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你的名字》严紫若

4、第四章

　　第四章
　　擅自闯入别人的生命，再擅自离开，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你还是一贯的任性。
　　——京乐春水
　　京乐春水记得，浅川朝日曾经这么问过自己。
　　“一直这么看着别人，却独独把自己置身事外，感觉累吗？”
　　“谁知道呢。已经习惯了，也许就像是……在玩游戏？”
　　京乐春水记得自己当时那么回答后，浅川朝日第一次在她面前弯了嘴角。
　　“游戏吗……怪不得她会选择你，京乐春水。”
　　后来京乐春水才知道，那个所谓的她，便是他的斩魄刀，花天狂骨。
　　京乐春水曾经问过山本元柳斋重国关于浅川朝日斩魄刀的事情，山本老头子反常地沉默了许久，最后道:“老朽和浅川也认识几百年了吧，但是，一直见到的是她使用那些从零番带下来，未曾放入刀宫的斩魄刀，从未见过她自己的始解。不，也许是见过，老朽却忘了，因为那个人的斩魄刀，传说中，会吞噬别人的记忆。”
　　吞噬别人的记忆的始解。
　　那时候的京乐春水并没有准确得有那么一个概念，究竟吞噬记忆意味着什么，直到浅川朝日在他面前，第一次使用始解。
　　京乐春水还记得，那一次始解之前，浅川朝日举着刀，对他说话的样子。
　　是她一贯冷淡，却偏偏那次让人能够看出一点点的惊慌。
　　她说:“京乐，浮竹，能够跑多快就跑多快，千万不要回过头来。”
　　一瞬间，京乐春水和浮竹十四郎瞬步全开，拼了命地往外围赶，疾驰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京乐春水看见浮竹十四郎因为身体的原因捂住嘴咳嗽而顿了一下。
　　就是那一下，他被浅川朝日的斩魄刀的灵压吞噬。
　　后来很多年以后，浅川朝日几乎被整个尸魂界遗忘，十三番的队长们都换了不同的人，京乐春水和浮竹十四郎和在真央的习惯一样坐在樱花树下喝酒。京乐春水举着浅浅的酒盏，懒懒散散靠在回廊的柱子上盯着樱花树看了半晌，忽然开口问浮竹十四郎道:“浮竹，你还记得当年自己怎么拿到斩魄刀的吗？”
　　“哎？”浮竹十四郎一愣，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不确定道，“难道不是在刀宫里拿到的吗？”接着，他抓了抓后脑勺，尴尬地笑了起来，“说来惭愧，不知道为什么记不太得怎么在刀宫拿到斩魄刀的了，果然是人老了吗？”
　　樱花从树上簌簌落下，落在他银色的长发上，落在他瘦削却宽厚的肩膀上，落在他修长的指握着的酒盏中的酒水上，落在他白色的队长羽织的下摆上。
　　很美，却也，很悲伤。
　　那一瞬，京乐春水突然就明白了当年波澜不惊的浅川朝日所散发出的那一点点的惊慌的原因。
　　“你这样双鱼理都要哭了……”京乐深深叹了口气。
　　是那样的相遇，随后互相理解，结下羁绊，最后却无法让对方的记忆中留下你分毫存在的痕迹。
　　一定，很寂寞吧。
　　那以后的十年，护庭十三番中陆续加入了许多新的死神，隐隐有一股新一代队长更替的形势。
　　“五番那个一头金发的三席叫什么来着？”当时刚刚成为二番队长的四枫院夜一举着印有“朽木”字样的酒坛子坐在八番队舍外的走廊上，睁着凌厉的金目，毫无形象地盘坐着双腿，和京乐春水打赌道，“我赌那家伙二十年内能当上队长！”
　　京乐春水看向浮竹十四郎，浮竹十四郎会意般地回答道:“就是去年我们去真央指导虚狩时那个凭一把浅打，就砍了一只大虚的金发六回生。”
　　浮竹十四郎这么一说，京乐春水就完全想起来了。那年在真央那个过肩金发，索拉着眼角，咧着一排白花花的板牙，提着浅打的六回生。
　　“那个六回生的斩术，狠辣而独断，看得出来是经历了许多实战磨砺出来的，标准的流魂街的人的斩术呢。”浮竹十四郎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流魂街的斩术？不是的……
　　京乐春水拉了拉头上的斗笠，目光有些深沉。
　　浮竹十四郎不记得了，可京乐春水还是清晰的记得的，那个六回生的斩术，举刀时没有半分犹豫和多余的姿势，挥刀时刀身划出的弧度也没有一点赘余，将所有的伤害有用最小的角度造成了最大的效果。那是那个人曾经使用的，在道场上，以一对二都让他和浮竹十四郎毫无招架之力的斩术。
　　那是那个人的斩术——浅川朝日。那套斩术，除了那个人，不会有第二个人有。
