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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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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坏的情况下,可能今后都无法打网球,甚至行动、站立都……”
那微弱的烛火,原来也是幻影。
幸村在医师室外坐着,有些好笑地想:肌肉与神经渐渐地不灵敏,为什么听觉没有退化。
然而并不是不去听、不去接受,坏消息就不存在。看最近几天的情形,父母应该已经了解,只是尚未找到合适的时机传达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扶着墙站起来,觉得自己消失了一半。消失的那部分轻巧地飞走了,剩下的部分在解析和消化刚刚得到的信息。他在抗拒,可是那些词句还是在他身体里撞击、分裂、结合着蛛丝马迹组合出一系列隐晦的意义,枷锁般缠绕上来,要把他拖向深渊。他很茫然,也想挣扎,但是,这改变不了什么。
最后幸村慢慢地动起来,向着自己病房的方向。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来医师室,但现下他有一个目标,就是“回去”。这个目标让他安心了些许,甚至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他把一个噩耗抛诸脑后。回去,就当自己没来过这里,最好能像倒带一般回到车站,回到网球部的更衣室,回到他对仁王说“生日快乐”之前。
仁王为什么要过生日,我们为什么要给他庆生,为什么要去坐车。如果不是仁王过生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幸村已经混乱了。他的身体仍遵从着向病房移动的指令,思维逻辑性却已然分崩离析。
为什么是我,不是别的谁。
我做错了什么?并没有。那么,为什么是我,不是别的谁。为什么不是真田,不是莲二,不是赤也……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
幸村觉得愤怒异常,怒火却毫无指向性。他的病,无法归咎于任何人。
那么,是神吗。
是神给了我不败的战绩,却没告诉我,这要用之后的人生去换?
“你没告诉过我,这不公平…这不公平啊……”
十四岁的他,曾觉得未来好似永无止境,而他的可能性也毫无局限。长大之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现在去想总觉得太早,因为时间太多了,多到他都有些等不及去见未来的自己。
但是今天,他突然意识到,那本来应该是悠闲等待它到来的未来,其实却是在气势汹汹的逼近着。以为逐渐到手的时间,归根结底全部都是失去。他们有什么区别,他和隔壁耄耋之年的老人,不过是在各自倒数的不同阶段。他的沙漏还有很多很多的剩余,但也只是到今天为止。那些本属于他的、宝贵的时间,竟被命运这么毫不珍惜地洒落满地。
幸村尝到嘴里血的味道。他太委屈,很多情绪在身体里饱胀,寻找一个出口。而弄疼自己好像能缓解这股强烈的躁郁。可对于现在的幸村来说,自残需要的体力和控制力,他很欠缺。
那把刀……
幸村拉开门,摔倒在自己的床前。护士勤于值守,床单枕套经常更换,幸村便把弹/簧/刀转移到放铅笔的铁皮盒子里,埋在画具的下面。
当时他完全是下意识地做了这样的事,并在母亲问起有没有看到水果刀时撒了谎。
然而铁盒翻落在地,刀却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