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景》煌灼

9、小花养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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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田小花说要报答自己，赵先生哈哈笑了一声，摇摇头道：“你小姑娘好生养伤罢。”

　　田小花见赵先生并不很相信她的话，也不再说什么。这倒是又叫赵先生心下暗暗称奇，若论作风之干脆，怕是这天下许多男人也及不上一个田小花的。

　　暂时折腾完了田小花身上的伤，赵先生就地取材，砍了几根毛竹，现绑了一个简陋的躺床出来。做好了就将田小花搬到上面放着，又看了看地下，将田小花的锈铁锅子、柴刀，还有田小花脱下来的一双布鞋一并装进她的小竹篓子里，单肩背了起来，和他身后原就背着的弓箭作一处。

　　田小花仰躺在躺床上，见赵先生拖起躺床就走，不由提醒他道：“先生，先生，那白虎还在那处呢。”

　　“哧，我又不是脑子有病，用得着你提醒？先将你送回去了，回头再来扛它便是。”

　　田小花这回意识到了，赵先生并不是脾气很好的人，应该说，还挺骄傲的。若是冒犯了他，很容易就要生气的。于是不说话了。

　　赵先生单手拖着躺床钻过一丛又一丛的林木，也没想着给田小花挡一挡，叫她被突出的草木枝桠划了许多下面颊，有严重的，甚至渗了些血丝。田小花生性倔犟，虽然被树丫子划的有些疼痛，但想到赵先生情愿为她治伤，又带她回去，已经是很大的一份恩情，便自己忍着，不去和他多说什么。

　　走了约莫有大半个时辰，赵先生拖着田小花的躺床来到了一处笔架似的小山峰下。山上遍露着青色、黑色的大块岩石，石缝间长着纤细秀美的不知名草木，也有些开了花的，随着拂过的山风摇摇曳曳。有山溪从数百尺的高度飞流直下，形成了精巧的一道宽瀑布，水声轰隆，为这盛夏的山林里带来了无尽的凉爽之意。

　　赵先生直接将田小花连带着整个躺床扛了起来，绕过瀑布下的溪流，走上十几丈远，就是一片覆盖了繁盛藤萝的石壁。

　　田小花正好奇着，只见赵先生扛着躺床用身体拨开一处藤萝，微微弯腰走了进去。里头原来别有洞天，十分宽敞干净。单看面积的大小，比田小花自己家的三间屋子加起来还要大上好几倍。贴着墙放着一张木头做的四方桌子和两把长凳，田小花一下子就看见了，上面堆放了好几十本的书。方桌相对的另外一头铺设了两张矮床，十分简陋，上头都只有一张麻布的薄被子。

　　“先生回来了。”一个和田小花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坐在四方桌边读书，看见赵先生回来，立刻迎了上来。田小花望了望他，发现这又是一个比村里的小子们要俊俏许多的男孩子，肤色白皙、五官精致，并且浑身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和她的玩伴们相比，实在是齐整得多了。

　　只是这个男孩的面色似乎太过苍白了些，嘴唇也没有血色，也不知是不是生了病还没有好。

　　看见赵先生带回来了一个脏兮兮狼狈万分的小孩子，男孩眼里立刻露了嫌恶的神色，问道：“先生，这是谁人？”

　　对方有敌意。田小花本来也不是什么柔软的性子，一发现对方有敌意，立刻也就闭紧了嘴巴，只将对方作透明人看待了。

　　赵先生也不理会他，将躺床放下，将田小花挪到了一张床铺上，告诉她道：“这几日你就在这里休息养伤。我的伤药是极好的，我瞧着，你的身子骨也十分不错，只要一旬日，就能起来活动了。”

　　“小花多谢先生。”田小花安心躺下了。赵先生叮嘱最好一动不能动，若是乱动了，断掉的肋骨很可能就长不好了，田小花很识时务，也很珍惜自己的身体，听了就不曾动过。

　　“先生，你怎地叫她躺了我的床！还是这样一个脏兮兮的泥猴子！她将我的被子都弄脏了！她弄脏了我的被子，叫我睡哪里！”男孩好生愤怒地指着田小花，在一旁团团乱转。

　　赵先生睨了男孩一眼，带着十分的威严说，道：“我带你来这处，并不是教你在我跟前耍性子。”赵先生似是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了一眼田小花就住了口。

　　男孩的怒气立刻就焉了，眼里闪过几分害怕。他的声音小了下去，但想到山洞里只有两张床，这外来人占了他的，难道他能占赵先生的么？那是不可能的。还是低声抗议道：“那，晚上我睡在何处？”

　　“你这样大了，难道连这点子小事都处理不了么？”赵先生冷淡地甩下了这样一句话，就又转身出去了。

　　田小花知道赵先生是回头去扛那头白虎，然而男孩是不知道的。他嫌恶地看着赵先生走了，回头踢了踢田小花的腿，很是纡尊降贵地问道：“脏猴儿！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跟着赵先生回来了？”

　　男孩用的力气不大，但他踢中的地方正好是一片伤口，田小花疼得轻轻“嘶”了一声，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了男孩一眼。

　　山村里的孩子交朋友，从来不是看地位家世的，只看互相之间顺不顺眼，气场对不对。若是气场对了，便是一个要去偷鸡摸狗，另一个也会拼死掩护，若是不对，那就是敌人，见了面就要滚到泥水地里去打出个高下来。

　　田小花这一眼实在是凶。男孩被生生吓得退了退，回过味来，又越发生气，指着田小花说道：“兀那脏猴儿！你不过一介山野贱民，如何敢这样不敬于我，无形无状！就不怕我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田小花早就看穿了，这就是个虚张声势的小子。没点气性，居然能被她一眼吓得往后缩，他们村子里胆子最小的那几个也不像他这样窝囊。田小花有些看不起他，但她是十分有脑子的人，现下赵先生不在这里，她身上又有好多伤，疼得很，还是暂时按住了气，不和这小子计较为好。免得白白受气吃亏。

　　等养好了伤，哼！

　　田小花撇过脸朝着墙壁，忍气吞声道：“我在山里迷了路，遇到一头白大虫。赵先生将我救下了。其他事我也不晓得，等赵先生回来，你便问他罢了。”

　　“果真是赵先生将你救下的。”男孩说：“我告诉你，赵先生可不是好说话的人。既然先生收留了你养伤，你就乖乖听话，不要动什么小心思。不然赵先生和我都不会放过你。”

　　田小花心中暗嗤了一声。只觉得这小子很会自说自话，脑子里也不知想的都是什么糟米糠子。她说：“刚才你踢我的事，我已经记下了。若是你敢再踢，等先生回来了，我就告诉他。”说完了这一句，田小花干脆一直脸朝着墙壁，闭上眼睛休息。

　　田小花提到了告先生的事，男孩心里不由有些畏惧，又有些后悔不该动脚。他很清楚赵先生可不是什么好性情的人，就连收留他在这处治病，也不是很情愿的。若是惹得先生盛怒，不再治他的病，将他送回去，那可就惨了。先生走之前就对他不太高兴了。

　　“刚才的事你不许记着，你听到没有！我是错手才碰了你一下，并不是有心害你。若是你敢告诉先生，等他不在的时候，我就不叫你饮水，不叫你吃食。”男孩想了半天，甩出了威胁。

　　只是田小花朝着墙睡了，压根儿就没有理会他。

　　“喂！我叫水政和，你叫什么？”

　　“田小花。”实在是被念的烦了，田小花很无奈地将名字说了。

　　于是两个小孩也算互通过姓名，不算陌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