完时,才蓦地反应过来她已经把口罩女孩的身份透露的差不多了。

　　叶言凝视着口罩女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对于这个女孩的相貌和声音都有一种非同寻常的熟悉感了,这个女孩竟然······就是自己一直苦苦仰望十年的林若涵,未来的林天后。

　　2005年是林若涵火遍全国的时期,这段时间,搜索排行榜上,NO.1永远是林若涵。还有这个似乎是助理的女孩无意间说出的“林姐”,以及她周身高傲冷漠的气质,不是林若涵又是谁?

　　透过女孩那双被墨镜遮挡住的耀眼双眸,叶言仿佛想起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照片上的人,也是一如既往的冷傲。

　　不知道谁说过,每一个忠心耿耿的粉丝,在看见她的偶像第一眼,就会无可救药的沦陷。无关人格魅力,像是前世今生注定的缘分,她一定会追随着这个人,不论前路多么艰难,不论有多少人泼了脏水。

　　叶言就属于这样一个粉丝。高三那年开学,《超级女声》开播。那时她还不知道有林若涵这样一个人,直到看见同桌李倩饭卡上贴着的卡贴,一个穿着皮衣铆钉皮裤,神情冷酷的美女。那是一种超越了审美界限的美丽,让你只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用尽全力去温暖她内心的冰天雪地。

　　叶言在高三那年,最重要的关头,疯狂地变成了一个曾经她自己最鄙夷的追星族。《超级女声》有林若涵出现的每一段视频,她都视若珍宝地反复观看。林若涵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甚至眼眸回转的一个眼神,她都仔仔细细地研究窥看,比那些化学物理公式还要熟稔百遍,牢记于心。

　　卧室里挂着林若涵的大幅海报,睡前躲在被窝里听着林若涵的歌声。仿佛没有了林若涵,她的世界就会从此终止,变得苍白而黯淡。

　　林若涵这个名字,成为了叶言世界里的唯一。

　　曾经叶言那么那么努力,她想要成为导演,想让林若涵当她一个人的女主角。但是无论她再怎么努力,这个神一般的人物永远站在她无法企及的高度。所以她选择成为明星,想要离这个女人,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可惜再怎么渴望靠近,叶言也不过曾经在一个电视台与林若涵擦肩而过罢了。纵使她在国内的名气再如何鼎盛,也远远敌不过林若涵的万丈光芒。

　　林若涵就像太阳,环绕在宇宙中心,等待所有的星辰围绕着她团团旋转。

　　齐凤永远不会知道,叶言在凝视她时眼底的温柔,心里想的是另一张绝色的容颜。

　　就算这个世界灰飞烟灭,我也会一直陪你到天荒地老。

　　种种情绪在内心千回百转,叶言最终压下了内心翻涌如潮的情感,朝眼前尚且青涩的女孩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你好,我叫叶言。”

　　很多年后回想起来,林若涵一直以为这是她和叶言的初次相遇。但只有叶言才自己知道,这个冷傲的女人,到底在她的内心里住了多久。

　　小乔又一次激动到快要抽搐,她摸着一缕叶言掉落的发丝,作痴汉状:“怎么办怎么办?我居然知道闫涵大大的真名了!!”

　　叶言不动声色,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好似一点也没有因为小乔先前吐露出来的话而联想到如今人气火爆的话题女王林若涵。

　　果然林若涵犹豫了。她微怔,旋即有些愕然,说:“你,你没认出我?”

　　这下没等叶言开口,小乔就先叽叽喳喳地反驳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林姐你不要以为你多牛叉。咱们闫涵大大可比你牛着呢!《鎏金岁月》多好看啊!”

　　也许是林若涵戴了墨镜,小乔看不见她那冷若冰霜实质般的冷眼,便开始肆无忌惮的一番胡扯。

　　叶言拿出了前世修炼出来的演技,眨眨双眼,状似疑惑地说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林若涵抿了抿嘴唇。她既松了一口气,又因这个人没认出她而感到一丝失落。这是她林若涵出道以来,第一次遇见有人不认识她的情况!

　　不,说不定是这个叫叶言的女孩太傻,还没有认出她是鼎鼎有名的林若涵!

　　这样想着,林若涵便伸出一只手,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我叫林若涵。”

　　“哦。”没想到叶言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回握了林若涵的手。

　　天知道叶言此刻淡然的神情下掩藏着多么不可告人的兴奋!整整十年,第一次握到她家女神的手......不,那酸爽,简直都要晕倒了。

　　叶言于是一边忍着快要晕倒的幸福感,一边顶着那张面瘫脸与林若涵轻握了手,旋即分开。

　　小乔在一旁已经看呆了,她弱弱地说了一句:“林姐,你不是有洁癖吗?”

　　林若涵毫无疑问的生气了。她觉得今天一定是个倒霉的日子,她居然和一个不是她粉丝的漂亮女孩握了手,然后这个女孩居然一点都没有感到荣幸!

　　高傲的林若涵女王大人横了多嘴的小乔一眼,径直闭眼睡了。

　　“她怎么了?”小乔轻声在叶言耳旁问道,她以为她的声音轻到林若涵肯定听不到。

　　“可能是更年期提早了。”叶言高冷地回答道。

　　一直关注她俩对话的林若涵:“......”

　　飞机很快到达了北京。期间小乔不断想通过套话来得知叶言的身份和电话号码,只可惜都被身经百战的叶言识破了。

　　“闫涵大大,你就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好不好~”眼见空姐要过来催促了,小乔还是一个劲地赖在叶言身上不愿走。

　　叶言有些无奈,只好张嘴报了一串数字:“15548766213。”

　　“什么!”小乔还没有反应过来,叶言就已经拖着行李箱走开了。

　　“你这反应迟钝什么时候才能好!”林若涵在一边撇着嘴角,不留余力地嘲讽着。

　　小乔欲哭无泪,掩面逃离了这里。说好的冷酷高傲呢?她家艺人明明是个毒舌!

　　15548766213,望着叶言远去的身影,林若涵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串数字,暗暗得意自己的过目不忘。

　　当然,对于深切盼望叶言电话号码的小乔,林若涵选择性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