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樱花》千和

8、琥珀

　　淅淅沥沥的雨天。
　　不二端着清酒，温温热热的暖手心。
　　扇子被轻巧的别在腰间。

　　3月下旬了，还是很冷的。
　　可惜了樱花，又要残了。
　　他噙着独有的温和笑容，一个人静静地呆在二楼的隔间里。
　　“叮——”
　　窗边的铃铛发出脆生生的声音。
　　不二站起身，悠闲的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放下酒，下楼。

　　小厅里，相对秘密的会见很简短。
　　“这位就是不二周助。这位是越前龙马。”
　　“请多多指教。”
　　“请多多指教。”

　　“越前君要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我哦。”不二轻摇小扇，笑容可掬。
　　“嗯，谢谢。”越前淡淡的回应，随不二走在旅店的后院。
　　旅店的后院，其实是不二私人的庭院。中间一道木墙隔绝开来，连着秘密的后门。
　　“越前君喜欢什么？比如食物一类的东西。”
　　“……烤鱼……”
　　“还有其他什么吗？”
　　“没有了。”

　　墨绿色，琥珀色。
　　不二盯着越前看，不知不觉脚步就慢了下来。

　　好奇异。
　　这么轻的年龄，就有这么锋利的漠然。
　　这么清净的眼睛，隔绝一切污浊。似乎这一世的鲜血，也不可能侵染半点。

　　好奇异。
　　猜测了那么久的樱牙千人斩竟是这样一个人。
　　当那传说中的龙牙切断咽喉，当那满腔的热血喷薄而出湿透重衣，当那垂死之人怪异扭曲的表情呈现，我不信，你还能这样平静，这样纯粹。
　　乱世，容不得你脱身。
　　不二忽然的就有点感慨。
　　当琥珀色不再明亮，不再无污的时候，这个世界，也走到了尽头吧。

　　他望望灰蒙蒙的天空，可以清晰地看到雨水呈细线的形状落进地面的水洼。
　　轻轻摇头，扇子合起：“越前君这样消极可不行呢。”
　　“……”越前抬头看他。
　　“呵呵，偶尔出来赏樱也不错呢。”不二轻笑，笑得很温暖。
　　“哦……”
　　越前看着飘零一地的樱花瓣，几乎只剩绿叶的樱树守在古旧的木墙边上。
　　细密的雨丝，像线，穿起绵延不绝的回忆。

　　越前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冷厉起来，黑色的业火烈烈的燃烧着稀薄的空气。
　　不过很快，他就放松下来。耳听墙角人的远遁，他回头，看着不二云淡风轻的笑脸。
　　“啊，没关系，”不二看着越前的眼睛，眸子里的深蓝色悄悄外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暴露也是一种安全，对么？”
　　越前没有回答，他的心里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那张久远的脸和面前的这张重叠起来。
　　一样的自信，一样的不屑，一样的气度。
　　由内而外。
　　可是，原来那个，真实得多。
　　面前这个，不清不楚。
　　他的话，虽然有主语，但就像是自言自语。

　　越前看向樱树。
　　无花。有叶。
　　笑是暖的，人是冷的。
　　他对他如此评价。

　　“越前君，来。”
　　不二带着越前来到他为他准备的房间。
　　“这里可以吗？”他问。
　　他点头，很有礼貌：“麻烦了。”
　　不二笑笑，下楼同平时一样拿过温热的清酒。却没有喝，而是端了整盘来到楼上。
　　“呐，喝些这个，可以解乏。”
　　越前看着手里的小酒杯，无语。
　　他想道谢并且拒绝，理由很简单，像他们这样的人，不能够放松丝毫的警惕。
　　但是他抬眼看到那张温柔的脸，不知怎么的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于是他终于没有推拒，同他对酌起来。

　　喝酒的不二，眼睛很亮，好像……好像……
　　越前有点模糊的想着。
　　好像……
　　龙牙的锋芒。
　　他只能这么不优雅的联想，因为他现在只能想到自己最熟悉的事物。

　　平安的一夜。
　　没有什么人的骚扰和偷袭，越前难得安稳的休息了完整的几个小时。
　　刚过了黎明，他就睁开眼睛。
　　扫了下四周——很简洁的单人房，最醒目的是大大的窗户。
　　天还是不亮堂，外面的大街已经开始了人声的喧闹。
　　越前无聊的换了个姿势，紧了紧怀中的龙牙，重新闭上眼睛。
　　昨天奔波了太久，很累。

　　不二很早就起来了。
　　说不清是为什么，似乎心里搁了个东西，压得人不能合眼。
　　他询问了值夜人，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终于有了点点的放松。
　　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他非常小心的拉开一扇门。

　　越前闭着眼睛，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抖。
　　海藻一样的头发柔软的贴在额上。
　　小小的纤瘦的身子紧靠墙角，怀里是漆黑的鞘，里面藏着最利的刃。

　　不料竟然看到越前的睡脸。不二有点呆。
　　一直紧闭的呼吸随着越前刘海的一个略微有些大的滑动松开来。

　　猛然，那双琥珀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放大！
　　越前身动——跳起，拔刀！

　　画面最终定格。
　　刀身一半出鞘，刃贴着不二的脖子，冰冷的气息让那里的肌肤一阵阵战栗。
　　越前紧盯不二，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眼神冷酷。
　　不二的扇子掉在地上。
　　空气骤然绷紧。

　　“越前，是我。”即使被刀架着脖子，扇子也掉了，不二的脸上仍然是那种万年不变的笑。
　　轻轻巧巧四个字，温风和煦的笑容，调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越前眨了眨眼，收刀。
　　不二拾起扇子，笑着道歉：“越前君，很抱歉打扰你了。”
　　“没关系……”
　　“不过我进来的时候你竟然没有发现，真是不得了的失误呢。”不二扬眉，浅笑。
　　有种莫名的情绪漫上来。
　　越前直视不二，用一种极其认真得语气：
　　“你，还未够水准。”
　　不二愣住。随即笑容扩大。
　　“越前君……真的很强呢。”

　　你以为，你装睡可以瞒过我么？
　　你不过是想等到敌人气息不稳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你很强啊，越前。
　　强的令人胆战心惊。

　　只不过，想赢我，还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