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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小花养伤(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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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心中的天平已经渐渐倾向了田小花,但赵先生却并不对两个孩子之间的相处表示任何意见。看着田小花吃了一顿饭,又抱着她到洞外头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天色已经全黑透了。

      待两个孩子吃的饭食都消化得差不多,赵先生已经熬好了两碗黑糊糊的药,叫田小花和水政和都喝了,三人便各自睡下。

      次日一早,赵先生起身给两个孩子料理了早食,又分别给熬了对症的药汤饮下,还是叮嘱水政和看顾田小花,就背起弓箭出外了。

      水政和自然是不可能当真关照田小花的。赵先生一走,原本在方桌子边装模作样读书的水政和就跳了起来,走到田小花的床前,居高临下地说道:“我瞧着你这两日的表现都还可以!你记住了,虽然赵先生叮嘱我照顾你,但那只是赵先生的客套话。你自己在这就是,有些什么事,就自己解决,或是忍着,不许来烦扰我。”

      田小花放在身侧的拳头死死地捏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水政和几乎是毫无来由地威胁、轻蔑于她,便是手脚身子不能动,如果得到了机会,她能亲自用牙齿咬断水政和的喉咙。但不是现在,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养伤。在田小花小小的心里,是很分得清主次的。

      她睁开眼睛,冷淡地朝水政和说道:“你说如何,就如何。”

      说完闭上眼睛,还是照样朝里侧睡了。

      水政和又再说了些耀武扬威的话,没有得到田小花的回应,颇觉无趣,没多久也自去了读书。

      两个多时辰之后,田小花忍着前胸后背的疼痛,艰难地独自起了身,扶着墙到外头赵先生开辟的茅厕里解决了三急。身上实在太痛了,在解开衣带和系上的时候,田小花的手脚很难使得上力气,差点将外裳掉下了粪池子里。但她也硬是自己做完了这些,慢慢地扶着墙,自己又回了床铺上躺下。

      水政和只冷眼看着田小花。就算田小花要一点一点地扶着墙挪动,足足花了半炷香的时间才能挪出洞外去,水政和也只转过了身去,当瞧不见。反正他知道了,不管他怎么对待田小花,这粗鄙村姑都不会告诉赵先生。

      不过,山里头着实太寂寞了。

      除了一日三餐、朝霞晚雨,压根儿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水政和虽然很不屑于与田小花说话,想要说话的时候也只有田小花一个选择。

      于是水政和常常以“喂,你不晓得某某某罢!我告诉你……”来开头,和田小花描述都城汴京如何如何繁华,他平东王府的亭台楼阁有多富裕华丽,爹娘对他如何的好,他身为平东王世子,出入前呼后拥,过生日来送礼的能将一整个仓库堆满,甚至还描述了,他家里的侍婢们穿的都是绫罗绸缎,每季都能做三套新衣,用的最时新的花样,云云。末了还总不忘了加上一句:

      “若是你田小花识做些,不总是与我作对,讨得我欢喜了,说不定我便命人赐你家些金银珠宝、田地仆从,教你家总不必过得这样破破烂烂的。像你这样浑身邋遢的,便是打我家门口经过,也会被看作不晓得从哪里来的乞丐儿,叫侍卫赶走的。”

      田小花总是平静地听着水政和说话,很少回应,也不去说些不好听的话刺水政和,听累了就闭上眼睛睡觉。田小花牢牢地记着,自己现在最要紧的是养伤。只有养好了伤,才能做其他的事——并且,田小花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这样久,每过一日,她心里的愧疚就多一分。

      想想佝偻在小杌子上编竹篓子的翁翁的背影,田小花心里越发难过。

      水政和说了许多话,田小花越是不理会他,表现得越是不感兴趣,水政和就越是不服气。也越发搜肠刮肚地要找到一个叫田小花感兴趣的话题。

      终于,在水政和提到汴京城中的学堂时,田小花开口问了一个问题:“那学堂里教的什么书?”

      水政和精神一震:“教的可多了!汴京城里学堂也分许多种,有那启蒙的学塾,但凡是城中有些家底的人家,四五岁就送孩儿去。读上二三年,启蒙书都学了,又送去更大的学堂里,里头教授就开讲四书五经,讲科举应试、应考之道。学生读通了四书五经,作上两年文章,就能去考秀才。”

      “秀才?秀才易考吗?”村里开了私塾的就是辛秀才。作为上下河村里仅有一个的读书人,辛秀才在方圆十里之间的地位都是高的。

      田小花开始很注意地听水政和说话。

      水政和吹嘘道:“区区一个秀才罢了,易得的不得了!我汴京城中秀才常有数百上千个的。你这是井底之蛙,没有什么见识。读书人想要取得功名,就先要在各州考了州试,考官取你通过,你就是秀才。考了秀才,就能上汴京来考省试。省试若是通过了,你就是举子。有了举子的功名,当年就能进殿试,殿试的试题是当今圣上亲自拟的,也是圣上亲自定下状元、榜眼、探花等三甲。”

      “你将来也去考科举?”田小花听完了就问水政和。

      “你这话简直叫人笑掉大牙!我可是堂堂的平东王世子,我用得着去考科举,用得着和成千上万的举子去挤那可怜巴巴的一二个功名位置?将来等我爹退位了,我就是超品的平东王!我娘和我说了,数遍汴京内外,我要弯腰行礼的人就那么几个,其他的,我全都用不着管!”

