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婚》鹿尾

4、4、联络

　　从大昭寺回来，顾清就感觉头重脚轻，进房间后，一头栽到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给宋远拨了个电话，询问今天的日程安排。

　　宋远查看过拉萨的市内景区地图，挑来选去，终于选定第三处拍摄地点——布达拉宫。这是拉萨的标志性建筑，在唐朝时，松赞干布为迎接文成公主，专门建造；后来重建，成了□□喇嘛的住所。

　　用顾清的话说，“原来，出嫁和出家，只是时间的问题。”

　　宋远大笑，“清姐的笑话真冷。”

　　顾清不止笑话冷，身体也有点冷。早晨醒来以后，风一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也疼得厉害，喉咙干涩，明显是感冒的症状。

　　想起昨天宋远的调侃，顾清叹了口气。

　　唉，浪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宋远道：“清姐，你起床洗漱一下，我出去买早饭，半小时后送到你房间，我们一起吃。”

　　半个小时，起床足够用了。

　　挂掉电话，顾清掀开薄被，迈下床，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镜子里的她，脸色稍白，双颊泛着红晕，略显病态。

　　记得挎包里面还有上次没吃完的感冒药，洗完脸以后，她回到卧室，拿起挎包，在里面翻找半天，总算找到那半包药。准备吃几片，却发现外包装上有破损，雨水灌进去，把药片全部泡涨了。

　　药是不能吃了，不过，感冒这种事，吃药十天痊愈，不吃药八天痊愈，吃不吃没太大区别。

　　顾清把包放回桌上，粗粗扎个马尾，给自己化了淡妆，遮盖一下不佳的气色。

　　一切就绪，宋远还没回来。

　　顾清想下楼去接宋远，换好衣服，来到门口，寻找昨天穿的那双高跟鞋。目光扫过鞋架，上面的鞋子排列整齐有序，除了要找的那双。奇怪了，怎么可能不在，她记得，昨晚上车的时候，鞋子还提在手里，怎么现在就找不到了呢。

　　等等，刚才想到两个字，上车？！

　　顾清想到一种可能，大约是昨天迷迷糊糊的，把鞋子落在秦城的车上。

　　若是别人，在双方都有空的时候，约个时间过去拿回来。但是秦城的话，顾清就得好好考虑一下，怎么跟他说比较合适。

　　顾清重新扫视鞋架一遍，挑了一双黄色的高跟鞋，踩着下了楼。

　　到了旅社门口，顾清站在路旁的树荫里，眯起眼睛，用手扇着风，望向街道的尽头。

　　烈日当头，像要把路面晒化了似的，除了车子，很少看到行人。

　　附近有几家小吃店，里面坐着三三两两的顾客，没有宋远的身影。他是往哪里买早餐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顾清往腰间的口袋里摸去，碰到坚硬的手机外壳后，拿出来，从通话记录里找宋远的电话，准备问问他现在在哪儿。

　　手机放到耳边，刚听见里面的彩铃声，就看到面前有一辆黑色车子停下了。

　　秦城推开车门，从里面走下来。

　　与此同时，电话接通了。

　　宋远问：“清姐，什么事啊？”

　　顾清往树后走了几步，倚着树干，回答，“什么时候回来？”

　　“正在往回赶，再有十分钟就能到旅社门口。”

　　“好，路上小心。”

　　叮嘱完宋远，顾清收起电话，回过身，面朝秦城道，“我刚下楼，你就过来了，真是巧。”

　　秦城没跟她寒暄，单刀直入地问，“跟谁打电话？”

　　他表情冷峻，神色异常严肃，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顾清整了整衣领，轻描淡写地说：“我在拉萨就认识一个人，你觉得我是跟谁打电话呢。”

　　一开始，是秦城先说不认识她的，那她当然就只认识宋远了。

　　秦城听完她的话，脸色愈发差了。

　　顾清的目光向下移动，落在秦城额角暴起的青筋上，微微一笑，“你来找我，不会就是想管我跟谁打电话吧？”

　　“当然不是。”他的回答斩钉截铁。

　　顾清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那是为了见我？我在你心里，没那么重要吧？”

　　秦城沉默片刻，稍稍冷静了些，“昨晚，你把高跟鞋落在我车上，我是来给你送鞋的。”

　　鞋子果然在他那里。

　　没等顾清想好怎么跟他要，他就送来了。

　　顾清敛起笑意，伸出手，“鞋呢，给我吧。”

　　秦城站在那里没动，面不改色地说：“忘带了。”

　　专程来送鞋，他说忘带了，这话有人信么。

　　顾清嗤笑一声，收回手，转身要回旅社。

　　秦城往前迈了一步，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跟我回去拿。”

