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最初的愿望 ...
-
PLANT和地球最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清新的空气。虽然说只是完全的仿真生态环境，但是比起真实的东西来，也没有差多少了。
静静地坐在阳台上，基拉享受着难得的惬意。他可以感受得到，在面前那小小的后花园内，飘在飘在空中的，是樱花的香气。
搬到了阿斯兰的家中，自然无需再为生计奔忙。事实上，基本上阿斯兰已经在将他当作猪来养了。可惜的是，虽然不再因为生活而烦恼，他却不得不考虑其他的问题……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感情的呢？
在月球的时候，在那三年分离的时候，他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是最要好的、不可替代的朋友。
而即使在不得不与他战斗的时候，他也仍然是这样想的。
天知道，在阿斯兰一次次的呼唤他，让他和他一起走的时候，他多么的想，和他一起去。但是不可以。不想和阿斯兰战斗，不想杀人。但是，如果不那样做的话，身边的那么多人，就都会死去。
而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今天这样强的战斗能力。所能做的，仅仅只是自保而已。他也并不能像驾驶FREEDOM之后那样，可以准确的进行攻击，每次的出击，手上都要沾染上无数的鲜血。
可是，真正压倒他的，既不是那已经无法洗净的鲜血，也不是同伴们的排斥与怀疑，而是不得不与阿斯兰战斗的事实。
他们都没有阿斯兰重要，其实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是，却仍然没有办法放弃，基拉想，即使那个时候他已经明白了自己对阿斯兰的感情，也会那样决定的吧。毕竟，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太坚强的人。所以，即使明白那个少女只是想要利用他的用心，他也仍然接受了那份感情。她的真意，对朋友的愧疚，在那个时候，都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能够给我带来，那一时的温暖与安心。
那么，为什么在那场战斗之前，又要拒绝她呢？因为感觉到了她已经对他动了真心而他却仍然牵牵念念的牵挂着另一个人？
直到阿斯兰那疯狂的战斗表现。
他杀了他的朋友。从阿斯兰那声绝望的呼喊中他就知道了。而他会恨他的，他也已经有了这个觉悟。但是，那种疯狂，却仍然让他颤抖。
——他下了决心，要杀死他。
真真切切的，他感受到了这一点。而他当时的愤怒，与其说是为了多尔，不如说是来自自身的绝望。
阿斯兰，你是为了别人要杀了我么？那么，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我已经不再重要了？
但是，是没有办法的吧？
是他，一次次的拒绝了那伸出的手。
是他，一次次的拒绝了他的呼唤。
是他，固执的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上。
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可是，已经为之以晚。
那是因为战争的缘故吧，走到这一步。所以，他第一次的下定了决心，要结束战争。
可是，战争结束了，又能如何？你的眼睛，看向的，已经是别人。你的共度一生的承诺，给的，也已经是别人。在我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你看到了我的悲哀，却拉着别人走开。你曾答应我，去看地球上真正的海，可是，当我看着大海的时候，你却在别人的身边。
不管你是不是在恨我，还是更糟糕的，已经不再在意我，这份感情，都已经注定无法说出口。
我承认自己不够坚强，在你的身边看你幸福的那种痛苦，我无法承受。对不起的，只有那个粉红色的少女，可是，我只能离开。
而这种离开，如果选择的是死亡的方式，那么，阿斯兰，你是不是会就此，一辈子的记住我？
而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忽然间，你找到了我，说爱着我。
我还，可不可以相信，可不可以期待？
“基拉。”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然后越来越近……接着基拉便被拉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怎么坐在外面？”
