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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试江湖 ...
正值二八年华的我在母亲的强烈反对下和父亲的无为而治下初入江湖了。这是我第一次独自行走江湖。可我发现……这根本不叫独自行走江湖。
“还未请教……”对面不知是大叔还是大哥的人见了我一抱拳,我忙回一礼道:“在下钟离冰。”
那人忙道:“久仰大名,请姑娘代为问候令尊令堂。”
虽然他丝毫不含虚与委蛇的作态,可我依旧感觉十分不好。江湖上许多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可当真也是无法。本来,“钟离”这个姓氏就不常见,这一辈从两点水旁的就更少,二叔一家都住在关外的扎托巴和,父亲和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再加上我的武功套数,也就八九不离十了。自然,我的父亲便是那名中从王字旁,想当年名震江湖的三侠截风刃钟离珉大侠。姓“钟离”也便罢了,大不了用母亲的姓氏,反正许多人也这样化名,母亲有时行走江湖就用外祖母的姓氏。可母亲的姓氏依旧很要命。经十八年前那一闹,天下都知道当年风流倜傥的赌神逆乾坤便是京城水家的大小姐水云卿,虽然我也不知道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水”这个姓氏,亦十分少见。一说姓水,明眼人也便猜得出我的身份了。或有些眼拙的,说不定会以为我是舅舅的女儿。才不是,舅舅和舅母唯一的女儿是与我同年的影表妹。
水家传至舅舅手中已是第四代,仍屹立不倒。现下虽然依旧在京城,却不若往日那般辉煌。听说舅舅二十出头的时候,一人握着全国的商圈,牵一发而动全身,好不威风!
对了,还有祖父。我每年都会向祖父磕头。祖父是当年的风二侠断风掌,讳拓炎,字雍礼。父亲说,祖父是为一件很伟大的事献身的,至于这件事,不提也罢。当然还有祖母,毒后宋七娘,自也不必提的。
总之,我钟离冰自出生以来,就带着亲人们的种种光环,也难怪父亲如此放心我独闯江湖了。他和母亲原是沆瀣一气的!看来,我若想摆脱“钟离珉和水云卿的女儿,钟离拓炎和宋琳姬的孙女,水云天的外甥女,水正麟的外孙女”这些称号,被称作“女侠钟离冰”,还当真是任重而道远!哦对了,在扎托巴和,我还总被那班伊赛人称作“大汗的侄女,大王子和大公主的堂妹,二王子的堂姐。”总之,我钟离冰的名字,就这样被所有人忽略了。
记得上次去京城是两年前,这次出来,必要去一趟京城的。不知道暗器功夫精进了没有,若是舅母能够再指点我几招,那是再好不过了。舅母是海涯林家暗器的第四代传人,不过若说这暗器功夫最为炉火纯青的,还是舅母的母亲。这次出来,母亲给了我一根暗针,就插在我袖口当中,母亲说这根暗针的硬度足可以刺穿骨头。当年她的姨娘,也就是外祖母的妹妹给了母亲三根暗针,后来只余这一根,母亲给了我。从前舅母曾教过我飞镖的,这一次非要跟她请教飞针不可。然后是南域府,去见灵君姑姑和凌大哥。其实我或应该叫她“灵君姐姐”的,因为她儿时曾经叫母亲“江叔叔”,不过那都是她那老顽童父亲逼的。还有扎勒塔,那里我从来都没有去过,好像是从开阳出关,很快便到了。虽然都在大漠上,可是扎勒塔和扎托、热托又是不同了。有点不太喜欢十溪县这个地方了,从这里到那三个地方,一点也不顺路。可又能怎样呢?十溪县是我家。
沿途的景色倒是极美,一路上也不至百无聊赖……赖……
一阵晕眩,不知怎的便坠下马来,后面的事也不记得了。
——钟离冰
醒来的时候好像是在一个山洞里,面前燃着篝火。左臂一阵疼痛袭来,却觉动弹不得。篝火劈啪作响,抬头看看,已然入夜了。钟离冰扶着山壁坐起来,四下看看,却不知这是何处。侧耳听听,有马儿的嘶鸣声,看来马儿还在身边。身上带的行李和兵器也都在。她用的一把长剑,一张弩。
“姑娘醒了?”身后一个煞是好听的声音传来,钟离冰打了个激灵,转过身去。面前是一约莫二十岁的男子,眉眼很是精致。钟离冰坐着,他站着,似有些居高临下之感,钟离冰不由仰起头来。
男子继续道:“姑娘被贼人袭击,左臂被毒镖射中,好在那毒不狠,现下已清了。在下擅自做主为姑娘点穴止血,只消片刻便能好些。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钟离冰抱了个拳道:“多谢公子相救,敢问高姓大名?”
