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十二年》邓彣

36、第35章

　　沈瑜开车载着吴一零往回走，去机场的时候，是杜瑾开的车，沈瑜当时在车上只是嗓音有些哑，鼻音有些重。现在回程的路上，他却是不时打起喷嚏来。

　　坐在副驾驶上的吴一零一边给他递着纸巾，一边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没事吧，感冒这么严重！还能开车吗？”

　　沈瑜一边擤着鼻涕一边说：“没关系，开慢一点不要紧，反正回去也不急！”他们的速度的确不快，吴一零看着他揉得泛红的鼻子，还有带着血丝的眼睛，不由有些关心地嗔怪道：“昨晚雨下得那么迟，你怎么还淋到雨了！那么爱玩，晚上在外面混，车上也不放把伞，难怪淋雨感冒！”

　　沈瑜正在擦鼻子的手微微顿了下，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回道：“昨天雨下得太突然了！谁会想到天气变化那么大！”

　　想到刚刚在机场，吴一零对他提出的两人约会的事情不以为然，他脑子一转，顿时，一个念头上来了，便又道：“本来昨天晚上以为不要紧的，洗过澡喝口水睡一觉就好了，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只是嗓子痛，鼻子有点堵。谁知刚才在机场站了那么一下，出来就不行了！鼻涕都下来了！”

　　说着，他又打了个喷嚏，吴一零赶紧又给他抽了张纸巾。

　　“我现在感觉身上有点发冷了，怕回去不会发烧吧！”说着，他又咳嗽了两声。

　　“要不就开暖气吧！”说着，吴一零就开始在控制板上找空调开关。

　　“一时保暖也没多大用啊！”沈瑜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没有看吴一零的动作，但是语气却十分可怜，“阿瑾今天走了，钟点工周末也不过来，早上不舒服，出来的时候，连早饭都没吃，等会回去就一个人在家，就算生病发烧了也没人管！”

　　“要不，你别送我了，等会把我在路边放下来，我自己回去，你去你外公那里好了！”吴一零一脸关切地看着沈瑜，这么说，好像真的很可怜，生病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的话，应该会感到很孤单吧！有家人在身边陪着，应该会好很多吧？

　　“你放心我一个人开车去那么远的地方？从这里到千园要快两个小时呢！”沈瑜的声音更委屈了，“不说送我回家就算了，还要半途把我丢下来，你是不是怕我生病开车不安全啊！”

　　吴一零一下子也觉得自己的话不经脑子了，是哦，沈瑜现在精神就不好，再让他自己开那么长时间的车，真怕会出问题。

　　“我没有怕啊！那你不用送我回家了，我们先到你那里，然后我再自己坐车回家好了！”她想想又道。

　　“一个人生病在家，连饭都没得吃！”沈瑜的声音听起来更可怜了，“要不，你来我家给我先做点饭吧，我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有点饿了，本来就头昏脑胀的，还要自己做饭的话，想想都不愿动！”

　　吴一零犹豫了一下，她昨晚也没休息好，今天虽然不像沈瑜这样生病了，但是精神其实也不大好，最关键的是，昨天晚上杜瑾带给她的冲击太大，让她现在其实非常想回避这兄弟俩中的任何一人，要不是送机是早就说好的，她今天早上真不想看到这两张一样的面孔。

　　“不行吗？那我回去直接睡一觉吧，也许睡一觉起来感觉就好了！”听吴一零没有出声，沈瑜又开口道，语气里充满勉强。

　　“那我们先去你家吧，我先给你弄点吃的，然后你再吃点……感冒药，等睡上一觉，看看是不是会好点！”吴一零最后还是定下心道，“等你吃了药我就走！”

　　沈瑜见目的达成，也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他语带笑意道：“放心，不会留你当保姆的，我只是实在不想动弹了！生病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感觉会安心很多！”

　　既然已经决定去沈瑜家，吴一零也放下了顾虑，她没好气地责怪道：“知道今天要给你哥送机，昨晚还跑出去玩，真是活该了你！”

