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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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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远赶到餐厅门口时,顾清正好从里面出来。
顾清神色如常,不像是遇到不顺心的事。看到她没问题,宋远总算是放心了。
今天剩下的时间,用来继续昨天未完的拍摄,他们在商议后决定,将地点选在大昭寺。
大昭寺是一座藏传佛教寺院,由松赞干布所建,在藏传佛教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据说,每个信徒毕生的心愿,就是来此处朝拜。自古至今,一千三百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蹚过历史长河,在寺院门前的青石板上,留下等身长拜的虔诚身影。
人有几十年的寿命,除了活着,还应该有点信仰。
信徒的信仰是佛,普通人的信仰呢?
顾清的闺蜜苏拉曾经说,女人的信仰是男人。在女孩长成女人以后,找个愿意娶自己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洗衣做饭、柴米油盐。
顾清反问:“给男人做生育的工具和免费保姆,等到年老色衰的时候,再被他一脚踢开。这就是你说的,女人的信仰?”
苏拉一手抓起一个鹅毛枕头,朝顾清丢了过来。
一番打闹之后,苏拉很认真地说:“清清,你早晚会遇到一个男人,心甘情愿为他变成黄脸婆。哪怕知道他在将来会带你坠入深渊,你也会毫不犹豫、奋不顾身。”
转眼过去数年,再回忆起这句话的时候,顾清想到的,竟是秦城的脸。可她不知道,秦城还是不是那个愿意娶她的男人。
咔嚓,快门按下。
宋远拿着相机来到顾清身旁,给她看刚拍的照片。
顾清微微昂起头,眼睛阖着,长发松松地辫起来,垂在颈侧,背后是金顶红墙的寺院建筑,远处蓝天白云。风吹过时,鬓角和额前散落的发丝扬起,美得像是一首诗。
“不错,比在拉萨河拍的照片好看多了。”顾清给了个评价,直接却不怎么中肯。
宋远沿着她的视线,望向显示屏里的画面,问道:“清姐,你说的是照片里的自己吧?”
“哦,要看旁边的游客啊。”
“……”
顾清说冷笑话的本事,大有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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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萨是一座非常特别的城市,一到夏天,早晨和傍晚都会下雨。
宋远和顾清拍完一套照片,已经是黄昏时分。天色渐渐黯淡,雨水如约而至,淅淅沥沥洒满整个世界。
东西收拾好以后,宋远喊顾清上车,一起去吃晚饭。
等了几分钟,没见顾清过来,宋远往广场方向一看,只见顾清傻子似的站在那里,不打伞不避雨,一会儿的功夫,头发上挂满了亮晶晶的水珠。
宋远从后备箱拿出一把伞,来到顾清身边,在她头顶撑开。他半是关心半是打趣地说:“有雨不避,宁愿淋湿,这种事只有文艺青年、孩子和疯子能干得出来。清姐,你想做哪一种啊?”
顾清答非所问:“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他应该就在附近。”
宋远愣了一下,很快想到她话中的他是谁。
“清姐,你一定是小说看太多,以为女主角随便随便喊喊男主角的名字,男主角隔着十万八千里就能听到。我跟你说,心灵感应这玩意儿是骗人的,在现实中不存在,你不是小女孩了,不要再少女心了好不好。”
顾清无语,“我才说一句,招你这么多话。”
“我是为你好呀!”宋远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眼睛无辜地眨两下,那表情像极了万万没想到里面的父皇张本煜。
屏幕里的本煜萌萌哒,面前的模仿者做同样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欠扁,让人分分钟想把他塞进打地鼠的游戏里。
幸好顾清自制力够强,忍住没动手。
“我想步行回去,你先走吧。”顾清走出伞下,重新闯进雨中。
“哎,清姐,你等我一下。”宋远追过去,将伞塞进顾清手里,“想浪,打着伞也可以浪,喏,拿着。”
宋远用双手遮在头顶,后脚退一步,半蹲下身子,看准车子的方向,猛地跃起,发足狂奔。从开始到结束,总共耗时不足十秒。
这速度,要是去参加奥运会,绝对能为国争光。
宋远降下车玻璃,跟顾清挥挥手,开车离开了。
雨越下越大,雨珠连成一串,如同一幅珠帘挂在天地间。
大昭寺里的人渐渐散去,没多久,就剩下顾清一个人。她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打不打伞没什么区别。她收起伞,沿着街道慢慢向前走。
秦城在附近,她感受得到。
雨点落在皮肤上,瞬间弹起,再次落下,凉凉的,很舒服。
雨水灌进鞋子里,泡涨了皮革,以前穿着正好,现在有些小。走路的时间一长,脚挤得厉害。
顾清索性脱下鞋子,提在手中,赤脚往积水里踩。
水花溅起一片,笑声传出去老远。
她实在是一个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
正玩得开心,一辆黑色牧马人由远及近,驶到她身旁骤然停下,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门咣当一声开了,里面的男人说:“上车。”
她拭去眼前的水珠,向车内望去。
秦城坐在驾驶位上,侧头看她,目光坚定,不容拒绝。
顾清站在雨中,一手拢在嘴边,冲他喊道,“你是在跟我搭讪吗?你是不是经常像刚才那样,主动跟陌生女子搭讪?”