男子略略讶异,或许女子像她这般作风豪放的也不多吧。
“水彧。”他回答得很是简短。
水彧?那不是表哥的名字么?这位表哥是钟离冰的舅舅水云天的义子,年纪很轻便行走江湖的,钟离冰还没有见过他。
面前这位公子只兀自坐在篝火前烤着一只山鸡,并不看向钟离冰。
钟离冰追问道:“不知哥哥的名中是哪个彧字?”这时候她已大胆一些,便称了一声“哥哥”。
“疆场翼翼,黍稷彧彧。”他说。
这大约是《诗经》中的一篇吧,可钟离冰却未曾读过。关于读书一事,她是很让满腹诗书的母亲水云卿头疼的。毕竟,当年提笔能作婉约词,名动京城的才女,有这样一个女儿,也是……于是,她厚着脸皮追问:“到底……是哪一个彧?”
水彧无奈,只好说:“是荀彧的彧。”
荀彧的彧!那就是了,表哥的名便是这个字,钟离冰心下想着,也只有舅舅会给儿女取这样文绉绉的名。她试探着问道:“不知令尊可是讳‘云天’的?”
水彧终于转过身来,看着钟离冰,不过回答得依旧十分简短:“正是。”
钟离冰心头一喜道:“原来是表哥!不想我们在此处见到了。我是钟离冰,你可唤我‘嗣音’。”
“原来你是姑姑的女儿。”水彧依旧是那么波澜不惊,这般巧合的事情竟不见他有一丝惊喜,或是惊异。这可当真是像极了水云天,钟离冰听母亲说,当年家里的房子走水了,舅舅还安然坐在别院当中看着账本。不过,当然那房子是舅舅自己点的火。
“我唤你‘彧表哥’可好?”舅舅家的儿女,她都是这样称呼,杉表哥、影表妹、彰表弟。
“可以。”说罢,水彧递给钟离冰一只烤好的鸡腿。一时间香气四溢,想来在这荒郊野外他能有这般手艺,必是个江湖人不假了。
钟离冰起先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吃相的。可之前近一日没有吃东西,早已饿过了劲,而现下一有吃的东西,食欲大增,也便顾不上这许多了。只见水彧无奈地摇了摇头。
钟离冰吃东西的时候总喜欢胡思乱想,“其实,彧表哥也不能算是表哥呢,他不是舅舅的义子么。其实阿准哥哥,哦,对,他不让我叫他‘阿准哥哥’,他让我叫他‘扎那哥哥’,‘库卓扎那’是他的伊赛族名字,还有阿凝姐姐、阿冼小弟也不能够算作堂哥、堂姐和堂弟,因为父亲和二叔又不是亲兄弟。其实当初阿冼出生之前本拟取名叫做‘决’,意为决心,但因为二叔讳‘珏’,二字同音,后来才改了这个‘冼’字。”
不知不觉,已经想得很远了,手中的鸡腿早已吃完却还浑然不觉。
“还有。”水彧又递给钟离冰一个鸡腿,钟离冰愣了愣,含含糊糊道了声“谢谢表哥”,便又接了过来。
“嗣音……”
“嗯?”钟离冰应了一声。但是她才发现,水彧似乎并不是在叫她,大约只是在自言自语。
大约是听钟离冰应了一声,水彧便转过身来看着她,问道:“嗣音是你的字?”
“是。”钟离冰硬是咽下口中的东西,被呛得满眼是泪。
水彧忍俊不禁。他竟笑了!这好像是他们相遇以来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表情。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那首《子衿》?”