      水政和极为得意地炫耀着。

      田小花听完了有关读书和学堂的话,见水政和又开始了惯常的吹嘘炫耀,便不再理会。正好她也挺累了,干脆将水政和后头说的话都作了催眠曲,慢慢睡着了。

      水政和说到后头,发现田小花并没有听,也只得攒了一肚子的气。他能说出许多威胁田小花的话,但为人却有些奇怪的矜持,看见田小花睡着了,恶毒地去叫醒田小花,这样的事,还是做不出来的。

      将近傍晚、红日西垂的时候,赵先生带着半篓子的药草回来了,照样还是烹煮三人的食物,熬了虎骨药材汤给田小花饮下,再为两个孩子各熬一碗对症的药。

      对于他不在家的时候,水政和到底有没有出力看顾田小花,田小花断裂的几根肋骨为何好得比正常情况要慢些,赵先生一概不问、不理。

      田小花咬牙自理,即使每一个动作,身上都痛得好似已经四分五裂了,她也没有在赵先生跟前说过一个苦字。

      见赵先生浑然不察,水政和越发不再将赵先生的话当一回事,每日顶多在赵先生快回来的时候,给田小花舀上一碗清水,放在旁边供着,就算是照顾过田小花了。

      此后十数日里,赵先生、水政和和田小花三人的生活就这样过着,直至赵先生判断田小花断裂的肋骨已经长得差不多,每日可以起身,多活动活动了。

      得了赵先生的首肯,田小花的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有多高兴。她从床上坐起身,动了动手脚,还略有些虚软无力,但活动的时候,不会再牵引到胸腔,带来无穷无尽的疼痛了。

      田小花当即跪倒在地,面色恭敬地朝赵先生行了大礼,拜道:“小花多谢赵先生救治的恩情。”

      赵先生背着手受了田小花的礼,含笑道:“此并不算甚么大事。你也莫要忘了,你我之间有一约定。我救治你,你需为我到镇子上去寻购我所需的药材。”

      “我并没有忘记!”田小花有些着急地抬起了头,说道:“我心中一直记着先生说的事的。如今我身子好了,先生就将要的药材说来,我这便能赶去买。”又想到这些日子身上有伤不能动弹,家中翁翁不知道她的去处,肯定担心万分,田小花有些嗫嚅,说道:“先生,我已经十三日不曾归家,我翁翁怕是极担心我。我能不能……先回家看一看翁翁?”

      “药材的事不急,你也确实该回家去了。今日太晚,明日一早,用了早食你就暂且归家去罢。——”赵先生含笑亲自将田小花扶起来。还叫田小花在条凳坐了,叫水政和也坐在旁边。

      三人所居住的岩洞颇大,外头用作日常起居,最里头摆放了几排木头架子和箱子,是赵先生储藏物资所用。赵先生从里头取来了一卷完整的白虎皮,剥的很完整,一个虎头也照旧张牙舞爪的,乍一看很是吓人。

      田小花认出了这就是那头差点咬断了她喉咙的白大虫的皮子,不由敬畏而孺慕地看着赵先生,说道:“先生真是厉害!一箭就将这般凶猛的大虫射死了,又能剥下这样完好的皮子来。好似没有赵先生做不成的事!”说着,田小花心中对赵先生越发敬重了——赵先生会拉弓射箭、会医病、会读书。赵先生怕是比村子里的人都要厉害许多。

      ——赵先生这样厉害,如果能拜他为师,请赵先生教她这些,能有多好?

      田小花这样期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跟随在赵先生身边养伤的这些日子,先生偶尔随意对她、对水政和说的话,就叫田小花对这世上的许多事情看得明白了许多。先生随口说出的话,都这样有道理,如果她能追随在先生身边,天天都听先生教训,那一定能学到更多。

      并没有人仔细和她说过,但田小花隐隐约约地明白,只有读书,她的一辈子才能和村子里那些,一辈子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人们都不一样。读了书,见多识广,应该就能挣更多的钱,叫翁翁日日吃肉吃酒。

      跟这相比,就算先生的脾气并不很好,责骂起人来也毫不留情也无所,只要跟随着先生能学到知识,要她田小花做牛做马,她都愿意!

      但田小花迟迟不敢将这话说出来。

      一是田小花晓得,自己现下还受着先生的恩惠,日日耗用先生的药材治着伤,如何有那脸面去请求先生对她付出更多,教她知识。

      二是田小花也想到了,先生救治她的交换条件,就是要她去为先生搜购药材的。先生需要一个能为他做事的人,恐怕并不需要学生。

      再加上,田小花晓得自己家中穷困,付不起贽敬的,先生又是这样的高人,他要求的贽敬肯定也很多的,她田小花是越发付不起。

      这样想着,请求赵先生收她为徒的事,田小花就只敢在心里想一想了。

      田小花试探着伸手去摸了摸那一卷白虎皮子,毕竟是曾经差点就咬断了她喉咙的猛兽,这时候看着它的皮毛都已经整张被剥了下来,田小花的感觉很是奇妙。老虎的皮毛触手柔滑而且充满张力,按在手掌下舒服极了。

      田小花不由说道:“先生,这大虫的皮子是极好的罢?若是拿去市上卖,肯定能卖出高价。”

      小姑娘毕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才会这样说。赵先生朗声笑了起来,拍了拍田小花的头,说道:“小花,你说卖出高价,那你以为这一张白狐皮子,能在市上卖出多少银子?”

      水政和在一旁听得十分不屑,极想插嘴说话,急切地想表达一下对田小花井底之蛙的鄙视,但被赵先生一个眼神压制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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