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团去重生》唐八豆

2、赐婚

　　傅清乖乖地屈膝跪下，便听得傅士元一阵数落，“为了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便寻死觅活，传出去成何体统？你妹妹说你几句便是错了？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整日只知道吵闹，若是你有芸儿半分懂事，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这几声芸儿傅清听来分外刺耳。傅清也是个知进退的人，眼下断不会傻到跟他们顶撞，只毕恭毕敬道，“爹爹方才说，孩儿无心向学，若是孩儿真背得出爹爹考的文章，又该如何？”

　　不等傅士元表态，窦氏抢在前面道，“能背下来自然饶你。倘若你背不下来，便乖乖去领板子。”

　　傅清剜了一眼窦夫人那微扬起的眉梢，她别过脸瞧了瞧傅士元，见他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这规矩。敢情傅清功课是真有些拿不出手。人被欺负就算了，自己还不上进，活该被踩到地缝儿里。

　　既是要给窦夫人和她这偏心老爹一个惊喜，傅清抬起头，背脊挺得笔直，“爹爹出什么题目孩儿都无怨言。孩儿有一事须得言明，若爹爹考得题目都难不倒我，那便应允我一个请求。”

　　傅士元微讶地看着傅清，目光有一丝复杂，窦氏却是冷笑道，“得寸进尺！我说清丫头，老爷念你一个姑娘家不容易，你还较真了？”

　　“我只问爹爹，肯不肯答应？”

　　“那你便背一篇卧龙先生的《出师表》吧。”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瞧着一连问了十几篇，没有一个能难得住她。连《触龙说赵太后》那样晦涩的史家篇目，傅清也都一一背了。窦氏脸色越发难看，傅士元则是紧紧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爹爹还有什么要考的？”

　　傅士元摇摇头，见傅清还是维持之前跪着的的姿势，心中略略有些不忍，上前扶她起来，“你有何请求？”

　　傅清知道父亲是重承诺的人，“孩儿想去姨母家住上一段时日。陪陪表妹和姨母。不知爹爹可否答应？”

　　她现在对这学士府的变化一无所知，加之府上还有窦氏母女虎视眈眈，到底是上辈子也经过一些风浪，傅清不想吃眼前亏，还是先去姨母那避避风头再说。

　　傅士元面色一冷，默了片刻，“那便去吧。”

　　气氛略有些沉重。一旁的窦氏却是目光锃亮，“清丫头打算何时启程？”

　　“今日收拾些细软，明日一早便出发。”

　　傅清说罢又忍不住瞧了一眼前世待她如珠如宝的好爹爹，没有挽留，亦没有提及说让她带着薄礼过去。前世她每次去姨母家，爹爹总是让她带不少人参鹿茸之类的补品给姨母。有了窦夫人，阿娘怕是早被他忘到九霄云外。

　　早在意料之中，却还是难免心凉。

　　次日清晨，傅清早早地起床梳洗。府上的装扮都依着她十余年前的习惯。傅清挑了半天才勉强选出一件藕荷长裙，对着铜镜瞧了瞧，又觉得太过单调，便艰难地从那一堆花红柳绿的衣饰中选出一件白纱褙子衬着。

　　发簪首饰便更是没有中意的了。不是金簪便是银钗，俗气至极，她随意让桂香给梳了个飞燕髻。取几朵黛色的小花点缀在发间。

　　原本桂香只是听吩咐行事，不曾想梳妆打扮一番之后再看傅清，桂香不由得晃了晃神，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人。

　　杏眼桃腮，温润如水，竟凭空生出几分遗世独立的气息。全然不似之前那个脾气暴躁、眼高于顶的傅家大小姐了。

　　傅府大门外冷冷清清，倒真是应了傅清的名字。傅清很识趣地只带了桂香和一个随侍的嬷嬷出府，连着候在府外的车夫，总不过三人。

　　穿过街市，傅清挑开车帘一角，但见京城的街市繁华，人烟阜盛。来往车轿多如飞絮。眼前的一切都让人由衷感到欢喜，重生至今，唯有今日真真切切地听着此即彼伏的人声喧哗，傅清才觉自己是真的活转过来。

　　上一世的她卧病在床半年之久，每日只能与高高的院墙为伴。便是她精神头还算不错的那些十日，戚长风这木头又是个每日忙着上朝的主儿，哪儿有功夫陪她？最令人恼的是，她每每出府戚长风总命一群护卫浩浩荡荡跟着，搅得人半分兴致也无。

　　行至僻静处，傅清望了一眼略显局促的桂香，之前邀她与她同坐一处傅清便瞧出了异样，敢情这个原先的“傅清”，竟连自己的贴身丫头都不晓得好好对待。

　　“桂香，自打我跌入湖中，家中的俗事都记不大清楚了，你与我说说，可好？”

