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十二年》邓彣

76、第75章

　　吃过饭，吴一零背着包，手里拎着个原本准备今晚送人的大袋子，一个人在街上晃荡。

　　仔细想想，她在沪市好像除了程佳，就没有什么谈得来的朋友了，大学的同学不怎么联系，上班的同事她不愿意走得太近。过年认识的骆方明因为程佳的缘故，也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感觉在沪市的这段时间，好像除了程佳，就只有沈瑜了呢。

　　哦，不对，还有杜瑾！想到中午的那通电话，吴一零在心里又加了一句。

　　一个人逛着逛着，她慢慢就发现，自己碰到的情侣好像越来越多了——什么时候5月20号也成情人节了？

　　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中午的那通电话，还是受到刚才电视新闻的影响，又或者是街上手捧鲜花的情侣太多了，吴一零突然就觉得有些寂寞起来。

　　这么想着，她又忍不住掏出手机来。

　　不去千园，打电话问一下，总可以吧？过生日嘛，她又不是查岗。

　　接起电话的时候，沈瑜正在缓步向门口的花园方向走，他皱着眉回头看看客厅里的人，然后便对着手机笑道：“你在哪？吃了没有？我们还等着吃饭呢！”

　　“刚吃过饭，程佳晚上加班，我现在正一个人逛街。”吴一零回答了问话，想到听筒里渐渐消失的音乐声，她不由挑了挑眉。

　　看来他们家生日还挺浪漫的，还放着钢琴曲，这该不会是两位老人的浪漫情怀吧？

　　听了吴一零的调侃，沈瑜顿了一下，才答道：“爷爷的主意，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忽然对音乐感起兴趣来了。”

　　联想到网上的图片，吴一零像是突然找到了缘由，当下，她也笑了起来：“你外公又是学国画，又是听音乐的，可真是越老越精神，他最近身体好多了吧？没再觉得胸闷了吧？”

　　“看起来是还不错。”沈瑜回头看向屋里，然后又说道：“我们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吃饭，吃完饭出门前我会打电话给你。你也别一个人在街上逛了，早点回家吧，晚上我去找你。”

　　结束通话，看看手机，吴一零撇撇嘴，脑间突然起了个念头。

　　反正时间还早，等他们吃完饭，沈瑜再赶到她那里，怎么也得两个多钟头了，还不如她直接到千园去等他呢。

　　反正她在街上一个人晃荡也是晃荡，回家也是无聊，还不如打个车去千园，路上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可以打发时间。等到了那里，估计他们的饭也该结束了，到时候再和沈瑜一起回市里，还能给他一个惊喜！

　　反正他出发前也要给自己打电话，这样也不怕错过了。

　　说干就干，这么想着，吴一零直接就伸手拦下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打完电话，沈瑜又走回客厅。看到坐在钢琴后的红衣女子，他刚刚平展下去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杜瑾从小就对音乐有兴趣，虽然没有专业的学过，但是小时候也上过兴趣班。沈芊在世的时候，他们母子三人每年寒暑假都会回沪市，当时中宇已经发展起来了，沈芊也不在乎多花几个钱，就在沪市也买了架钢琴摆在爸妈家里，平时就是个摆设，寒暑假的时候就给杜瑾当个玩具玩。

　　沈芊去世以后，这架钢琴因为是她做主买的，也算是有纪念意义，在搬进千园的时候，沈晋遥就也给带了过来。杜瑾现在已经不怎么弹琴了，况且他来千园的次数也少，所以这架钢琴虽然一直有保养，但装饰的作用反而要更大些。

　　今天，这钢琴算是派上用场了。

　　关于今天的娱乐新闻，沈瑜还真是不知道。因为沈晋遥说要开始准备股权转移的事情，今天他都在翻看公司的年报还有相关事项，虽然之后会有律师和专业人士具体操作，但他自己也要了解吧？而打到公司的记者电话，则是直接就被接话员挡掉了，没有上面的发话，关于大老板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随便答复？尤其又是这种没有营养的花边新闻。

　　不清楚网上掀起浪潮已经快要波及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了，沈瑜下午赶到千园看见章欣柯也在家里的时候，只有些许的疑惑和郁闷。

　　既然是想静一静，不要外人参加，那现在坐在那里弹琴的章欣柯又是怎么回事？上次都已经和外公说过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今天怎么又这样！