　　沈瑜笑容一窒，没再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变得有点苦涩起来。

　　吴一零的收入不低，在美国住的公寓也不错，但是，在看见沈瑜刷卡进入电梯，然后又按下密码进入楼层房间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地惊叹了下。

　　上班的时候她虽然能接触到一些富豪，也经常会出入一些高档酒店，但是这种私人性质的高级公寓，她还真是第一次看到。等电梯门打开，她迈进沈瑜房子的时候，更是不由自主地“哇哦”了一声，因为穿过玄关一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超级大的阳台，光线从落地玻璃照进房间，让整个房子都显得格外明亮。

　　“怎么样？是我一手设计的哦！”沈瑜也很得意于能够惊到吴一零，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地问道。

　　“有钱人，什么做不到？”吴一零不屑地哼了声，转而又评价道，“不过，这装修风格和你的性格还真是不搭调！”

　　她以为，以沈瑜这种热情、活泼、佻脱的性格，应该会喜欢一些更跳跃明艳的色彩，没想到进了房间，看到的却是这种以咖啡和米白为主打色，整个房子显得很优雅庄重的装修风格。

　　搞不清吴一零这句话到底是夸奖还是嘲笑，沈瑜没有答话，而是将她直接引进了客厅。

　　沈瑜家的客厅很大，不过吴一零却没心思仔细欣赏，进了屋子以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厨房。

　　“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冰箱里有材料吗？”她一边问，一边往厨房走。

　　“阿瑾……应该备了些东西在冰箱，他平时自己有做饭！”沈瑜顿了一下才说道。

　　没听清楚沈瑜的话，吴一零已经自己在厨房里打开冰箱门了。

　　“有面条吗？”看冰箱里只有鸡蛋、西红柿和一些矿泉水及啤酒，吴一零又大声问道。

　　“你找找，橱柜里应该有！”沈瑜也走到了厨房门口，他靠在门边，看着里面忙忙碌碌的身影说道。

　　吴一零果然在一个橱柜里找到了面条，之后她又陆陆续续地翻出两个锅，碗筷和调料。她在两个锅里都烧上水，然后就开始洗西红柿，等将西红柿切好以后，水也快烧开了。她将两个鸡蛋打进其中一个锅里，又将面条下到另外一锅开水里，看鸡蛋快熟了，才将西红柿倒进打蛋汤里。

　　在等面条和西红柿打蛋汤好的过程中，她开始给碗里加调料，想起沈瑜的口味似乎很清淡，她转头问道：“你要不要加酱油？”

　　沈瑜正靠在门上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出神，听到她的问话，他眨了眨眼睛才答道：“不用酱油，放点麻油就可以了！”

　　吴一零听了，又转身回灶台：“你先去找感冒药吧，等吃过面以后，正好吃药睡觉！”

　　沈瑜从善如流地退出了厨房，等他找到感冒药出来的时候，吴一零已经端着两碗面条坐在餐桌旁了。

　　看到沈瑜走过来，吴一零点点自己面前的碗说：“其实我早上也起迟了，没吃早饭，正好在你这里混一餐！”

　　听到吴一零说早上起迟了，沈瑜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昨晚的场景，顿时，他的好心情就不翼而飞了。最后，一碗面只勉强吃了一半。

　　吴一零看看自己面前空荡荡的碗，再看看沈瑜面前还剩了一半的面条，有点郁闷：“怎么了，不合胃口吗？”她觉得下面这种小事情，她还是挺拿手的啊！

　　沈瑜摇摇头：“不是，感冒了嘴里没味道，吃什么都没胃口！”

　　“那你先吃点感冒药，我去洗碗，你吃过药以后，就上床去躺会儿吧！”吴一零起身，伸手在沈瑜额头上贴了下，感觉没有发烧，就准备收拾桌子去洗碗。

　　她的手刚要缩回去，却被沈瑜一把抓住了：“豆芽菜，做我女朋友吧！”

　　吴一零呆在当场，她一时间忘记了抽回自己的手，只是愣愣地看着沈瑜。

　　“吴一零，我喜欢你，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一直喜欢到现在！做我女朋友，和我正式交往吧！”沈瑜的眼睛紧紧盯着吴一零，再次开口道。

