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你的名字》严紫若

13、第 13 章

　　只是逃避的话，什么也不会改变。
　　——志波海燕
　　“秀中……秀中……”
　　山间的风，空气中樱花的甜腻味道，混杂着的，糯米的淡淡香气。
　　“秀中……”
　　鹅黄色和服的少女提着手中的食盒在樱树下张望。
　　“真是的……”她叹了口气，“跑到哪里去了。”
　　蹲在树上的少年忍不住笑出了声，少女一个激灵抬头望去，脸颊一鼓，提起食盒便朝树上扔了上去。
　　“哐当”一声，草藤做的食盒直直砸中了少年的脑袋。
　　少年从睡梦中醒来，摸着脑袋上的包痛苦得呲牙咧嘴，抬头看着弯着腰手持木质浅打敲打自己的男人。
　　“海燕三席……”
　　“在偷懒啊，山崎六席。”
　　“我……我才没有！”少年涨红着脸大声反驳道。
　　“哈哈哈……”志波海燕直起腰来笑了两声，仿佛是调戏够了少年，这才问道,“你家队长呢。”
　　“在队舍的训练场上。”说到这个问题，还有些孩子气的少年不满地撇开了头，“和十一番队的家伙在一起。”
　　“哦？”志波海燕满脸笑意地摸着下巴凑近山崎秀中左右看了两眼，“我们的山崎六席好像很不满吗。”
　　“因为……因为那是我们的队长啊，凭什么去指导十一番队那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啊！”
　　“因为你家队长浅打很厉害啊。”志波海燕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山崎。”
　　他说：“不成长的话，可是会被丢下的。”
　　…………
　　“身体重心再低一点，手腕放松。”
　　“是！”
　　志波海燕来到训练场上，看见的就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在那个一身死霸装，披着长袖羽织的女人手下挥汗如雨地训练。
　　“动作太大，行动拖沓，破绽太大。”
　　女人说话声音不大，很平静，但是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就像是冬日在冰面下涌动的暗流。
　　“阿朝！”
　　远远的，浅川朝日就看见志波海燕大大咧咧地一只手插腰，一只手举在空中不停挥舞，面带傻笑跟自己打招呼。
　　也许是因为那天的阳光有些热烈，浅川朝日眯着眼睛望上去，竟是觉得那笑容稍稍耀眼。
　　“今天就到这里。”她对十一番队的人说。
　　“没想到你能成为十番队的队长呢。”
　　对于浅川朝日来说，上一次两个人坐在一起谈话，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事实上，自从夜一丧失记忆以来，他们就没有这样面对面过，但是志波海燕的态度就像是，他们昨天才刚刚分离那样，大大咧咧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随后递上装着饭团的篮子。
　　“给，午饭。”他这样笑着，随后转过头去对着一旁的山崎秀中道，“山崎也别愣着，一起坐下来吃啊。”
　　山崎摆了摆手，有点慌张，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
　　浅川朝日愣了愣，随后接过了志波海燕手中的篮子：“……有事就直接说吧。”
　　志波海燕叉着腿坐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笑了两下：“今天是岩鹫的生日，空鹤的意思，想让你晚上来家里喝酒。”
　　已经，十月十五日了啊……
　　浅川朝日有些恍惚地想起，上一个十月十五日，夜一和空鹤两个人醉在志波家的地板上，躺得横七竖八的样子。
　　“阿朝。”
　　没等浅川朝日回答，志波海燕就开口打断了她。
　　她认识志波海燕这么长时间，很少有看见的时候，那个男人不在傻笑，而这么认真，也是第一次。
　　“阿朝。”志波海燕说，“只是逃避的话，什么也不会改变的。”
　　大概很久以后，也大概是一眨眼的以后，这个男人死在险恶的计划中，身体连同记忆一起被占据，在一个名唤“露琪亚”的女孩的心中，留下了永恒的伤口。
　　即便是那个时候，前川朝日还是记得他说过的话。
　　他说，只是逃避的话，什么也不会改变的。
　　“啊。”浅川朝日垂下眼睑，轻轻应道，“我会去的。”
　　“那我先走了。”志波海燕站了起来，拍了拍死霸装下摆，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笑道，“对了，那个饭团，是平子队长送来的。”
　　浅川朝日：“.......”
　　山崎秀中：“......海燕三席，平子队长不是叮嘱过不要说的吗。”
　　“哈哈，这种小事不要一一计较啦。”
　　“啊，那我也.......”
　　“山崎六席就好好和自家队长交流感情吧，哈哈哈.”志波海燕挥着手消失在拐角处。
　　山崎秀中保持着单脚起立的姿势，僵直在了原地。
　　真是......尴尬啊......
　　山崎秀中举着手中的饭团，偷偷瞄了一眼自家队长，拼命想着化解尴尬的方法。
　　其实他是很想刚刚开溜的，谁知道被志波海燕一棍子打死在这里了。
　　“恩.......那个.......饭团味道不错啊，哈哈哈，平子队长好像喜欢队长啊。”
　　“........”
　　完了，更尴尬了。
　　“啊哈哈哈，那个，队长，我想起来我还有巡逻的任务，就先走了。”山崎秀中一口吞了饭团，抱起自己的斩魄刀正准备走，浅川朝日缺开口了。
　　“为什么。”
　　“哎？”山崎秀中被叫住了，回过头来想了一会才明白浅川朝日问的是什么，“恩......因为饭团吧。”
　　“能证明什么，不过是一个饭团。”
　　山崎秀中一直是一个不太显眼的少年，似乎有些稚气，又容易慌乱，咋咋呼呼，成天嘻嘻呵呵没有什么烦心事。但是那一刻，他弯起眼眸笑起来，眼底却有经历沧桑的悲痛。
　　“以前，我喜欢的女孩子，也喜欢做饭团给我呢。”
　　那时候，好像只有短短一瞬，又好像经历了长长一世。门前的樱树，树下脾气暴躁的女孩，满屋子的饭香，还有口中酸酸的梅子。
　　“她是个整啦，又不用吃东西，所以根本不知道食物的味道是怎么样的，其实做的饭团特别难吃，但是啊......”
　　后来屋子荒废了，樱树也枯萎了，他成天坐在树下，望着一成不变的天空。
　　“但是啊......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饭团了。”
　　无数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樱花谢了又开，开了又谢，那些曾经逝去的人缺再也回不来了。
　　明明是在笑着的，眉眼间却太过没落。浅川朝日闭了闭眼睛，评价道：“自相矛盾。”
　　“哈哈哈，我想也是啊。”山崎秀中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随后向着浅川朝日深深鞠了一躬，将自己的脸庞掩盖在散下的发丝中，“那，告辞了，队长。”
　　风吹过少年的发丝，掉落了什么晶莹的东西。
　　浅川朝日抬头，望向树荫外。
　　那里端坐着一位穿着和服，头戴花簪华盛的少女。虽然是微凉的十月份，阳光却很充足，但是浅川朝日仍是没办法看清阳光下少女的脸庞。
　　“叫我的名字。”
　　她听见少女在这么说。
　　黑鸦略过长空，树影浮动。
　　虽然已经不记得了，但是身体却还记得这个饭团的味道，熟悉又遥远，仿佛是很久以前朝夕相处过。
　　“叫我的名字啊。”
　　前川朝日嘴唇翕动了很久，才终于开口道：“三途川。”
　　“我不是这个名字，你明明知道的。”少女的声音幽幽的，隔着数层的纱，显得那样更古，“你要想起来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