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凤求凰》石锅小笼

9、第九章 阿弟下

　　这个又字，大有讲究。

　　齐昭心里砰一跳，先别过头去看君瑞神情。却瞧见她歪着头，像是不认识对面的君德。转念一想，是不是君瑞眼睛确实看不见？

　　君瑞一见君德出现，心情激动就想要去迎他过来坐，好好问问之前的事情。可现在齐昭坐在身边，想也知道，就算她想问，齐昭也不见得让她能听到答案。何况，她现在还得瞒着齐昭她眼睛好了的事。

　　君德看不出君瑞神情激动，虽然疑惑阿姐的漠然。但也不管什么俗套规矩，推开请安顺便拦在他同阿姐当中的江文，几个跨步就走到他们两跟前。斜长的凤眼，冒出疑惑的神情，急忙忙就说，“阿姐，听说你病了。”心里焦急，上前握住她的手，“阿姐，是我，君德呀。我刚才见过表姐了，我都不知道表姐也被接进宫。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齐昭有心要拦，可又要顾忌君瑞的面子。她现在想不起来好说，可等哪天想起来秋后算账，那他可不乐意因为这个混小子，给他们两个之间添堵。

　　“宫？”君瑞歪头想想，这事情可见天的复杂起来啊。看看，这就是记不起来，齐昭又什么都不说的后果。

　　君德一怔，大约想起什么，挠挠头：“说错说错。是府邸，是后院。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按我说，阿姐，他后院女人太烦，不如你同我回去吧。现在家里清净多了，别怕，我能护着你。”

　　“听说你成了王爷？”君瑞弯起眉眼笑了笑，却没有真正的高兴。总觉得阿弟得了王爷尊位，没什么大不了的。“表姐有没有同你说，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自从那次猫咪落水，芙蓉被拦的事情后，君瑞对表姐武子莹的信任已经降低到岌岌可危的地步。现在得知君德先去了武子莹那里，自然心慌，不知道武子莹会对君德说什么。

　　“哦，说了。”君德不耐烦兼嫌弃地瞥了齐昭一眼，硬是挤到他们中坐下。手依旧拉着君瑞，两眼不停观察君瑞神情，“阿姐，表姐说你病了，脑子有点不清楚。可我现在瞧你，除了忘记我，好像也没什么大事。”

　　“就是身体虚。”因为君德将齐昭隔开，她终于松了口气，不用硬摆着僵硬的表情，“我眼睛看不见，要不是表哥帮忙，我说不准就死了。”

　　“不准说死！”君德和齐昭一齐大声呵斥。片刻后，君德脸蹭地涨得通红，隐忍着怒气，却是转过身面对齐昭，“你说过会好好照顾阿姐！为什么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君德！我现在能平安坐在这儿，都是靠表哥的援助。不准对他无礼。”君瑞拉住君德，心思转了一圈，就想打发齐昭离开，这样她才能单独和君德说话。“用饭了吗，不如一起用饭吧。对了，让表姐也一起过来。”说着，她转到齐昭的方向，露出讨好的笑容，“表哥，能烦劳你去请表姐吗？”

　　齐昭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不过对她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而不是拐弯抹角的表达，忍不住心里也轻松几分。他本来就想出去让他们姐弟说说体己话，好歹让君瑞今天高兴高兴。君瑞现在提出，正好做个人情。

　　略点了点头，起步离开。看江文有些疑惑地瞥了他一眼，齐昭心里是明白江文的疑惑。不过他不担心，手里有张王牌呢，就是那碗能洗掉记忆的药物。就算今日君瑞同君德将所有事情理顺，等明日君德离开，她一喝药物，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在屋里的两位，却在齐昭离开后，突然沉默起来。君瑞是想着怎么开口才能迅速知道事情缘由，而君德则是在烦恼刚才表姐同他说的话。

　　表姐说，君瑞的病是因为失去秋德引起的。表姐说，她去了后宫才知道阿姐受了好多苦。后宫里的妃子都不是好惹的，而阿姐失了齐昭宠幸越发没有仰仗。一个人孤苦伶仃，偶尔会同她说说在九域的时光，除此以外，就一直呆坐。

　　君德记得，那时候秋德刚刚出生没多久，就收到阿姐的急报，说是得了个女娃。字里行间对秋德的喜欢满溢，就像是亲生的一样。可再之后，收到一封劝他忍耐的信件后，阿姐便杳无音讯。让人去查，就听说秋德薨了。本来耐着性子，想等开春就去大齐，哪里想到被齐昭左右拖延，时至今日才知道阿姐受了很多苦。

　　可是，他想冲齐昭发火，又被表姐拦下。表姐说，他现在还只是摄政王，不是真正的大楚国君。若是齐昭起了恶念，两军交战，大楚还真不是大齐的对手。再者说，两军交战的时候，齐昭要是狠心，将君瑞斩于阵前用于鼓舞军心，也是可以的。

　　君德猛地抬头看着眼前阿姐，他亲眼看到母后死在眼前，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允许阿姐也在他眼前死去。大约是他的动作打破沉默，君瑞勾起嘴角笑了声：“怎么都不说话？”