“是。我娘总喜欢唱这一首。”说罢,钟离冰又专心致志地吃起了手中的鸡腿。
见钟离冰是这饿狼一般的形容,水彧便不再问什么,只兀自道:“这个故事我曾听义父说过的,这是当年姑姑和姑丈定情的时候,姑姑唱给姑丈听的。听闻姑姑不善歌唱,她唱得动情的,不过这一首罢了。”
钟离冰是第一次听一个旁人讲述父母的故事,虽然这个故事她已听了无数遍。也是她自己无聊,每一次听到母亲唱这一首《子衿》,她就要问母亲一遍,母亲也就不厌其烦地给她讲一遍。到现在,她不但会唱这首《子衿》,连千思崖的那首“千言万语道不尽,思如秋水诉衷情”也能够倒背如流了。不过,这个故事从水彧的口中讲述出来,钟离冰却感觉很是微妙。
鸡腿吃完了,钟离冰也不饿了。看着月上中天,大约已是深夜,看来是要在这山洞中过夜了。
“嗣音。”这一次水彧切切实实是在叫钟离冰。
“嗯?”
“你第一次独自一人行走江湖?”
说到此处,钟离冰可是满腹的不满想要一吐为快,正好遇见了水彧,她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道:“说起此事,我便不想说什么了!我磨了我娘许多日子她才答应让我出来行走江湖,至于我爹,他倒是不说什么。可是,从前跟着爹娘没觉察,自己出来才发现爹在江湖上认识的人有多少,总能遇上些让我‘问候令尊令堂’的人,就好像爹事先与他们约定好了似的,根本就不是我一个人出来行走什么江湖。反正爹认识那么多人,就连关外也遍布着,还有,二叔又是什么伊赛族大汗,是任我跑到天涯海角,也跑不出他们的掌心了。”
水彧又笑了一声道:“姑姑和姑丈只有你这一个掌上明珠,自然是疼爱得紧。不过,相信你早晚能够实现你的愿望。姑姑当年,还不是也一人赌便了全国么。”
钟离冰摇了摇头道:“表哥,此言差矣。当初舅舅之所以放心我娘一人出去行走江湖,除了那十三位叔叔和姑姑,还不是因为有我爹跟在她身边么。唉……”
“随后去哪里?”水彧问钟离冰。
“随后么,去京城。”钟离冰很是随意地答道。
“义父家么?”水彧又问。
“是啊,已经两年没有见到舅舅和舅母了。表哥随后去何处?”
水彧想了想道:“回京城。”
“表哥!”钟离冰一跃而起,牵着左臂一阵疼痛,一个趔趄又几乎倒下。水彧拉住了钟离冰的右臂,钟离冰才总算是幸免于难。钟离冰继续道:“表哥,你是不是感觉我一个人根本就到不了京城!否则,你方才何必要思索片刻才说什么你也要回京城?”说罢才觉不太合适,毕竟钟离冰与水彧才是初见,本不应如此疾言厉色的。
“钟离嗣音!”水彧反手一指点了钟离冰两处穴道,钟离冰右臂给他抓着,左臂又用不上力,当下便着了他的道,跌坐在地上。
“不对!”钟离冰心头一转,“他这点穴的手法为何与父亲的有些相像?虽然父亲的武功我还未学得十一,可日日耳濡目染,也总是极熟悉的。不过,也或许是我太敏感了,毕竟天下也不只父亲一人是这样的套数。可现下这都不是我该想的,现下该想的,是表哥点了我的穴道,我要如何!”
水彧那一指便暴露了他的武功,他的内力很厚,这一处穴道点得很重,恐怕等到穴道自然解开怎说也要五六个时辰。可钟离冰的内力……说起来水云卿不同意她行走江湖也是有她的担心的。总之,钟离冰的内力若要用来冲穴,可是远远不够的。
可是,江湖人中那么多人识得钟离珉和水云卿,至少他们……
“不!到了这时我竟还有这样的侥幸想法,实在是不应该。确乎如此,一旦投身江湖,一切就都要靠自己了。”钟离冰无奈地想道。
“你以为这个江湖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么?行走江湖不是儿戏,江湖险恶,岂是你游玩的地方?”这次换做水彧疾言厉色,“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我不是水彧,你现下预备怎样?毕竟,知道你我素未谋面,了解我水彧,了解你钟离冰的人有很多。想要冒充我来让你上钩,可并非难事。”
水彧这番话说得钟离冰无言以对。不,或许可以说,他还不一定是水彧。可再说什么都为时晚矣,钟离冰已被他点了穴道,现下是俎上之鱼了。
“现下你知道戒备了?”水彧在我钟离冰面前蹲下,“倘若你不能冲开穴道,你就输了。”顿了顿,他又道:“想来你是冲不开这穴道。对……”他叹了口气,“你我这场对决,是不公平的。我不是义父的亲生儿子,可你却切实生得像姑姑和姑丈,所以我能够认得出你是钟离冰,你却并不能确定我是水彧。冲穴莫要心急,首先要气沉丹田。”