　　吴一零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如果是在昨晚之前，她可能还会激动不已，兴奋地立刻就点头答应——她之前都已经做好决定，下定决心了。但是，经过昨晚的事情，虽然说她不是就此喜欢上杜瑾了，但是，杜瑾却的确是扰乱了她的心。

　　她不自在地抽回手，也没说话，只是端起两个碗就往厨房走。她走在前面，沈瑜就在后面跟着她。

　　“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将碗放进水池里，她又转身看沈瑜，“我先洗碗，你去吃药！”

　　“你还没给我答复呢！”沈瑜耍无赖地停在她旁边不走。

　　“这事待会再说！”吴一零转身不看他，顺手将他吃剩下的面条倒进垃圾桶里，然后又背对着他赶人，“你先去把药吃了！”

　　看吴一零是打定主意不理自己了，沈瑜只好期期艾艾地回到餐厅。等吃了感冒药以后，他又跑回厨房门口，倚着门看着吴一零的背影发呆。

　　等吴一零洗好碗，转身的时候，就看见沈瑜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虽然他的眼睛里还泛着血丝，但是却目光炯炯有神。

　　“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不然，当初怎么会同意让我吻你？”沈瑜看着她，又开口问道。

　　趁着刚才洗碗，吴一零已经稍微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她看着沈瑜，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喜欢我？不是为了和杜瑾打赌吗？那么迫不及待地跑去跟他报喜！”

　　沈瑜的呼吸窒了窒。他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承认我当时很幼稚，就像小学男生对越是喜欢的人越是欺负一样！但那不代表我不喜欢你！我当时……只是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心而已！”

　　吴一零没再说话，她开始向厨房外走，在经过沈瑜身边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

　　她抬头看沈瑜，沈瑜也目光闪亮地看着她。突然，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又赶紧放开她的胳膊，身子向后退开，笑容有些调皮地说：“如果没有喜欢，即使是为了打赌，你觉得，我会逼迫我自己，对着那一嘴的小钢牙亲下去？”

　　吴一零先是因为沈瑜的动作愣了一下，等听到他后面的话，顿时有些不知道是应该好笑、生气还是感到荣幸好了。

　　她看着沈瑜还是亮晶晶的眼睛，半晌，才开口说道：“给我点时间，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没办法给你答复！”

　　“那多长时间呢？不会说在阿瑾回来之前，你还决定不了吧！”沈瑜又打蛇上棍地跟着问道。

　　提到杜瑾，吴一零又沉默了一会，然后，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蛮不讲理起来：“这种事，是能有时间限制的吗？想好了我就会告诉你的！”

　　闻言，沈瑜的目光沉了沉，没等吴一零注意，他又故作勉强的点点头：“那好吧，不过，时间可不能拖太久哦，时间久了，你就是在玩弄我纯洁的感情了！”说着，他还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知道啦！你睡觉吧，我先走了。吃了药还这么精神，你真的生病了吗？”没好气地说完话，吴一零走到客厅，从沙发上拿起包就准备离开。

　　“我送你！”眼看吴一零要走，沈瑜也跟在她后面，准备送她出门。

　　“然后我再送你回来，无限循环吗？”吴一零回头，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

　　“放心吧，到小区大门的路我还是认得的！”走到玄关处，吴一零换了鞋子，等沈瑜帮她打开大门，就走进了电梯。她站在电梯里，转身看向房内的沈瑜，“生病了就好好休息，不要到处乱跑！”

　　等电梯大门关上，吴一零却是一下子就靠在了电梯后壁上。

　　杜瑾和沈瑜一前一后的表白，没有让她觉得欣喜和虚荣，反而使她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和糟糕。

　　如果按程佳说的，当时就拒绝和杜瑾一起去看电影就好了！

　　吴一零猛地捶捶自己的脑袋，将头发弄得凌乱不堪——吴一零，你怎么回事啊，有什么摇摆不定的啊！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只不过是被人强吻了一下，这就能让你动摇得拿不定主意了吗！你还真想脚踩两只船啊！