　　顾清收住脚步，缓缓侧头，望着他勾唇一笑，裸粉色的唇彩，在阳光下闪着细微的珠光，“我跟去你的房间，房门一锁，我无处可逃，你便可以为所欲为。你觉得，我有那么好骗吗？”

　　“清清，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

　　顾清斜睨他，饶有兴趣道，“你不是不认识我吗，怎么会喊出我的名字？”

　　别说是瞎蒙的，这种谎话，三岁小孩子都不相信。

　　秦城握住她手腕的手收紧了些，生怕她会挣脱逃开似的，“我不想再装了，前两天的事，你全忘掉吧。”

　　“我全忘了，你就可以昧下我的鞋子，不用还了？”

　　“清清！”

　　秦城与她对视许久，掌心里传来她的温度，比正常体温高了许多，她好像是在发烧。

　　他不放心，伸手要去摸她的额头，刚刚碰到，就被她躲开了。

　　不过，已经确定是发烧无疑。

　　秦城有些恼她，“发烧为什么不说？”

　　“我为什么要说！”

　　“因为……在高原地区，感冒发烧是会死人的。”秦城憋了半天，就说出来这样一个理由。

　　“……”

　　没什么好多说的，顾清抽回手，毅然向旅社走去，“就算死，也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

　　“站住！”秦城突然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几步追上，拦在她面前，“那也是我的事。”

　　顾清闻言心情大好，脸上浮出一抹笑，嘴角跟着翘了起来，眼睛眯成两弯月牙，“哎，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我死了以后，埋进你家祖坟啊？”

　　“你说话能不能有点忌讳。”

　　“那我换个说法。你家祖坟宽不宽敞，介不介意多埋一个我？”顾清边说边笑，笑得肩膀抖动起来。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

　　说话间，又一辆车子停在路边，车门打开，宋远提着两个饭盒，大步流星地往旅社走。

　　顾清忙喊了他一声。路边车声噪杂，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

　　宋远一脚踏进旅社大厅，直奔楼梯口的方向。

　　看来是听不到她的声音。

　　顾清上下扫一眼秦城，“我的炊事班班长回来了，你还有事么？没有的话，我回去吃饭了。”

　　秦城刚刚平静些，一看到宋远回来，火蹭的一下又燃起来了，“你正在发烧，我送你去医院。”

　　就是个感冒而已，最多到附近药店买两盒药，每次饭后来两粒，几天就好了，至于跑医院吗？太大惊小怪了。

　　这时，宋远到顾清房间，放下盒饭以后，没看到人，下楼来找，走出旅社门口，看到树荫下的秦城和顾清，正站在那里，互不相让。

　　宋远不明情况，小跑过去，跟顾清说，“清姐，我听旅社里的背包客说，城里有一家面店，做的藏面特别好吃，我买了两份，送到你房间，准备跟你一起吃。”

　　都到两人一起吃早饭的地步了，是不是以后就要一起起床啊。

　　他越说，秦城的脸色越差。

　　“她不饿，她现在要跟我走。”秦城抓起顾清的手，紧紧攥着，好像在跟情敌示威一般。

　　顾清抽了抽手，纹丝不动……这男人的力气可真大。

　　宋远感受到秦城眼神里散发出来的敌意，回忆一遍刚才说的话，总算是明白什么原因了。

　　他挠挠头，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哦，那清姐早点回来。”说完之后，想了想，果断改口，“清姐什么时候回来，大哥说了算。”

　　男人没有一个靠得住！他跟秦城认识没几天，就敢放心让秦城把她带走，真没良心！

　　顾清皮笑肉不笑地靠近他，在他面前低声说：“等我回来，再慢慢收拾你。”

　　宋远笑容满面，冲他们两个人挥手，“玩得开心点。”

　　玩个毛线！

　　哈哈哈，顾清干笑三声，“回见。”

　　跟男人比，女人的力气总是差了些，不想去也没用。她刚说完，就被秦城拖进车子里，直奔医院而去。

　　医生做过检查后，给顾清开了一个星期的药，让她拿回去吃。如果按时服用一周后，没有恢复正常，或者中途有加重倾向，要抓紧时间回医院复诊。

　　见没有大问题，秦城送顾清回旅社休息。他将车停在旅社对面，打开车门，等顾清下车。

　　顾清把手伸到他面前，“把手机给我。”

　　秦城心中虽有疑问，却仍然将手机交给了她。

　　解锁屏幕后，顾清直接打开通话记录，找到她上次给他打电话的那一条。那是一串数字，已经存储到电话簿，联系人的地方，填了一个数字“7”。她将7改成自己的名字，并将这个号码设置了置顶。

　　顾清把电话还给秦城，指着那个名字，“这是我的号码。”

　　秦城神色一滞，显然不明白顾清的意思。

　　顾清对他说，“下次给我‘送鞋子’的时候，直接给我打电话，不要在楼下转来转去，也不用掐着时间从街角赶过来，假装偶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