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凤求凰》石锅小笼

35、第三十五章 试妻下

　　罩着薄娟的朱雀灯燃起，将凤栖宫笼罩上一层暖黄。原本看上去冰凉凉的玉珠帘子，因为某人的存在，竟也瞧着温润起来。齐昭歪在美人榻上，他倒想多抱一会儿君瑞，可他胳膊上的伤口必须得换药了，不然毒气不散倒是弄巧成拙。

　　随手拿着君瑞看到一半的杂记歪头看着，另一手垂下任由宋丁给他换药。听宋丁压低声音说道：“皇上，毒都清干净了。刚才奴才听莫纳统领来报，说是，说是跟丢了。”

　　“这些废物！”齐昭亦是压低声音呵斥一声，忙又看向室内，床幔薄纱里的身影像是睡得极熟。勾起嘴角冷冷笑了声，“果然是厉害人物。若是等他收了风月的心思，同吴国前后夹攻或是和大楚联合，都不是好结果。”

　　宋丁不敢多话，也跟着皇帝的眼神看了眼屋里，好在燃的是安神香，皇后应该一时醒转不过来。“皇上，政务上的事情，奴才不懂。可您哄皇后说您中毒，这，实在是瞒不了多久。”

　　“能拖就拖吧。”齐昭无力地闭了闭眼，杂记轻轻敲敲额头，“难得她一心向我。”划过一阵温柔的心思，连带脸上的线条都柔和起来，“你说，为什么女人的心思那么难懂。”

　　宋丁尴尬地笑了两声，“奴才看皇后是喜欢孩子的，等皇后诞下太子，说不定就不会再计较以前的事情。”见皇上听到太子两字倒是高兴起来，忙趁机恳求，“皇上，江文是奴才的师傅，奴才求皇上饶了江文罢。”

　　“嗯，朕没有怪他。”齐昭又转眼看向君瑞的方向，心想，按照他的习惯，背叛他的人除了死路想不出其他的处置办法。可他知道，要是弄死了江文，只怕君瑞会同他有隙。有些烦恼的揉揉眉间，连带那蠢货言不禁都饶过了。“让他在皇后身边伺候，就是饶了他的意思。”

　　宋丁眼睛笑得成了一条细缝，跪下磕头谢恩。转眼见皇帝还在为皇后的心思烦恼，为表忠心又立即出主意，“皇上，奴才刚才想，”嘿嘿笑了两声，“皇上莫怪奴才多嘴。”见齐昭点头，才继续说下去，“奴才觉得，皇后她出身高贵，怕是平时也瞧不上后宫里的娘娘们。见皇上同她们亲近，嘴上不说，心里必定是怨的。”

　　“朕怎么亲近了！朕天天待在这儿，就差剃度出家了。”

　　宋丁挠挠头，他不知道皇帝和皇后还有图格庆的渊源，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道：“您这么做，皇后不一定知道。要是皇后知道，必定会感念皇上满腔爱意。”

　　齐昭愣了愣，他没想到自家，而是想到图格庆。瑞儿是喜欢图格庆这幅死缠烂打的无赖样子吗，恐怕不是。那图格庆也有其他女人，他也有，到底哪里不对劲。

　　书册在手上敲打，忽然笑了起来，是了，对瑞儿来说，图格庆一直在她身边，哪里有功夫去勾搭其他女人。而他这个大齐国君有后宫，在瑞儿的心里，他怎么可能不碰其他人。难怪难怪！齐昭心里连连惊呼，难怪瑞儿上回无心中露出心思，让他只想她一个，原来她要的是专宠。

　　“传话下去，饶了那野人一条狗命。”齐昭勾起嘴角，笑得极淡，求而不得心痒难耐吧。若是送个容貌体态差不多的人在面前呢，图格庆不见得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对了，宫里还有一个九域夫人可用。“宋丁，朕记得上回皇后做衣裳用的云锦，似乎还留了一些，送去给莹姑娘。”

　　“是。”宋丁不知道齐昭的脑洞已经勾勒出一举打败情敌的计划，甚至在脑海里模拟了各人神情对话。他只觉得皇帝一定没听懂他刚才说得意思，皇后又不怕吃醋，她是根本看不上其他娘娘。既然要皇后上心，那皇帝还招惹莹姑娘个什么劲。

　　“若是皇后问起，奴才要怎么回？”快醒醒哟，皇上！皇后知道你把她做衣服的料子给莹姑娘，不和你翻脸才怪！

　　“就说是朕赏的。”齐昭皱皱眉，“就说朕感念莹姑娘对九域王忠贞……”是哦，要是让瑞儿知道，就怕计划还没执行，他就会被瑞儿列入拒绝往来黑名单。见宋丁斜眼看他，一时恼羞成怒，“怎么！朕是皇上，赏东西也不行了？！”

　　“是是。”宋丁鬼鬼祟祟转过头，床上薄纱微动，像是把皇后给惊醒了。回转冲齐昭挤眉弄眼，齐昭忙半歪在榻上，淡淡问，“莫贤还说了什么？”

　　“回，回皇上，莫太医说要您安心静养，千万不能情绪波动。不然毒气攻心，就难救了。”