　　君德“嗯”了声，再次仔细看着君瑞，果然瘦了还憔悴了许多。阿姐刚才没讲，可当他没看见吗，脖子那么大的伤疤！可见表姐说得没错，齐昭根本就不会真心照顾阿姐。

　　“阿姐，你跟我回去吧。”他舔舔嘴唇，又开口，“阿姐，这天下我看透了。若是咱们姐弟没有权势，根本就没人会对咱们好。我们姐弟只有在一起，才能安全，才能开心。我想，将来，我，我会对阿姐好。”

　　其实，君德想，只有阿姐留在他身边，才是对阿姐最好的保护。那些臭男人，不管是齐昭也好，图格庆也好，都不是好东西。眼前划过父皇冷漠的脸孔，忍不住冷哼，前头还说着甜言蜜语，转身便能对别的女人说起。但他不一样的，等将来他登基称帝，身后只要有阿姐一个便够了。他们姐弟一起经历过生死，就是应该永永远远在一起的，谁都不能分开他们。

　　“嗯？”君瑞并没又听出君德的意思，齐昭离开后，她可以尽情看着君德，将他填充进断断续续的记忆里。听到君德发誓似的话，笑了声就回应，“那是自然。我们是姐弟，自然要互相扶持。”

　　她站起身看了芙蓉一眼，芙蓉忙躬身退到门口。君瑞见确实没其他人听墙角，转过身满脸焦急，拉住君德的手：“快快，将以前的事情告诉我。我什么都不记得。”

　　“阿姐，其实，”话说一半，就想起表姐说过，他们之所以不告诉君瑞以前的事情，是因为君瑞病太重，若是一股脑儿全部说出来，只怕让她复发。只有利用时间，慢慢让她想起。“阿姐，你只要记得我是你阿弟，永远不会害你。至于齐昭嘛，”君德挠挠头，半不情愿地说，“按道理，我确实该叫他一声姐夫。”

　　“什么！”君瑞只揣测她同齐昭应有情愫，但没想到已经成婚了么。“这种大事，为什么齐昭都不说。”

　　“说什么说！”齐昭让阿姐受伤那么重，君德冷哼，总有报仇的时候。“他后宫，咳，他后院那么多女人，有什么好说的。你是他正房并没有所出，更是被他丢在这里。要我说，你跟我回家，同他和离就好了。”

　　“哦。”君瑞闷闷地应了声。转念却是无奈笑起，她虽然眼瞎脑子不好，可齐昭却女人成群，论起来齐昭还配不上她呢。难怪她对齐昭会不由自主地提防，原来由头在这里。

　　“正好他不愿认，那咱们就当不知道。”君瑞轻拍君德脑袋，“可我回娘家的话，娘家人可会接纳？”抿抿唇，毕竟和离的女儿回家，可不算光耀门楣的事情，而且，隐约中记得，当初是说家中父母双亡的。

　　君德脸色就不好看起来，他心里明白，只要老头还活着，那里便没有君瑞的位子。可心里再这么想，依旧虎着脸嚷嚷：“阿姐，你担心什么。你可是光明正大的嫡女！就算那老头发疯，我们现在也不怕他。”

　　君德这么一说，君瑞便明白了，现在还不是回去的好时候。特别是君德嘴里说的老头，恐怕就是当初说已经亡去的老爹。歪头想想，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笑笑点头：“我明白。等你万事俱备，再接我回家。我先在这里图个清闲。”

　　“阿姐。”君德用力捶桌，“都怪我不争气！”片刻想到什么似地，泄气地垮下肩膀，“你为我做得够多了，千万别再为我委屈自己。老头活不了多久，而我也能少许掌家，很快就能不用齐昭扶持。”

　　君德眼睛晶亮晶亮，充满期待，“到时候，咱们踹了他。我再用点办法，帮你报仇。等你回家，”他脸涨得通红，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丝激动，双手紧握君瑞，“等你回家，阿姐就帮我，帮我管着内宅的事情。咱们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哼。”齐昭冷冰冰地声音从门口传来，“虽说姐弟，但也要顾忌男女大防。”

　　君瑞一怔，心底里先发冷起来。她和君德说话说得高兴，却忘了这儿是齐昭的地盘。不知道刚才齐昭听到了多少。充满担忧地和君德对视一眼，冲他摇摇头。

　　转成笑脸，扬声道：“表哥，咱们也是兄妹，可也没顾虑什么七岁不同席的规矩。何况我和君德是亲生姐弟。”君瑞看齐昭卷着冷风进来，却没瞧见其他神色，心里暗暗祈祷齐昭是刚到。“表姐呢？”

　　“让江文去唤了。”齐昭坐回他的专用位子。君瑞的祈祷还是有用的，齐昭确实是刚刚回来，没听到前面君德的劝离，只恰好听到那句“永远都不分开。”

　　齐昭一心想着今儿过后，就给君瑞用药，所以根本没有顾虑君德。他先去临湖畔转了一圈，算算时间他们姐弟该说完悄悄话了吧，没想到回来就听到君德这句让他嫉妒的话。就算当初，他和君瑞最最好的时刻，他们两个都不敢给彼此承诺什么永远。可君德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来了！

　　齐昭在嫉妒君德和君瑞的亲近，君德在羡慕齐昭和阿姐的名分。两个男人互瞪片刻，就听门口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摆正姿态去看，倒也不是外人，武子莹脸上蒙着薄纱，身姿婀娜，慢慢走了进来。

　　齐昭还想招呼，就听武子莹叫了声：“哎，这猫也太眼熟了。莫不是吃了鹦鹉的那只呀？”

　　啧，有表姐的地方，就有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