“PLANT的空气和地球不一样，很清新。”这几天来，这样亲密的举动已经习惯。最重要的是，这个怀抱已经肖想了太久太久，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并不想要离开——即使，只是一时的温暖。
“卡嘉丽今天回奥布是吧？怎么样了……会不会很麻烦？”
虽然说不上很麻烦，但是也很是讨厌吧。阿斯兰在心中叹息一声。这几天来，尽管在商量过后采取了在拉克丝最初的发言的基础上承认基拉身份的措施，但是，媒体对于他的揣测却还是纷纷绕绕。不过还好，这些年来日益稳定的和平局面和良好的邦交，虽然八卦的揣测很多，却还没有出现什么不利于基拉的言辞。
因为调整者生育问题已经解决的缘故吗？最让人担心的他们的恋人身份也没有看到什么反弹……
“不很麻烦。下个月就是你的生日，杜德尔医生今天告诉我，手术可能可以在生日前完成。只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不能将你藏在家里了。不过，明天我可以休息一天，也可以带你去走走。对不起呢基拉，到现在才有这个机会。”
基拉一怔，却是完全没有听到后面的话。这么快就可以手术了？他可以想到肯定是PLANT的议长动用了自己的权利，但是、但是，如果眼睛好了，他还有资格，有理由，继续呆在这个怀抱里么？
“基拉你怎么了？”感觉到怀中人轻轻的颤动，阿斯兰也开始感觉到不安。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自私一次？他垂下眼帘，就这一次，任性也好、自私也好，抓住眼前的这个机会。幸福的，机会。
闷闷的转过了身，反手将身后的人抱住，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
“基拉？”阿斯兰很是吃惊。这还是自七年前重逢后第一次，他的青梅竹马主动地做出了亲热的动作。然而让他更加吃惊的事继续发生了，他眼睁睁的看着棕发的青年将手摸索着抚上了他的脸，并将唇凑了上来。不过显然对方没有什么经验，只是在他的唇边留连，脸却已经红到了耳根子后面。
基……基拉？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阿斯兰显然不知所措，整个人都僵掉了。
当人工的阳光穿过窗帘照了进来，阿斯兰也秉持着良好的习惯睁开了眼睛。但是，今日和往日，有所不同。
——是啊，有所不同。
在他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七年，或者，更久？
等待、错失、绝望。
以为已经失去了那份资格，所以留下了今日的愧疚与伤害。
但是，终究是无法放弃的，想要爱他、拥有他，一生一世。那是他心中最深切的渴望。
也因此，无法拒绝。
在外人的眼中，他少年时，便扬名世界，只是青年时期，便已经站在了人类最高的权利中央。荣华显要，光辉万丈。虽然说人生称不上是一帆风顺，但是，也正是那些风雨的考验，换来了今日，人们对他的称颂与仰望。
他身居高位，是世界上三大势力之一的顶端人物，或者，也是最强的一个。
他的容貌，在调整者中也是绝对之选，纵然不是举世无双，也是极其耀眼。
他的风度，一向是君子翩翩、却又精明决断。无论是在军事还是在政治方面，都为人所称道。
他的感情，从战斗时期的红颜知己，到今日的无数名媛淑女、小家碧玉，都对他倾心有加。
所以，他应该已经，没有遗憾。
但是，无论怎样的评论，那也不过是外人的揣测而已。
手抚上了基拉的脸，阿斯兰微微的叹息。别人不会知道，这几年间，他的悲伤绝望。也不会知道，他今日的的惶恐。纵然现在，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已经躺在了他的身边。
仍然不敢确定，总是，觉得提心吊胆。不但害怕这只是一场美梦，同时也是为了基拉的心思。
他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的，无论他怎样表现，在基拉的心里，却始终会担忧，担忧他是为了责任，为了愧疚。
所以，他甚至有些害怕恢复光明。而如果注定要离开，那么，就用身体的纠缠，来留下一段回忆。
他知道的，知道这一切。但是，却不知道，怎样来改变。
伤得太重，伤得太深。而那伤痕，原本，便是他刻下去的。
阿斯兰，即使只有这一晚也好，拥抱我。
不只是因为等待这一天等了太久的缘故。尽管将头埋在他怀中，他也还是听出了那声音中的悲哀与伤痛。害怕被拒绝，又希望被拒绝。想要抓住可能的幸福，又害怕再次被伤害。基拉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他这一点。
