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重生》衣青箬

6、拨云

　　何红药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那山洞之中。

　　这是一间普通的屋子，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简陋。不过从窗户看出去，外面似乎是个小村子，而村子里多是这样的屋子，倒是不显特别。雨已经停了，她身上的衣裳也换过，干干爽爽的躺在柔软的床上。

　　伤口应该是重新清理包扎过，除了还隐隐作痛之外，并没有别的不妥。

　　何红药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自己的那只铁手。

　　也许是因为还不习惯，见到人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的将这只手藏起来，之前躲雨的时候也不例外。她确信那书生应该是没发现的，也并不愿意吓到他。

　　然而现在自己既然被带离山洞，更换过了衣裳，想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

　　何红药唇边露出一抹讽笑，起身下床。

　　“你赢了？”这时那书生正好推门而入，见她立在床前，眼中闪过一抹惊异，旋即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道，“我……雨停了，小生有急事要赶回，想着、不好将姑娘单身一人留在那里，便将你……带回来了。如有唐突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他在好几处地方含糊其辞，何红药猜想大概他是把自己背回来的，所以不太好说。再者，大约也是发现了自己的铁手，所以心中存疑吧。

　　不过她没打算解释，点了点头，道，“多谢。”然后又问，“是你给我换的衣裳？”

　　“不不不……”那书生连连摆手，“我请了隔壁的孙大娘帮忙，姑娘不必担忧。小生……子曰，非礼勿视。小生不敢唐突的。”

　　何红药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料子是崭新的，靛蓝的颜色虽然略重，但是村民们用着倒是正合适，想必也是从别处借来的。虽然并不贵重，但却是自己所需的。

　　这书生倒是细心。

　　“多谢你。”何红药又说了一遍，下意识的想要摸自己的钱袋，手下却摸了个空。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自己原本的衣裳。

　　连同自己原本放着各种毒药的暗囊，似乎都一并被拿走了。

　　她的眼神不由一暗，虽说自己身上还有别的准备，就算衣裳都被除去，也不用担心会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自己的血液就带着剧毒，必要的时候也可用作武器，但这种感觉，却还是令人感到不快。

　　那书生似乎也反应过来，连忙走到一旁，捧出了几样东西，“你是不是在找这个？换衣裳时，小生怕有什么贵重之物，所以单独收起来了。免得到时出了岔子。”

　　说着有些紧张的看向何红药。

　　何红药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拿回来，果然一点不少。就连那装了毒药的暗囊，也是原封未动。

　　她倒是对这个书生改观了许多，想了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生刘岱。”刘岱倒也没有计较自己昨日曾自报家门过一事，立刻说了自己的名字。

　　何红药这才从钱袋里倒出几两银子，递给他，“多谢你收留我，还有我用掉的衣裳和药材。我身上只带了这些钱，不知够不够？”

　　“够了够了！”刘岱连忙点头，然而却没有伸手去接银子，而是道，“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药材都是小生自己去山上采的，这衣裳是孙大娘的女儿新作的，还未上身，布料一共花了一百文，你给布料的钱就行了。”

　　说完才从何红药手中的碎银子里头，挑了最小的一块约莫一钱左右的，“这就够了。”

　　何红药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刘岱手中的银子，沉默片刻才道，“好吧，就依你所言。”

　　她能看出来，这书生虽然迂腐，但却也因此，有着自己的坚持。若是执意要付钱，反而是看轻了他。

　　不过，刘岱的样子，实在是与这小山村格格不入。何红药忍不住问他，“我看你学识渊博，能力也不差，为何会住在这小山村中？”

　　“姑娘误会了。”刘岱解释道，“小生并非此地人，只是事急从权，才在此借住罢了。”他说着微微一笑，“姑娘可是要离开？正好小生也要走，不如结伴同行。免得你一个姑娘家，多有不便。”

　　“不必了。”何红药垂下眼，铁手微抬，“你既然把我带到这里来，想必也已经发现了我身体异常之处吧？我同你说过，我是五毒教的妖女，如此，你还敢与我同行？”

　　刘岱脸上却毫无惧色，“五毒教是我南疆第一大教，虽然在江湖中有邪教之称，却也只是因为驱虫施毒，手段莫测罢了。在小生看来，五毒教并未祸害百姓，反而护佑南疆一带安宁，算得上是义举。既如此，小生为何要害怕？”

　　何红药吃惊的看着她，心头颇为震动。

　　五毒教行事诡秘，手段残酷，驱使毒虫毒蛇，更是令人闻之色变。别说是江湖上的其他人，即便是五毒教教众，说不定心中也认为他们的行事有“邪教”风范。

　　然而五毒教以南疆为根基，毒虫毒蛇便是南疆最大的特色，不可能也不会改变。所以到最后，他们多半因为别人说自己是邪教，便也自认为是邪教了。

　　然而一个普通书生，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让何红药怎么不吃惊？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直遮挡在眼前的迷雾终于被拨开，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是啊，五毒教虽然行事手段不同，但并不祸害百姓，也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如何就算得上是邪教了？

　　至于夏雪宜所说的那些话……何红药神色一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铁手，历任成为教主的女子，全都是自愿斩去一只手，如此也只是为了修炼无上神功，又哪里说得上残忍呢？

　　何红药想了想，拿出一只玉瓶递给刘岱，“之前给你吃的药丸，这是解药。能解百毒的，余下的你留着用吧。”

　　说完便拿起自己的东西，朝门口走去。

　　不过走到门边时，她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刘岱，“你大约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不过我还是要介绍一下，我是五毒教教主何铁手。”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之后，她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我以前的名字叫何红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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