他在教她冲穴的要领。
“好在……”他又叹了口气,“我真的是水彧。”说着,他拿出腰里别着的一枚铜钱,在钟离冰面前摊开手掌。这枚铜钱钟离冰是见过的,母亲也有同样的一枚,这是水家的信物。母亲说过,这枚铜钱是无法伪造的,只得三枚,从前能够调动水家上下所有的护卫和线人。而从十八年前开始,这三枚铜钱便只是一个信物了,母亲和舅舅都说,水家不再需要什么精兵了。这三枚铜钱,两枚在水云天手中,一枚在水云卿手中。不想水云天现下将两枚中的一枚给了水彧。其实水云卿将她手中的那一枚铜钱给了钟离冰,以备不时之需,所以现下钟离冰手中亦有一枚。当初钟离珉本想将自己的腰牌也予了钟离冰,但是钟离冰感觉三侠的腰牌太过瞩目,便没有接受。
到这时,水彧才解了钟离冰的穴道,现下穴道还是酸麻的。
水彧的这一个下马威让钟离冰当真要重新审视自己,或许她确实应该听母亲一言。可话说回来,莫非她真的要在父母的保护伞下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吗?倘若真的这样,可也算是枉做三侠和赌神的女儿了。
钟离冰不敢直视表哥那如炬的目光,遂低下头道:“表哥,是我不好。”
水彧起身踩灭了篝火道:“早些睡吧,明日一早动身,我送你回京城。我出来之前义父也说,两年不见,他等着你去呢。”地上还有一丝火星,他又转身问道:“你怕黑吗?”
钟离冰摇了摇头。
“早些睡。”
钟离冰点了点头。
水彧的话极具威慑,让人无法违抗。钟离冰想着,水杉和钟离准就从不会这样待她的。其实她还是相信这个世上总是好人多的,所以,她还是相信了他就是彧表哥。
此番宿在外面钟离冰倒是并没有感觉不适,毕竟也是曾宿在外面过的。这些年跟着父亲和母亲在外游走,有时候临时起意也会宿在外面,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山洞中本就暗些,清晨的阳光斜射进来感觉上就比寻常明亮些。钟离冰很早便醒了过来。抬手挡了挡阳光,睁开眼睛,便见水彧站在洞口,查看着四处的状况。
“你醒了?”水彧转过身看着钟离冰,“我们动身吧。”
钟离冰起身,收了收东西,跟在水彧身后。今日晨起一惊感觉左臂的疼痛感减弱了不少。
水彧并没有骑得太快,钟离冰虽还带着伤,跟上却并不难。
“表哥,我爹可曾指点过你的武功吗?”
“没有。”
“表哥,是不是我娘让你在路上给我使绊子的?”
“不是。”
“表哥,你从小跟着舅舅,是不是读了很多书。那么说,你可还当真是文武双全的。”
“哪里。”
不管钟离冰问些什么,说些什么,水彧都只是简短的两个字,好生无趣,钟离冰便也不再问下去了。
钟离冰不得不说她至今还没有见过比舅舅更加出色的人。虽然父亲的武功,天下没有几人能够出乎其右,可她还是更崇拜舅舅一些,因为她感觉,舅舅好像除了武功,什么都会。可舅舅教导出来的儿女就是这般和他一样的风骨,就连最小的表弟水彰都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德行,表哥水杉更是如此,他现下已在慢慢接手水家的生意了。
这一路上跟着水彧,的确是走了不少捷径。若是钟离冰自己到京城,怎说也要走上半个月,现下只用了不到十日便到了京城。
久违的京城还是这般繁华,但是多了太多条条框框,生活在这里,少了许多自在。不过,一处有一处生活的方式也就是了。只是水云卿很特别,她既属于这个深居简出的京城,也属于那个潇洒自在的江湖。
水家的府邸在京城内城,是内城中为数不多的几处民宅之一,那个众所周知的水府。
当钟离冰停在这两个鎏金大字的下面时,还是忍不住仰起了头来。两年了,水府还是老样子,那样的深沉,那样的奢华,那样的低调,那样的厚重。这间府邸的主人是水家的第四代主人,钟离冰的舅舅,水云天。
钟离冰家中有很多扇子,墨竹的、湘妃竹的、毛竹的,都有一些。都是折扇,都是赌神用过的扇子,扇面都是水云天所绘。四君子和岁寒三友都画烂了,最特别的是那把画着大漠风光的扇子,上面题了水云天的两句诗:“落日排云一行雁,长霞镶晚三峰舟”。这样的大漠风光钟离冰是见过的,格外壮美,却不知舅舅的这一句诗,有何深意。大约还是她读的书太少。
门开了,是耿金铎。耿金铎从前是水家的管家兼侍卫统领,现在他是水家的半个主子。他与水云天,情同手足。钟离冰唤他“耿伯”。
耿金铎道:“彧儿回来了,冰儿也来了!”
