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街》司南Rein

3、03

　　[03]

　　我对金李的印象大多来源于平日里的生活而不是比赛，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他那头长而黑的，散开之后在阳光下边泛着紫色的飘逸头发。他是我所见过的头发最长的男性。

　　刚来这里时我和他没什么往来，那时候我只和木之宫龙以及啰嗦的寻美说话比较多，后来才和其他人说话多起来的。

　　和金李有交谈大约是因为我某天又和木之宫龙吵架，空着肚子于晚饭时间在街上游荡，他见到我饿得不能更饿的样子后把他用手揽着的装包子的纸袋给我，我和他分吃他的晚饭，所以他和我说了话。

　　于是我开始回答他，我们就聊上了。

　　大概是这样，我只记得我们一起坐在屋顶上看着对面分明要西沉却依旧刺眼的落阳，咬一口手里拿着刚做好的还很烫手的包子，然后两个人拼命呼气。

　　金李的语气比起问我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今天又和小龙吵架了吗。”

　　“他吃了我的布丁。”我说。

　　“前天你吃了他的。”金李明了地笑笑，露出虎牙的笑容让他看上去更好接近。

　　“更久之前他吃了我的。”我反驳他。

　　金李还是笑，说：“是吗。”然后多分给我一个包子。

　　之后我和他的往来就多起来了。

　　*

　　金李有时候对人关心过度，像寻美一样，但方式和寻美的不一样。有的人因为这个经常拜托他帮忙，什么换个灯泡啊，修个房顶啊，甚至做什么菜该用什么火这种问题都有人专门来问他。

　　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些人是从哪找来这么多问题。

　　金李看起来总是很热心，和我们几个抱怨他心肠太好的人说，多帮帮邻居是挺好的事。

　　然而随着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他就很少说这句话了。

　　被别人当成老好人而永无止境地找上门来要求帮忙，我们都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该怎么样，总之我和木之宫龙难得意见一致地认为金李有时候应该学学火渡凯，虽然人不错但该拒绝的就要拒绝的很干脆才行。

　　尤其在他们进行练习而街上的人跑来找金李时，被烦得不耐烦的木之宫龙一般都会对他们挥挥手，让他们快点走。

　　这个时候金李会和木之宫龙道谢。

　　喏，他自己也被烦得受不了了，只是他太看重他对别人那份单方面的情义了。

　　终于，金李缄默下去，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有时冷着脸有时候皱着眉。我们都以为他是要朝着火渡凯那方面发展了。找他的人迅速少了下去，抱怨着他的改变不可思议。

　　秋日的傍晚我在街上碰见他，他还是抱着满满一纸袋的包子，看见我就把纸袋递过来要分我一半。

　　“不用帮那么多忙你这下轻松不少了吧。”我还是和他一起坐在屋顶上看刺眼的夕阳。

　　“虽然很过意不去，”他咬了一大口手上的包子，感慨着：“但是，我是真的没那么多力气了。”抬起头来望了眼天边玫瑰色的暮霭。

　　“你干嘛要帮，那些事他们自己又不是不会干。”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狠狠咬了一大口，发现自己嘴里塞得太满不好咀嚼而捂住嘴防止包子从嘴里掉出来。

　　“就当我是训练到晕了头。”他还是多给我一个包子，然后拍拍我的头，侧过脸来看着我。

　　好像我是幼稚园里的小鬼而他是幼师一样地看着我。

　　*

　　当所有人聚在木之宫龙家的道场里的某天某个早晨或是下午，寻美心血来潮地说一句：“大地该去上学了吧。”

　　紧接着所有人都谈论这个话题，事先商议好了似的全都同意了直接就开始议论着该什么时候把我送进学校比较好。

　　“阿姨你不要自作主张地决定我该不该去上学好吗？”我暂时还没有什么要去学校的欲望。

　　而寻美，我知道她的反应，她额头青筋暴起，脸上笑容僵硬，握紧的拳头带着一股“你想死一次吗”的黑暗气息。就算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可我躲到木之宫龙身后去的时候，还是被她那句“不要叫我阿姨！！！”给吓了一跳。
　　除了我，其他人显然也有被吓到，但很快这和没发生过似的，大家都习惯了。

　　像是因为我那声“阿姨”让寻美下定了决心，她坚持我应该去学校，其他人也一样，认为我确实应该去学点东西。

　　“那我要像李那样，去到处修行。”

　　“不行。”

　　我的提议立刻被否决掉了。

　　于是我转头望向金李，竭力希望他帮我说点什么。注意到我目光的金李怔了一下，然后微笑起来。

　　“让大地去游历世界也没什么不好。”

　　“他可是个修行没几天就跑回来的家伙，和李你不一样啦。我看大地啊，不在街上迷路都谢天谢地了。”

　　“木之宫龙你是要和我打架吗！”

　　“来！谁怕谁啊！”

　　这件事在我和木之宫龙的吵闹里最后也不了了之。然而在金李坐在半明半暗的道场里，语气温和地替我说话的那一刻，我心里出现一种想法，就是没准我真的可以找金李聊聊关于我以后的事情。

　　“以后的事。”这听起来太遥远了。

　　*

　　“虽然就像木之宫龙说的那样，我估计坚持不了几天就会自己回来了。”

　　我没头没尾地坐在金李旁边又说起这事的时候，金李正对着远方的山峦发呆。

　　“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去上学，喂，李，你知道的吧，我更适合和你一样到处去走走。”

　　“恩，我知道。”他凝视远方的山，说得很有力，“如果你想去的话，那就去旅行吧。回来以后会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大地你去做。”

　　当然我完全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非常严肃。

　　“你真的觉得我应该去旅行吗？”

　　“我不觉得，但只要你想去，我会支持你。”

　　“这样啊！那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也都会支持你！”

　　金李的话让我很高兴。或许被这么支持都会让人很高兴，所以我回应了同样的话给他。

　　他把手搭在我头上揉了两下，在我挣脱开之前，他面对着远处的青绿山峦，眉眼之间流露出了怀念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