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督的小表妹》玄机小鱼

4、004、

　　若兰被罚跪，俞家大少爷也因商铺有事，没能准时回来，所以晚饭就没一起吃。
　　夜间，俞夫人十分难过，对着俞员外哭道：“都怪我，要不是我自己不注意，我们的女儿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俞员外叹气道：“也有我的不对。要不是当年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也不用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到乡下来找我。”

　　俞夫人抚着俞员外的脸，说道：“夫君，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怪……我只怪今日我见到那孩子，我本来是想抱一抱她的，结果我却……”
　　“这怪不了你，你最是爱干净的人，那孩子今日来也没好好拾掇自己。”俞员外又道，“还不知避让外男，一来就惹了这许多麻烦，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

　　原来那日牙婆说了天水村有个女孩子长的跟俞夫人很像，俞夫人还当做趣事儿跟俞员外说了。俞员外虽然心里不开心有人长的跟自己的夫人像，尤其还是一个村女，但到底也没想怎么对付若兰。结果三天前，当今圣人竟然下了一道旨意。

　　他们这曲城离皇城不远但也不近，俞家在曲城虽然算得上乡绅，放到那京城里是没眼看的。
　　能劳圣人赐旨，却还是因了俞家有个外甥，姓魏名流风的，原是跟俞家结了娃娃亲的。十年前，他魏家家道中落，魏家老爷染了赌瘾，后来更是不知道为何，竟然说魏流风不是他的种，还将妻儿一并发卖了。俞氏，也就是俞员外的亲妹妹，被卖入窑子后就自尽身亡了。可怜魏流风是被卖去了宫里当差。
　　等俞家这边知道消息后，什么都已经晚了。

　　魏流风在宫里情况如何，众人不得而知。也就是半年前，东厂的厂公忽然换了人，一上任，这人就将自己的亲老子给杀了，连家里的猫猫狗狗，只要是活着的都没放过。与之一起传来的是俞员外那妹夫横死家里的消息。俞家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外甥魏流风，竟是做了东厂的一厂之主。

　　俞家人人人自危了一段时间，风平浪静了半年之久，在俞家人以为没事了的情况下，圣人下了一道圣旨——圣旨上提起了魏流风当年的娃娃亲，由着钦天监择了日子，让魏流风跟俞家女完婚。

　　太监对食，古已有之，但圣旨赐婚，这却是头一桩。
　　可见圣人对魏流风的器重，也可见魏流风这是迁怒当年俞家的不作为。

　　俞家夫妻有三个儿子，却只有一个视若明珠的小女儿以晴，明知道魏流风一个太监即便娶了妻子也不会对妻子有任何感情，而且这是明显的迁怒，将女儿嫁过去除了被他折磨泄恨，是不可能有别的对待的。俞夫人舍不得啊，白天哭夜里哭，俞员外心疼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寻思着那天水村不是有个村女吗？

　　那村女不是长的跟俞夫人很像吗？
　　俞夫人不是十三年前在天水村生的孩子吗？
　　到时候就说俞夫人当时生的是对双胞胎，结果遗落了一个在天水村就好了！
　　到时候将那村女嫁去东厂，便能保全自己的妻子女儿。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到天水村一查，原来天水村那个村女，真的是他们的孩子。
　　当年的接生婆在赶来后是看见了余娘子把刚刚生出来的孩子抱去她自己房间的。又将她自家的孩子抱去了俞夫人的产房。俞家的人不过是一打听，那接生婆就不打自招了。

　　天衣无缝的计划搁浅了，村女变成了真女儿，而府里的真女儿竟然是鸠占鹊巢。

　　“夫君，哪怕若兰是我们的亲女儿，你还是要把若兰嫁去东厂吗？”
　　“你也看到了，她卑怯不知礼数，琴棋书画别说拿得出来，是根本就不会。各皇子选秀在即，让她去参加，我们俞家还有希望吗？”当朝为怕外戚干政，再覆前朝旧辙，自太·祖开朝以来，后宫后妃与各皇子的妃嫔身份都不高。秀女选拔，有朝中官员的女儿，也有民间的平民百姓。原本凭着俞员外在曲城的声望，和俞以晴自身的品相，入选曲城的秀女是绰绰有余的。之后那怕进不了后宫与各皇子的后院，就是在宫中做个女官都是可以的。可如果把俞以晴换成了俞若兰，哪怕真的看在俞员外的面子上，让她中选了秀女，进入皇城只怕除了给家里惹祸，再无其余助益。俞员外看妻子哭声稍止，又道，“而且，以晴是你一手带大的，虽然她不是我们的亲骨肉，却比亲骨肉还要亲。如果把她嫁去东厂，你又忍心吗？”