　　下午的时候，严桂香对回来时都颇为差异的两个孙子解释说，章欣柯是帮章教授送画过来的，送完东西，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他们外公留了下来——既然已经来了，也不好让人家这么急匆匆就走的，而且都是年轻人，就留下来陪他们一起过生日好了。

　　看到杜瑾和沈瑜的时候，章欣柯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本来是想走的，还说自己没准备生日礼物，但沈晋遥直接就大手一挥，道：“听你父亲说你除了主攻大提琴，还会弹钢琴，回头弹首曲子就当是生日礼物了。人家想听你演奏，可还得去演奏厅呢，这礼物也够了。”

　　这也是她此时会坐在钢琴后面演奏的原因。

　　看着坐在那里微笑弹琴的女孩，良好的教养让沈瑜不至于当场就向沈晋遥抱怨，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也没有多好看。

　　想到刚才，吴一零打电话过来，他竟然还要躲躲闪闪的隐瞒……沈瑜的表情更僵了。

　　他上午都说是因为外公只想要一家人一起才不能带吴一零回来的，现在出现的这个外人，不仅是让自己自扇耳光，要是让吴一零知道，这明显也是在扫她的面子。

　　看他面色不豫地走回客厅，杜瑾也捧着茶杯走到了他身边，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侧头示意了一下音乐响起的地方，然后问道：“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沈瑜差点要翻白眼了，他也只不过是和对方吃了一顿饭而已，就被拍了照片上了新闻，好在记者也没弄对人。

　　既然杜瑾都没有出面解释，他当然更不可能跳出来说照片上的人是他了。

　　本来他是准备今天碰到杜瑾的时候，当面和他说这事的，结果，因为一来就看到章欣柯也在，吃惊之余，他一时就忘了提。

　　听到沈瑜说话的语气，杜瑾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没看今天的新闻？”

　　“什么新闻？”沈瑜立刻警觉，前天他才上的新闻，今天又出了什么事？

　　杜瑾眉尖微蹙，用眼神示意还被沈瑜握在掌中的手机，沈瑜看看他，然后就低头点开了手机上的新闻APP图案。

　　将手机页面往下拖，只看到娱乐新闻上排在前面的几个标题，他的脸色就倏地沉了下来。再点进去看里面的具体内容，他的表情就更冷了。

　　难怪吴一零今天少有的给自己打了两个电话，她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些东西？

　　再抬头看看客厅，外婆正站在章欣柯旁边看着她弹琴，脸上还一脸欣赏的表情。

　　沈瑜深深吸了口气，外公外婆是不是一早就想叫这女人过来，所以才特意打电话给自己说不要带女朋友？

　　想到那天去演奏会前杜瑾所说的话，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外公他们的打算了？”

　　以双胞胎间的了解，他倒是不怀疑这其中会不会有对方的什么手脚。

　　“有所猜测，”杜瑾不置可否地喝了口水，然后又对弟弟举举杯子，“我提醒你了的！”

　　“还真是谢谢你的大方好心！”沈瑜轻哼了一声，他可没忘了这个哥哥在两位长辈这里预先走的一招棋。

　　“这事对你的工作会有影响吗？”想到关于老哥的新闻标题还在自己的新闻之上，他到底还是很有兄弟爱地关心了一下。

　　“无所谓，反正已经决定要转做幕后了，记者的炒作，过一阵子自然就冷了。”话虽这么说，但是报道里那些意味含糊的猜测和导向，总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杜瑾没有再说关于自己的事情，而是抬抬下颌，示意客厅那边，“那个你准备怎么解决？”

　　“不用解决，以后不接触就是了，这个上面也只是一顿饭而已，”沈瑜晃晃手里的手机，一副不在意的口吻说道，“你认为豆芽菜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你可不要以为这是你的什么机会。”

　　看着弟弟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杜瑾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祝你好运！”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现在看来，外公显然是对阿瑜和吴一零的交往很不满意。外公既然出手了，会这么简单的让阿瑜以一句“不接触”就能了结了吗？他可不相信！

　　沈瑜挑挑眉，对杜瑾如此云淡风轻的话既有些不解，又有些防备。

　　他也不相信，自己老哥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吴一零。但是自从回国以来，除了送吴一零去医院那次，也的确没见他有什么其他的举动。