　　那个六回生虽然展现出来的实力远远不到她的十分之一，可却也隐隐有了她的影子。
　　被那个女人看上，传授斩术的人，会是什么善茬，别开玩笑了。
　　“哦呀哦呀，这个赌我可不能和你打，夜一。”京乐春水压着斗笠笑开了，“因为你说的，已经接近事实了。”
　　十年后，平子真子升任副队长，同时京乐春水身边有了矢胴丸莉莎。
　　再五年，平子真子任五番队长，同时凤桥楼十郎和六车拳西升任队长。
　　因为庆祝三位队长上任，四枫院夜一举行了一场酒会，地点选择了六番队长朽木银铃的家中。
　　“为什么要在我家？”被宴会打扰了训练的朽木队长家的小孙子，举着木刀气势汹汹地前来向四枫院夜一问罪。
　　“因为很大。”四枫院夜一回答得淡定自若。
　　还真是敢说，明明同为四大贵族的四枫院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猫妖！”小家伙立刻炸毛，举着木刀就冲了过去，被朽木银铃一把拉住。
　　“白哉，你的待客之道呢？”
　　朽木白哉顿时一张脸板得铁青，紧紧抿着嘴唇，僵硬地向着四枫院夜一鞠躬道歉。
　　酒过三巡，被自家副队长劝着不要多喝的京乐春水隔着几个座位，清晰地听见新上任的五番队长平子真子对浮竹十四郎的问话。
　　“浮竹队长……认识前前代五番队长吗？”
　　浮竹十四郎想了很长一会儿，最后无奈道:“恐怕要抱歉了，平子队长，我并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随后，那位金发过肩的男人索拉着眼角，对天翻了个白眼。
　　“啊，算了。”他说，“反正也算不上什么太要紧的人。”
　　京乐春水看着自己手中浅浅的酒盏半晌，随后一饮而尽。
　　真是的，擅自闯入别人的生命，再擅自离开，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你还是一贯的任性，浅川朝日。
　　“队长，真是的，说了不准再喝了！”矢胴丸莉莎一把夺过一旁的酒坛子，抱在了怀中，严禁京乐春水靠近，“明天又要因为酒醉不能处理公务了，总队长会生气的！”
　　“不要那么严肃吗，小莉莎，再喝一点也不会醉的。”京乐春水一脸愁苦地靠近自己的副队长，恳求道，“明天一定会好好处理队务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早就已经不可信了。”矢胴丸莉莎抱着酒坛子后退了几步，“就算是总队长那个年纪，也从来没有拖欠过工作。真是的，队长，你就不知道什么是羞耻吗？”
　　“呀咧呀咧。”京乐春水无奈地伸出手，揉了揉矢胴丸莉莎的脑袋，唇角勾出一抹弧度，“真是不可爱啊，小莉莎。”
　　矢胴丸莉莎小小的脸蛋涨得通红，抗议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队长！”
　　毛绒绒的脑袋，小小的，暖暖的，在手心里有一种痒痒的感觉。眼镜下的眸子如同黑曜石般闪烁着光芒，脸颊上是漫飞的红霞。
　　京乐春水忍不住就想起了浅川朝日曾经预言过的话。她说，即使是像他那样总是把一切都置身事外的人，总有一天也会遇到让他搅入浑水也甘之如饴的人。那就像是一种劫数一样，怎么也逃不掉。
　　“还真是被你说准了......”京乐春水轻轻叹了口气。
　　要是矢胴丸莉莎有什么的话，京乐春水想，自己肯定是不愿意置身事外的。
　　京乐春水一直觉得矢胴丸莉莎是会红着脸跟在自己身后，让自己保护一辈子的人，所以当若干年后的矢胴丸莉莎拿着A书，脸不红心不跳地当着他的面坐在榻榻米回廊上看的时候，他总有一种“肯定是灵王一个不小心调换了别人灵魂”的感觉。
　　“小莉莎，你这种面无表情的样子还真是让人伤心呢。”京乐春水提着酒坛子灌了一口，有些哀怨地瞅着自家得副队“就像是......”
　　“像你认识的一个叫浅川朝日的女人是吧。”矢胴丸莉莎推了推眼镜，从A书上抬起目光，面无表情地盯着京乐春水，“你应经说过很多遍了，队长。”
　　熟悉得灵压波动由远及近，太突然地发生，京乐春水没能来得及制止自家副队长说话，于是乎，那个走到门口得金发男人已经目光灼灼地盯住了京乐春水。
　　“京乐队长，你认识浅川朝日那个女人？”
　　京乐春水挫败地捂住了脸。
　　“呀咧呀咧......”
　　这下还真是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