或者，确实是应该推开他的，而不是顺从自己的身体与渴望与他一起沉沦。但是，可是，到底要怎样做，才能不再添上新的伤痕？
记得小时候，往往不需要言语，他们的默契，便达到了惊人的程度。他无条件的依赖他、信任他。而他则无条件的宠溺他，随时随地，仿若心有灵犀一般的为他解决各种问题。
那个时候，他是他的唯一，他也是他的唯一。他们是彼此的生命中，最灿烂的阳光。
但是，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无法确切的知道对方的心意？
曾经，你一点一点地让我恨你，可是，伤了我的同时，也伤害了你自己。害怕、犹疑，然后，我们同时选择了逃避。以为伤害便是成全，那么，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转过身去。如果你还在害怕，那么，便由我来，将已经很远的距离再一点点拉近。
我们，用九年的相处与三年的思念，将对方的印记刻在了心里。缠绵入骨，刻骨铭心。
然后，用四年的时间，弄得自己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如果你已经死去，那么，我的人生便已经宣告终结。但是现在，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弥补那一切，因为，剩下的时间，是一生一世。
约摸是感觉到了灼热的注视，基拉迷迷糊糊的半睁开了眼，虽然看不见，但是，在茫然的望了一阵天花板后，忽然清醒了过来，也顿时反应过来身边的人是谁了。然后，一片红色便顿时在脸上炸了开来，然后迅速扩散。在他身边的阿斯兰简直可以保证，在被子下面，那正在急速升温的身体上必定也沾染上了大片的红色。
“现在才来害羞，是不是晚了一点，基拉？”
略带着戏谑的声音，立刻让青年脸上的温度又高了几分。他扭动着身体，想要从身边人的怀抱中挣出来。但是，这一动，身下传来的疼痛却立刻让他皱起了眉。
在他旁边的人顿时脸上浮起了愧疚之色，将人又抱紧了点，将手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不过，看似愧疚的话语，却并没有包含多少愧疚之意。
“抱歉，基拉。昨天做得实在是太过火了。但是，昨天那样热情的基拉，实在是……”
“阿斯兰！！！”
看着烧得快要可以煮鸡蛋了脸，阿斯兰泛起了笑意，“好了好了，我帮你上过药了，”话说起来那些药还是拉克丝等人前几天就送到他府上的……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顿时挂上了几条黑线。“不过今天想要去走走却是不大可能了，还是呆在家里休息吧。我去帮你拿早餐。”
说着，便准备下床。
“阿斯兰！”骤然被松开的基拉其实自己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阿斯兰的手给抓住了。刚刚有些平复的脸再次急剧升温，“对不起……那个……能不能……再陪我一会……”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人很容易担心，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即使是南柯一梦，也希望，这个梦，能持续的长久些。
这里……虽然很安静，但是由于失明而日发敏锐的听觉，还是让他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在他的周围，有很多的人存在。从他不远的地方，到很远的地方。而且，阿斯兰也还没有来，这让他很不安。
“基拉，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卡嘉丽呢？”
甜脆圆润的声音，是拉克丝。基拉微微的抬起了头：“卡嘉丽在进医院前被穆先生叫走了。”
“是吗？”拉克丝一怔，随即伸手扶住了青年，“等一下就要动手术了，别坐在窗边吹风啊，坐到床上去吧。”
基拉并没有反对，但是却微微的皱起了眉。
“……拉克丝，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感觉得到，四周的戒备佷森严，出了什么问题吗？”
“基拉……感觉到了？”
“嗯，不论如何，我都曾经是一个士兵。而且，上一次卡嘉丽来PLANT也并不是常规的访问吧？”基拉露出了担心的神色，“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阿斯兰不会对他说出来，让他担心。而从公众的媒体上，是察觉不到什么的。