这是他在餐厅说过的话,她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她一个字不少地还给他。
“我说,上车!”秦城的语气加重几分,宛若一个将军,在跟自己的手下发布命令。
顾清不是他的士兵,不必非听他的话不可,“你不认识我,就敢让我上车?”
“上不上?”
上,为什么不上。
顾清提着鞋子和雨伞,坐到副驾驶座的位置,关上车门。头上的散发湿成几缕,贴在鬓角,滴滴答答地落下几颗水珠。出门前化的妆,早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露出干净素洁的五官。
秦城扔给她一块白色的毛巾,没说多余的话。
顾清接过来,放在膝上,然后解开发圈,拧干头发,用毛巾擦拭。她现在一定特别像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想到这里,她吃吃地笑了。
大概秦城也是这么想的,脸上的两抹红晕浓重了几分。
他偏过头,望向车窗外,问她话的时候,语气虽然重,底气却不足,“你故意淋湿自己,引我出来,这么做,有意思吗?”
顾清拉开挎包拉链,翻过来,倒掉里面的积水,拿出梳子,对着反光镜梳理半干的长发,慢悠悠地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在附近,引你出来又是从何谈起?”
秦城握紧拳头,直攥得五指关节泛白。半晌后,“当我什么都没说。”
那模样,真像受了气的小媳妇,越看越讨人喜欢。
顾清忍不住想逗逗他。
她抱紧双臂,身体微微颤抖,头低下,眼角斜上挑,用惹人怜爱的眼神看着秦城,“好冷。”
秦城本能地伸出手臂,想要将她揽入怀里。手刚刚抬起,就停在了半空中,接着,方向一转,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递给她,“先将就一下。”
表面上装作无动于衷,实际上心里早就泛起小波浪了。
男人啊男人,你的名字叫做脸皮薄。
顾清拿过衣服,却不打算换。
一来,她本来就不冷;二来,车内的空间太狭小,不够她折腾的;三来,换衣服,车子免不了要乱晃,不知道的人会以为里面在进行剧烈体力运动,实在太过丢脸。
如果不换衣服,长时间在外面待着,容易受凉。
秦城问她住在哪一家旅社,在得到答案后,开车送她过去。
顾清下车时,秦城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径直盯着她的眼睛,说出重逢时最想问的话,“告诉我,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这两天,他对她态度冷漠,原来是因为宋远。
叫他小男人,一点没冤枉他,在感情方面,他的心眼只有针尖那么小。
顾清笑着说,“我以为你要跟我讨车费呢。”
秦城表情严肃,“我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你猜猜看。”
秦城眸子里的光芒黯淡下来,慢慢松开手,问道:“他也是在长途班车上跟你认识的吗?”
时光交错,一年前的情景恍如昨日。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夏天,顾清一个人搭乘长途班车,去成都旅行。上车后,顾清直奔车厢最后方。她喜欢坐最后一排,向外可以看风景,向前可以看形形色.色的乘客。
那排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白衬衣的男人。
她问他,旁边的座位有没有人,听说没有,她放下行李,坐了下来。
旅途的疲倦,使她很快打起瞌睡,等到醒来时,她竟然发现自己枕在男人的肩上,不知睡了多久。轻轻抬一下头,就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他那精雕细琢的五官轮廓,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色,美得不得了。
她不由看呆了。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他叫秦城,也不知道自己会跟这个男人产生多少纠葛,更不知道,她在将来的某一天,差一点儿,就成为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