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剑]何红药重生》衣青箬

5、窘迫

　　何红药藏在袖中的手松了又紧，最后不知想到什么，哂然一笑，盯着那书生道，“好。”

　　而后她往石壁上一靠，微微侧头露出了受伤的地方。

　　大概没料到她伤的竟会是肩膀，那书生拿了药出来，神色却有些无措，脸颊微红，眼睛都不知往哪里放了，“这……还是姑娘自己来上药吧。”

　　说完就将装了金疮药的药瓶搁在箱子上，红着脸转过身去，虽然窘迫，却十分细致的挡住了何红药所在的方向，从外面完全看不到她。

　　何红药犹豫了一瞬，便伸手拾起了药瓶。

　　她如今受了伤，才会处境艰难，若是再拖下去，对自己并没有好处。这书生看着不像是武林中人，且还算守礼，想来不会出去多嘴。

　　何况，就算他说出去又如何？自己此生已决心终身不嫁，发扬五毒教，所谓清白，又何必在意？

　　再者，对何红药来说，她的清白，早已被那个叫夏雪宜的男人践踏殆尽，也不必再在乎这些了。

　　之前她就换过一次衣裳，为了包扎伤口，只是胡乱的裹了一下，很容易就重新解开。只是一只手毕竟有些不方便，她又有些虚弱脱力，所以折腾了好半天，仍是没能解开刚才匆忙包扎时打成的死结。

　　何红药眉头紧皱，狠狠的咬了一下唇，开口道，“你过来。”

　　“啊？”那书生似乎吓了一跳，想回头又不敢的模样，显得颇为滑稽，“这，姑娘有何吩咐？”

　　“你来帮我上药，我没有力气了。”她说。

　　那书生一张脸已经红透，但仍是慢慢的转过头来，视线定在她肩膀上的伤处，目不斜视，抖着手迅速的替她重新包扎完毕，然后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重新转过身去。

　　这样子倒像是自己能吃了他似的。何红药原本还有些不自在，但见着书生这样子，自己反倒慢慢放开了，觉得他这样子倒是颇为有趣。

　　虽然是迂腐书生，但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她想。

　　“姑娘。”那书生迟疑着道，“小生的书箱里有干净的衣裳，只是……只是都是旧衣了，姑娘若是不嫌弃，请将就着换上吧。免得穿着湿衣，加重病情。”

　　何红药闻言，唇边的笑意一顿。

　　虽然她是说不在意，但这荒郊野外，还有个大男人在身边，就这么换衣裳，着实不太妥当。然而此刻风雨侵袭，她浑身湿透，整个人已是冰凉彻骨，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风寒入体。

　　罢了，反正这书生已经瞧见了自己之前的狼狈，也不差这么一点。况且对方深知非礼勿视的道理，对自己也一直以礼相待，如今提醒自己换衣裳，更是好意。

　　何红药伸手打开书箱之后，更是心下感动。这箱子里只有一套衣裳。那书生自己分明也淋湿了，却肯借给自己穿，足见善心。

　　因为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何红药的动作反倒比之前更利落了些，很快就换好了衣裳，然后对那书生道，“你往里一些吧，也可稍避雨水。”

　　谁知那书生却只是摇头道，“无妨的，小生反正也已经淋湿了，并不打紧。何况小生坐在这里，还可为姑娘和书箱稍微遮挡风雨。”

　　这本来只是一句非常寻常的话语，然而何红药闻言，却浑身一震，而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便是一个陌生人，也能对她有这样的善意。可夏雪宜心中分明没有她，却为了利用她而着意勾引，最后更是糟蹋了她清白的身子，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

　　他竟然还能心安理得的爱上另一个女人，和她孕育孩子，对着自己，反而一口一个妖女。明明是他对不起自己，却从始至终，表现得好像他是被自己强迫。到最后连袁承志那些小辈，都能以此事轻易的折辱自己……

　　他的的确确从来不曾喜爱过自己，甚至自己恐怕在他心中，只是个可以利用的仇人吧？这样的人，谁会有片刻放在心上呢？

　　可笑自己竟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梦，追了一生，求了一生，也……毁了一生。

　　何红药几乎落下泪来。

　　夏、雪、宜！

　　纵然已经决定要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她却无论如何不能看着他好过！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渐渐坚定起来，决意往后再不会让夏雪宜影响到自己的心神。此生何红药与他只有仇恨，再无其他！

　　从再见夏雪宜之后便一直憋在心口的那一口气，终于慢慢的散了。何红药只觉得满身的疲惫不堪，连眼皮都快张不开了。

　　奇怪的是她心里竟然丝毫没有警觉，明知自己如今的情形不对，竟也由着自己坠入了黑甜乡中。仿佛现在所处的地方并非荒山野岭，而是十分安全之处。

　　也许，是因为看清了那书生必定不会害自己吧？

　　有他守着，反而能睡个安稳觉了。

　　察觉到何红药的呼吸细细绵长，显然是睡过去了，那书生不由一怔。

　　他此刻也不脸红了，也不拘谨了，转过头细细打量着何红药。

　　她其实生得很好，纵使不是天香国色，亦有花容月貌，这样一个女子，其实很难让男人不在意。

　　不过那书生的视线却只在她脸上停留了短短片刻，便转向了其他地方。

　　发现她身上穿着自己的旧衣，书生其实有些意外，甚至还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他才小心的抬手掀起何红药的袖管，看到了衣袖遮掩下的那只铁手。

　　书生沉默片刻，重新替他掩好袖子，低声自语道，“五毒教教主代代以铁手为名，听闻几日前，上代教主蓝铁手才刚刚传位于新教主何铁手，会是你吗？”

　　“堂堂五毒教教主，怎会这般落魄？又怎会这般毫不戒备，就这么在我面前睡过去？你就这么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