　　他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才正式交往半个月的沈瑜可不敢这么自信。

　　又过了一会儿，保姆小姚终于通知可以吃饭了。等上了餐桌，沈瑜才发现，自己的外公外婆对这个章欣柯可不是一般的好，和蔼可亲、嘘寒问暖、殷勤布菜、主动引话题，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到这一幕，准以为这女人才是他们家的亲孙女呢。

　　对于两位老人的这番举动，他没法反对，只能用沉默来表示抗议，可沈晋遥像是看不到他的反应似的，还不住的把话题往他身上引。

　　“其实阿瑾和章小姐应该更有共同语言吧，你们都喜欢音乐，不像我平时玩得都是没什么气质的东西，像是攀岩、速降、登山、野战这种全是汗水和泥浆的东西，估计章小姐也不感兴趣吧？”

　　沈瑜不想参合太多话题，于是便故意祸水东引，但是章欣柯却仿佛没听出来似的，微笑着答道：“其实，整天和一件事情打交道，即使原本有再多的喜欢，最后也会变成一件有些磨人的事情。当兴趣爱好变成职业，其中的乐趣也就被剥离了。像我本身是学音乐的，学习是音乐，工作是音乐，生活也是音乐。曾经最大的喜爱，现在天天被人提到也会觉得有些累！所以，真正需要休息放松的时候，我都很少去接触与音乐相关的事物，相反的，我会约朋友一起出去露宿野营什么的。多接触生活中的不同方面，不管是对音乐还是对工作，都会有一种提升。”

　　章欣柯的声音很悦耳，语速也不快，即使是说了很长的一段话，也没有让人觉得很繁琐冗长。

　　“所以，外公，章小姐好不容易的休闲时间，你们还让她弹琴，”沈瑜没有接章欣柯的话，而是开玩笑似的对沈晋遥说道，“真是太勉强人了！”

　　“所以你更要惜福，除了工作场合，小柯一般可不随便给人演奏。”沈晋遥哼了一声，似乎对于外孙的玩笑话有些不满。

　　“阿瑾，你也要惜福哦！”沈瑜微笑着对旁边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杜瑾说道，“章小姐可是为了我们俩的生日才演奏的呢！”

　　杜瑾没有看弟弟，只是举起手中的杯子遥敬章欣柯，“谢谢。”

　　对于杜瑾的寡言少语，章欣柯从来到千园以后，就已经领教了，她没有多话，也只是举起杯子抿了一口。

　　严桂香本来是让小姚准备了红酒的，但是杜瑾和沈瑜都说明天还有事，吃完饭还得回市里，所以，桌上大家喝的都是果汁。

　　之后的晚餐就在两位老人的穿针引线、章欣柯偶尔的妙语连珠，沈瑜不时的被动搭话，以及杜瑾……大部分的沉默中度过。

　　饭后，章欣柯帮着小姚一起收拾桌子好腾出地方放生日蛋糕，沈晋遥这才在旁边对沈瑜说道：“既然你晚上要回市里，那正好送小柯回家。”

　　“小丁……”

　　“小丁下午送车去做保养了，反正我最近也不出门，就让他晚上不用急着赶回来了。”

　　沈瑜这才发现，他在家里一直没有看到小丁，说起来，司机小丁在外公这里也太清闲了，几乎每次在他需要司机的时候，都没看到过他的身影。

　　“阿瑾……”

　　“阿瑾没去过小柯家，正好你熟门熟路的。”沈晋遥连续两次打断沈瑜的开口，让他彻底明白，外公这是铁了心想要撮合他和章欣柯了。

　　“我回头……”

　　“蛋糕好了，两位寿星可以过来咯！”

　　沈瑜这次的话是被章欣柯的呼唤打断的，他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了餐桌一眼，正想继续说话，却听沈晋遥道：“吃完蛋糕，你跟我来书房一趟，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说完，他率先就向餐桌的方向走了过去。

　　杜瑾在一旁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先是看看沈晋遥的背影，然后又扭头看沈瑜，发现他只是一副颇为无奈又有些头疼的表情。

　　杜瑾嘴唇微抿，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外公这时候找阿瑜单独谈话，看这架势，总不会是为了公司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