　　还没等她理好思绪，电梯门又打开了。在门口等电梯的人看到吴一零的样子，吓了一跳。吴一零想起自己一头的乱发，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她赶紧低下头，快速地冲出了电梯。

　　都怪那两人！吴一零恨恨地想到，这幅样子在这栋高档公寓里被人撞见，还不知道会被人想成什么样子！

　　吴一零走了以后，沈瑜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垮了下来。

　　是的，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怎么会对着那一嘴被钢圈箍着的小龅牙亲下去呢？只是他当时没有想到而已！等到他确定自己心思的时候，却已经是被老爸带回京市以后了。

　　于是，他们就错过了整整十年。

　　那次高二期末考试以后，阿瑾先去了广播室，他和小豆芽在考场里收拾着书包。因为要和阿瑾一起回家，他还得等他将广播室的工作做完，才能一起走。

　　看着有同学过来要和小豆芽对答案，他便退到了一边，静静地看着她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很自信地将答案一题一题地报出来。她脸上带着微笑，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子上，虽然说话间会时不时地露出齿间的牙套，但是他却突然觉得，这时候的小豆芽，怎么看起来那么顺眼呢！

　　再想一想，虽然一直觉得小豆芽不好看，但是，以他对外表挑剔的性格，好像也从没有觉得她不顺眼过！

　　这么想着，一个念头突然就上来了。

　　等周围的人都散了，他才走到小豆芽跟前说道：“高二结束，下学期就是地狱高三了，怎么样，要不要在学校转转？以后可就没有现在这样轻松的心情了！”

　　因为学校有些班级老师在考完试以后，又把学生提溜回了班级通知暑假事项，所以，等小豆芽答应以后，他没有和她在校园里转悠，而是将人直接带到了顶楼的天台上。

　　“幸好你搞到了天台的钥匙，不然还上不来这里呢！”开始有几次，他和阿瑾到天台上发现门都锁着，后来，还是小豆芽弄了把钥匙过来，才让天台成了他们独有的乐园。

　　“站在这里看学校最舒服了，视眼开阔，空气又好，而且还没有人打搅！”小豆芽张开双臂，在天台上转了一圈，然后，扶着栏杆对楼下看去。

　　他看着小豆芽的侧脸，想了想，才开口问道：“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她侧头看他：“应该没有失手！怎么，杜小二，你不服气想向我挑战吗？”

　　“挑战成功有什么奖品吗？”他看向小豆芽，突然笑眯着眼说。

　　“你就在那做梦吧，”小豆芽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抬头看着他，“你是永远别想超过我的！”

　　他不服气地反驳道：“那如果超过的话呢？超过了有什么奖品？”然后，他又对小豆芽坏坏地笑了起来：“小钢牙，我要是这次考试超过你了，你就让我亲一下吧！”

　　他原以为小豆芽听到这话，会觉得害羞或是恼怒的，没想到，她只是愣了一下，之后却是对他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超过我你是别想啦！不过，即使赢不了我，其实有些事情，你也是可以做的！”

　　闻言，他有些愣愣地看着她的笑脸，不知怎么的，他也没觉得那排小龅牙和牙套刺眼，接着就鬼使神差地就弯腰低头，将嘴印到了她的唇上。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说做就做，小豆芽也呆住了，她先是睁圆了双眼，随后，却是静静闭起了眼睛。

　　等他抬起头再看的时候，小豆芽刚才还敢于调笑他而显得一副镇定的脸，此时已经变得红通通的了。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突然说了句：“我想起来韩老师让我考完试到她办公室去一趟，我先下去了！”

　　然后，不等他说话，她转身就往楼下跑去。

　　再之后，他就忍不住兴奋地跑去广播室，找到了阿瑾。

　　其实，他当时的兴奋不仅仅是因为觉得自己赢了阿瑾，和小豆芽的接吻，应该才是让他最开心的地方。不然，要赢阿瑾的话，他随便亲一下小豆芽脸上的哪个地方不行呢？

　　只是，在他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沈瑜苦涩地抿抿嘴，转身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双手摊开，靠在了沙发上。

　　无论如何，既然机会重新摆在了他的面前，这一次，他总是要拼一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