　　“嗯。”齐昭挑了记眉毛，看向悄悄走近的君瑞，“你怎么起了？冷吗，快到我身边来。”

　　君瑞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齐昭，把齐昭看得浑身发毛，生怕刚才的话被她听见。好在硬挺了会儿，就见她顺从地赤足弯膝窝在他身边。头靠在他肩膀上，冷着眼看着宋丁，“刚是瞒着本宫什么？赏东西给谁？”

　　宋丁扑通跪在地上，头贴在地毯，“是是，是……”

　　君瑞皱皱眉，“吞吞吐吐做什么！”微微抬头，倒是和齐昭靠得太近，能看轻他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皇上是怎么了？”

　　齐昭飞快给宋丁使了个眼色，宋丁忙躬身退了下去。等室内没人，他一下子搂紧君瑞在怀，下巴磨蹭她的秀发，闷闷说道：“我刚才在想，你说得也有道理。我不放过他，他也不放过我，总要有个了结。”觉察到怀里的人一下子僵硬起来，叹了口气，“就当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罢。”

　　“说什么混话！莫太医不是说，只要静养就能无碍么。”君瑞低下头，不敢去看齐昭。明明他看上去那么精神，一定会没事的。

　　“所以朕想，不如就把莹姑娘送还给他。只要他称臣，朕也愿意与他永结同盟绝不互犯。好歹能保大齐平安十多年吧。”

　　君瑞想想，齐昭的口气委实像在同她交代后事，心头一酸可又无可奈何。但把武子莹送回九域么？她心里不愿意。咬了咬唇，大约是被齐昭此时温柔亲近感染，语气也格外柔弱。同痛失爱女，一心想要报仇的普通母亲，没什么两样。

　　“我是不愿意的。你别急，不是我对图格庆有什么，而是，你信我，秋德就是被武子莹害死的。大皇子也是如此！”君瑞静了片刻，等满眶热泪回转，才开口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恨我骗你。可我那时候又有什么办法，太后盯着德妃盯着。我每每都睡不好，就怕失宠后孤老。”

　　“后宫有那么多手段，能让人死得神不知鬼不觉。你怎地不用？偏要留着你表姐在眼前晃悠。”齐昭叹了口气，搂紧君瑞肩膀，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头上一啄，“你呀，面上看着厉害，心其实软得很。要不是有我，”

　　停顿片刻，不免厚着脸皮表扬自己，“我一心想着你，你这条路走得更为艰难。何况，我长得也算英俊潇洒，当初你还偷摸看我好多眼。要不是你老对我笑眯眯的，我也不至于一头栽进你的温柔乡去。”

　　君瑞被齐昭说得悲伤情绪稍减，歪头想想，实在想不起自家对齐昭什么时候笑眯眯的。抿抿唇，“只记得你情深款款了，我可不记得对你笑的事情。”

　　“瞧，你自个儿都知道我对你情深，别再疑我。”齐昭猛地将她压在软榻上，笑眯眯地调笑，“在我死前，好歹先给我生个儿子吧。江山后继有人，我才能瞑目。”

　　君瑞不知道实情，一心以为齐昭就要死了，哪里还禁得住齐昭将死挂在嘴边。听他这么开口，又是酸楚又是难受。愤愤地敲打齐昭肩膀，“何必总挂在嘴边！你死了我绝对不活！你也别想着儿子的事情，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得你这句话，我也要活下去。”齐昭这回真是心满意足爆了，他没想到这次试探，竟然能听到君瑞那么多真心话。可撒谎容易，收回谎话却是难的。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然后慢慢说好了就是。至于图格庆那边嘛，“既然你不乐意放武子莹出宫，就由她在宫里给你解闷。可为了显得我大齐气度，我想，我想给图格庆送些美女过去如何？”

　　君瑞明白，齐昭虽是讯问的语气，但已经是决定下来的事情。一边觉得齐昭的美人计有点幼稚，一边暗暗揣度图格庆可是会欣然接受。想到这里，不免暗恨自己摇摆。

　　将自己摆在大齐皇后的位置后，有些艰难的点头，“也好。不过我看九域缺粮缺商贸，咱们最好赶在吴国之前同他联盟。免得让他，”顿了顿，有些说不下去。她不乐意去计算图格庆，就算她决定要和齐昭同生共死，但也不代表她能彻底放下图格庆，“这些我也不懂。”悻悻笑了两声，别过头闷闷数着软榻上的莲花雕纹放空。

　　齐昭叹了口气，虽然瑞儿心里还留着图格庆的位置，但此时她能站在他身边为他着想，已经够了。只要那武子莹能发挥作用，那瑞儿心中的图格庆，定是能连根拔出。

　　“嗯，这些你不用为我担忧，你就享受着你皇后尊荣便是。”齐昭靠在她身边，手搭在她的小腹上，提出一定会让君瑞高兴的话题，“再过小半月就是泰隆天祭，咱们邀请各国使节前来观礼可好？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你阿弟了。要是你已经有了好消息，那君德也能为你安心。”

　　“嗯！”君瑞精神一振，有心想再问君德那边的近况，想了会强忍下去。手不由搭在齐昭手上，心里不由想，上回两个人在一起后，没有用避子汤，说不准这里已经有孩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