也对……基拉虽然从来不接触政治，但是对于这些东西却并非是全无感觉的啊。拉克丝暗自失笑。这些天，他们都太想着保护他，而完全忽略了这一点呢……
他也曾经在战场上待了这么久，这种近乎临战的气氛，瞒不过他的。
“主要是你的身份……到底还是引起骚动了。”拉克丝叹息着说出了实情，“世界和平了这几年，又有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FREEDOM的驾驶员、卡嘉丽的弟弟、阿斯兰的恋人……不管如何，大家是接受了你阿斯兰恋人的身份，再加上前面两点，对于这些人来说，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打破现有格局的对象啊。”
原本他们确实想过各种各样的方案来让PLANT的民众接受基拉的，但是没有想到各种各样的“两位大战英雄的传奇恋爱历史”版本已经铺天盖地的传了开来。因为牵扯到如今诸多的重要人物，这件事情显然让所有人津津乐道。居然几乎没有人记得这段恋情本身的不寻常之处——两位当事人，都是男性！这些极少的评论，早早的就淹没在了陷入罗曼史情节的各个“战场恋情”故事当中。人们以一种极其奇特的方式，接受了这段感情。
可以说，阿斯兰之前想要离开现在的岗位来平息不满和关注的打算——算是完全报废了。
应该说，群众乐于这种事情，也是和平环境的一种好处吧。
可是，基拉特殊敏感的身份，对于其他人来说就不一样了。这对恋人的意义，不仅代表着一个顶级战斗人才和战斗英雄带来的声望，也代表着，plant和奥布的盟约进了一步——不见得比阿斯兰和卡嘉丽的联姻差。
如果基拉的手术成功，就至少代表着一个曾经数次以一人之力改写战局的驾驶员的回归……
“我知道了，现在他们要做什么事情本来就已经很困难。如果我能够好起来，就代表着这些事情会更加的困难一些，对吧？”基拉明白了。
“是啊。”拉克丝笑得平和。在她看来，本来就没有必要瞒着基拉。如果真的完全天下太平，基拉那种躲避的心思搞不好又会冒头。但是，如果他们有困难的话，基拉却绝对会站在他们的身边……阿斯兰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却还是不愿意把他再给卷进来了吧……
“原来，世界也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安定呢。”基拉喃喃自语着。
微微一笑，拉克丝看见了匆忙走进来的阿斯兰，站了起来。
嗯……看起来，自己的终身大事，也需要考虑一下了呢……否则，以后总是看着这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话，眼睛会被刺伤的啊……
但是苦恼啊……该找什么人来试试看比较好呢？
“基拉……”阿斯兰冲着拉克丝点点头，“看起来我没来晚。”
“出什么事情了吗？”因为之前的话题，基拉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这让阿斯兰愣了一下，随即看了看拉克丝。
“我都告诉他了。”调皮的眨了眨眼——拉克丝已经好些年没有做过这样顽皮的样子了。“不告诉他，他怎么能决定怎么做？阿斯兰，你关心则乱了哦。”
说完，她便微笑着离开了。
阿斯兰苦笑。转头看回了基拉，却见到了基拉一脸沉思的神色。
“抱歉，基拉。”他有些着急的想要解释。
“不用了，阿斯兰。”基拉突然笑着摇了摇头。到底，是他太执著了……被之前的这一切弄得自己的心七上八下，害怕受伤得只想躲藏……
“应该使我说抱歉才对……”一直以来，我忘记了，忘记了最开始想要在一起的理由。
“只是，想要一起走下去。仅仅是这样而已。抱歉呢，阿斯兰，我忘记了最开始的这个目的。”害怕被伤害，想要离开……“因为，我变得懦弱了呢……”
阿斯兰呆住。
在这一刻，基拉仿佛恢复了16岁以前的那种笑容。他感觉得到，医生正在向他们走近。但是现在这一刻，原本心心念念的担心着的成功与否的手术也不是很在意了。
不管是不是成功，自自己总是有能够做到的事情。
一起走下去，那是十年前就有了的愿望。但是磕磕绊绊的到现在，才真正的明白过来……或者，是阿斯兰已经让他放了一部份的心的缘故了吧？
再次受伤也好，失望也罢。其实现在的他们，正在一起往前走，不是么。
“我的眼睛一定会好的。”他握了握还没反应过来的阿斯兰的手，“然后，我们一起走下去吧。”
我们在一起的，互相扶持着的未来。
我愿意相信那天你说的话，即使有一天再次分道扬镳，有了这段记忆，也已经足够。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最初的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