　　在傅府人多口杂，如今嬷嬷和车夫坐在车外，车内便只有她们主仆二人。事情合该探听清楚一些好。

　　待桂香支支吾吾地交代完，傅清亦明了傅家如今的局面，她的妹妹傅芸只比她小三岁，也就是说，娘亲死后的第二年，窦氏就进了傅家的大门。

　　上一世爹爹不过是留她在府上住了几日。爹爹方在跟前提了要纳妾的心思，她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闹了数月，爹爹宠她，事便也过去了。不曾想这一世她故技重施，还颇有些手段，不仅得了爹爹的欢喜，还匡着爹爹千百百计从当朝皇帝哪里给她求了个诰命夫人的身份。

　　傅清倒没有觉得如今自己的日子有多难捱，只是替死去的娘亲不值。这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称号，她阿娘在世时，尚未曾获得此等殊荣。

　　从傅府至姨母家的赵府尚需一些时辰。傅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桂香聊着，快要到赵府时，傅清真诚地拉住桂香的手，“从前是我不懂事，许多事亏待了姐姐，姐姐可不能与我计较。”

　　桂香受宠若惊，慌忙应下，心想大姑娘掉了一次湖，反倒是变好了。敢情府上的湖能治小姐脾气，改明日二姑娘也跌一次才好呢。

　　赵府这边早派人去了信，傅清下马车时，便见姨母和表妹薛岚英齐齐地候在府外，姨丈和二表兄终日镇守边关，大表兄在大理寺挂职，且已娶妻分府。姨母薛氏和赵岚英方从边关探亲归来。应是盼着有人过来，府上热闹一些。

　　远远瞧见是傅清过来，姨母连忙提起裙摆迎了上去，张臂拥住傅清，“我的好清儿，可教姨母想得紧。”

　　傅清鼻头一酸，“姨母，清儿也想你得紧。”

　　“姨母听说你前些日子跌入湖中，吃了不少苦头，可好利落了？”

　　“多谢姨母挂心。清儿并无大碍。”

　　还好一切变了，疼爱她的姨母还不曾有变。

　　“好你个没良心的清丫头，本姑娘在关外险些丢了半条命，你拖了数月才来看我！”

　　岚英泼辣的性子也没变，傅清重重地松了口气，“好妹妹，我这次怕是要在姨母这小住一段时日。到时候不嫌我烦才好。”

　　薛氏笑着点了点岚英的额头，“她这只小魔王，巴不得府上热闹一些。清儿可有得受了。”

　　“娘，别净在外人跟前埋汰我。”

　　许久不见，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家自是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到晚上歇息时，傅清自是同往日一样，被安排着和岚英同睡一榻。

　　傅清平躺在内侧，望着帷幔出神，盘算了好一阵才问，“岚英，姨夫家中可有关于我朝旧事的藏书？”

　　论藏书自然是学士府要充裕一些。前世父亲没有再娶，独宠她一人，戚长风也并未纳妾，她虽不用应付深宅那些腌臜事，倒也听其他府的贵妇们说起不少，如今自是处处小心，免得被学士府的人瞧出什么。

　　赵岚英听罢先是一愣，尔后浅笑起来，“清清，你要看书？你是要看书么？”

　　又在取笑她，傅清作势锤了她一下，“看书便看书，你笑什么？”

　　岚英还是笑个不停，直到傅清气得掐她的腰，她才堪堪止住，“清清，你怎么突然跟着那个才高八斗的姨夫学着要爱看书了？”

　　“也对，姨夫是喜欢爱读书的。瞧着你家那位芸小姐如此招他喜欢，还不是因为她自小就爱读书……”

　　话至一半，瞧着傅清明显黯淡了的神色，岚英自知失言，“我爹是个粗人，平日里从不看书。我二哥哥那倒是有一些藏书的。全在他书房里，明日你自可去取。”

　　“诶，你怎么不问问我，在边关遇着什么新奇事儿了？”

　　经她一提，傅清这才想起，爹爹身上的学究气极重，平日里不让她随意出门走动。哪儿像姨夫一个粗人，却是个女儿奴，事事都肯顺岚英的心意，前世傅清久居深闺，对外面的世界好奇又向往。每每听岚英提及，总是艳羡不已，见着她总要打听一番才肯罢休的。弹指十余年，于她而言，已恍如隔世。

　　她快速收起眼底的潮湿，顺着她的话问，“你倒是说说。这次去边关，遇着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岚英没好气道，“不提这个我还不气。本姑娘的小命差点交代在陇西，都是拜你那好哥哥所赐。”

　　前世这两人便是死对头。不知怎的总是看对方不顺眼。姨母之前有意亲上加亲，后来因着两人实在不对味，便只好作罢。她去的时候，兄长因着多年镇守边关，一直不曾娶亲，岚英连着嫁了几个夫君，尽不如人意，皆是和离收场。

　　原来前世是有诸多遗憾，她不细想，不曾察觉罢了。

　　“我哥哥他一切可好？怎的就得罪你了？”

　　“他好得很。不提这糟心事也罢。”赵岚英显然是气得不轻，不愿多提，倒是喜欢揪着她不放，“圣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你嫁给六皇子啊？”

　　“嫁谁？”

　　“当朝六皇子李昀启啊。”

　　一日的舟车劳顿，傅清身子骨不算硬朗，本已有几分困意，闻言瞬间清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傅学渣威名远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