水彧行了一礼道:“拜见耿伯父。”他的礼数甚是周全。
耿金铎对此大约是习以为常了,只是笑道:“起来吧。”
相比之下,钟离冰就放松得很多了,对着耿金铎挤了挤眼睛,便低下头跟在他的身后了。
如果钟离冰和水彧到了京城,最晚在到了城门的时候,水云天应当就知道了。所以,他现下便已坐在了大堂上。水云天如今已是四十有三,看着却不像,除了略多些白发,其余的还与钟离冰对他最初的记忆差别不大,大约是因为他一向性子淡泊的缘故。他端坐着,面色温和,略带微笑,慈祥之中不失威严。水云天对钟离冰视如己出,钟离冰最喜欢的不过舅舅,因为不管闯了什么祸,舅舅都可以替她摆平。当然,主要是摆平母亲,母亲很是听舅舅的。至于父亲,他对舅舅十分尊重,纵然他比舅舅年长,他也待舅舅如兄长,但他从不称呼舅舅为“大哥”,他叫舅舅“靖远兄”,舅舅也不叫他“妹夫”,叫他“崇燚兄”。
还未等钟离冰欢天喜地地叫着“舅舅”跑上去,就见水彧跪地叩首道:“孩儿给义父请安。”
钟离冰一时感觉很是窘迫,这样相比之下,她就显得格外随意。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父亲和母亲从来只教导她尊重、敬重,却很少教导她这些繁复的礼数。水彧本是个江湖人,可他这般恪守礼数的架势,竟像是出自官宦府第。
钟离冰一直愣在原地,直到水彧礼毕起身,站到了水云天身侧,她才学着水彧的样子慌慌张张地行了一礼道:“甥女冰拜见舅父。”
水云天登时便是忍俊不禁,抬了抬手道:“阿逆快起来吧,你不一向最是放浪形骸之外的么,怎么如今也变得这般守礼,倒让我有些不习惯了呢。”说着,水云天朝水彧略略递了个眼神,水彧点了点头便下去了。
钟离冰跑上去,伏在水云天膝上,仰起头道:“舅舅,我跟你说,我好不容易才磨得我娘答应我出来行走江湖的!”
水云天宠溺地拍了拍钟离冰的头——当年他也常这样拍妹妹的头,只是后来水云卿与钟离珉学了两手擒拿,他便再也没得逞过。钟离冰的武功是钟离珉所授,若说起来是高明得多了,但是她却不会在舅舅面前卖弄她那两手擒拿的,舅舅疼她,她欢喜还来不及。钟离冰儿时就常这样伏在舅舅膝上的。说来也是奇了,她从不向父亲撒娇,却与舅舅格外亲厚。
忽闻一声风吹草动,凭着习武之人的敏感,钟离冰转身反手就是一镖朝着房梁上掷了上去。但她还是有所保留,毕竟这是在水府。那一镖是朝着房梁去的,一下便钉在房梁上,而房梁上的人则毫发未损,只是从房梁上跌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一闪而过,身法有如鬼魅,接住了房梁上跌落下来的小小身躯。
这便是海涯林家的武功套数了。那一闪而过的身影便是现下的水夫人林潇,而现下被林潇抱在怀中的少年,便是水家最小的少爷,年仅十四岁的水彰。
林潇将水彰放在地上,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彰儿又胡闹了,你表姐手下可是没准头的,若是伤了你,娘可护不得你。”
钟离冰不服气道:“舅母,话怎么这样说呢?阿逆的暗器功夫可有不少是舅母传的,舅母这样说,岂非是看低了自己功夫了?”她这嘴上不肯服输的劲头,像极了当年的水云卿。
林潇笑道:“阿逆此言差矣,你身边守着一个武功盖世的父亲,你的‘不少’,自然都是你父亲亲传的。再说,我不过指点你几个招式,练得好不好,可还不是看你自己的?”她这般赤口毒舌,也是像极了当年的林茉。
“阿逆”是钟离冰的小字,最初是父亲这样叫她,后来长辈们便都这样叫她。
水彰上前来,拽住林潇的衣襟道:“娘总是偏向表姐,若是娘也能指点我几个招式,我就能打得过表姐了!”