　　俞夫人哭着摇头，两个女儿，一个是亲骨肉，一个是亲自养大的孩子，哪一个她都不愿意嫁去东厂。可那东厂是什么地方，如果他们想查，天下有什么隐秘可以瞒得过他们？像天水村这样的事情，做一次就已经是拿着项上人头在赌了。绝无可能再去做第二次。

　　而且俞员外说的，不无道理。

　　“我刚去看以晴了，那孩子……我在她身边，看着她，她才吃了两口点心。吃着吃着又是哭，又是道歉的，我实在也是心疼的很。”

　　看着俞夫人渐渐不哭了，俞员外也知道她是想通了，他抱了抱她，说道：“以晴是个好孩子，等她有出息了，她一定会帮衬着若兰了。有她在，若兰不过目前受些苦。放心吧。”

　　第二天，若兰倒是跪完了祠堂，可老太太那边又安排了两个婆子到若兰的院子去，说是教她规矩的。虽然俞员外夫妇没有表态到底让哪个女儿嫁去东厂，但老太太是执意让若兰去的。她也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最后会选择让若兰去。
　　依着钦天监定的日子，若兰在俞家也呆不了一个月了，老太太觉得若兰不会琴棋书画倒是没什么，可若是不懂规矩，冲撞了魏流风，到时候遭殃的可就不仅仅是她了，整个俞家都会跟着倒霉的。

　　对于魏流风的遭遇，老太太自然也觉得心疼，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回天乏术，且魏流风是她的外孙，但俞家家里的这三个少爷却是她的亲孙子，她心尖上的肉。更何况，魏流风现在做的事情，已经让她觉得害怕了。

　　至于让那婆子如何教若兰规矩，老太太也吩咐的很明白。
　　不需要她多懂礼节，只需要，她听话，彻彻底底的听话。
　　魏流风已经是太监了，他无法真正宠爱一个女人，也就是说不管是哪个女儿嫁去东厂，都不可能得到魏流风真正的喜爱。既然没有助益，那么至少不要触怒他，招惹来祸事。
　　所以，嫁去东厂的那个人，不需要长袖善舞，不需要多美貌，更不需要多懂礼数，只需要——听话。

　　婆子二人是老太太跟前的老人了，得了命令自然严苛。
　　可没想到这跪了整整一晚上的小姑娘，不论她们二人如何刁难，竟都认真做完她们吩咐的事情。

　　可她们哪里知道，若兰早就习惯了做重活儿，平日里也是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祠堂跪一晚上而已，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而且她听说是老太太派来教她规矩的人，若兰对她们还特别尊重。她打小就羡慕那些可以去学堂念书的读书人，虽然她们村里只有那么几个，坚持读下来的也只有徐三郎一人。
　　在她看来，教她学规矩，跟教她读书识字，都是教导她。

　　当然，她内心深处，还是渴望得到家人的认可的。想让自己变得更好。

　　如此过了一早上，两个婆子面面相觑，回去禀报老太太，只说实在是教无可教了，她们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憨的孩子。老太太听了，心里又觉得那若兰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连两个婆子都能叫她干啥就干啥。但这样也好，反倒省了她的一桩心事。左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就眼不见为净吧。

　　却说若兰到下午就没看到那两个婆子，还问伺候自己的丫鬟呢，那丫鬟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两个婆子分明是挑刺儿来的，若兰小姐还真是……

　　而俞三少爷俞清轩那边依旧没抄完，听仆人们说俞以晴来了，连忙把笔一扔，亲自去迎俞以晴。

　　“我听莹莹说，爹爹又让你罚抄了。”
　　“别提了，都怪那个野丫头。”俞清轩甩了甩自己抄写抄的有些发疼的手。
　　“三哥你不要这么说……若……若兰不是野丫头，我才是……”俞以晴失落地低下头去。
　　俞清轩看她神色憔悴，一双大眼睛也通红通红的，连忙说：“你胡说什么呢？！你永远永远都是我俞清轩的妹妹，是我们俞家的小小姐！哪个敢说你是野丫头，我就弄死哪个！”

　　俞以晴噗嗤一笑，说：“三哥，你看你的手都这样了，还想着打架呢！”
　　她拉过俞清轩的手，对他眨了眨眼，说：“三哥，我帮你抄吧。”
　　俞清轩是俞家三个少爷里最能惹事的，他经常被俞员外罚抄书，他是个不喜欢读书写字的，俞以晴跟他玩的最来，所以打小就帮着他抄书。字迹都仿的一模一样，连俞员外都认不出来。

　　俞清轩一听，大喜道：“好妹妹，我给你研磨去！”
　　“三哥，抄完书，我想去看看若兰。”俞以晴又道，“我总觉得亏欠她。我想跟她道歉，但是我一个人，又实在无法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