“也好!”林潇拍了拍水彰的头,“你这孩子倒是极明白的,好过你那不成器的二哥。改日我便把这一身功夫全数传授给你,让你与你表姐比试比试,倒也看看,到底是我的功夫高明些,还是你姑丈的功夫高明些。”
“好,一言为定!”说着,水彰竟学着江湖人的模样伸出了手,欲与林潇击掌为誓。
林潇也遂了他的愿,抬手与他击了一掌。
其实水彰并不是林潇所出,是水云天的妾侍所出,而水家的这位姨娘在生育水彰之后不久便去世了。
三个孩子从小饱读诗书,本想着等他们的年龄略大些便教他们武功,可奈何水杉和水影兄妹二人都对武功并不敢兴趣,偏生这最小的水彰对武功最是狂热,总缠着母亲指点他两手。本来林潇一直对水彰淡淡的,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但自从看到这孩子的热情,林潇便对他又疼爱了许多。后来他们又收了水彧做义子。水彧不但愿学武功,而且天资又高,所以林潇也很是欢喜。
不过,武功这种东西并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纵是林潇愿意教导他们,也总需细水长流,是以水彰这些年的武功进境并不大。水彧却不同,他本就有武功底子的。暗器是林潇的看家本领,可水彧却对暗器这门功夫并不感兴趣。所以,林潇这传授武功的心思,现下都在水彰的身上。
“阿逆过来。”水云天抬了抬手。
钟离冰吐了吐舌头道:“方才阿逆出手太鲁莽了些,舅舅可会怪我?”
水云天道:“习武之人的警惕也总该有些的,你若没有发现彰儿的声息,才是你父亲教导得不周呢。”
钟离冰不忿道:“舅舅,您可莫要提及此事了!我倒是宁愿我爹从来你都没有教导过我,这现下我不管做什么都离不开我爹娘的脸面,可当真是累死了。”
水云天道:“其实若儿也并不希望你成为他们的附属,她还是希望你就是你,希望你可以自由自在的。”纵然是这把年纪,水云天还称呼水云卿的小字“若儿”。
“哪有?”钟离冰皱了皱眉,“我爹十五岁就行走江湖,我娘十七岁就是赌神,彧表哥也不过十四五岁就出去行走江湖了,我与我娘磨得这般才终于能出来。”
水云天叹了一声道:“做父母的哪一个不挂心自己儿女呢?”遥想当年,水云卿还只是出没在京城,他便派了家中十三位武功高强的护卫保护她。当年在桐山,郜仁平和洪鼎轩命丧于肃淩皇帝的细作之手。两年前丁问笙因病去世,现下还余十人。十八年前张恪宗和张恪礼便分别娶了穆莘和穆梓为妻,如今他们的孩儿也都已十几岁了。
水云卿当时年少,又无武功,之所以能够独自出去做赌神,说穿了也都是因为有人保护。后来游走全国的那一次,也都是因为有钟离珉。而钟离冰这个外甥女,水云天是了解的。虽然她是钟离珉的女儿,可她自小顽皮,这十几年来未曾下太多功夫,并未窥得上乘武功精要,功夫自还不及他父亲钟离珉十一,若是要出去行走江湖,自是差得远了。水云天虽并没有真正走过江湖,但这江湖如何险恶,他还是十分了解的。
小阿逆的故事从上承接拙作《逆风》,她是崇燚、阿若的独生女(在今应该发独生子女证了)。《已别》提到的恩恩怨怨大多从《逆风》中来。表哥水彧的背景会在下一部《青莲引》当中详细讲述,敬请期待。
如果《逆风》讲的是我和我哥哥的基情,那《已别》讲的就是我和我大舅的基情。且看云天哥哥如何溺爱小阿逆吧!
PS:6月27日12点35,我的生日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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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试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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