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在跳舞》苏零

2、一 寻找

　　一 寻找
　　我来到这里，寻找一个人，寻找一段记忆……

　　下了火车，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上午八点，颠簸了十多个小时，终于我还是站在这里了……
　　七年前的他，是不是也曾经在这里徘徊四顾。只是他知道目的地，知道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有人在等着他，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我……
　　拉着不大的旅行箱，我走出了人潮涌动的火车站，一张张陌生的脸，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以前的我是从来不会去注意到这种小细节的。苦笑，虽然我表现的天不怕地不怕，可其实，我根本没有底……摸摸口袋，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是一个电话和一个地址……
　　“这是修文给我的，但我们也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联系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有搬家……你去碰碰运气吧……”白秋给我这张纸条时如是说。
　　我不能够理解，为什么她能那么平静的面对我喜欢她弟弟的事实，虽然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可她是很爱他的。感觉得到，这七年里一定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并且白秋也不想直接告诉我的事……
　　我知道，那不可能是好事……
　　可是我还是毅然决然的来到了这里，给父母留了一封信，不告而别。这不是第一次我闹突然失踪了，所以我知道他们不会太过担心，只是会伤心。他们一定以为自己的儿子决心改过自新，会乖乖听他们的话，好好读书，以后找份过得去的工作，结婚生小孩……我又要让他们失望了……

　　拦下一辆出租车，把字条递给司机，他点点头，发动引擎。我松了一口气，至少，那个地方还在……
　　“小哥，第一次来这里？”司机大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我很努力的分辨，才听得清。
　　“是。”我点点头，窗外，是完全陌生的道路，完全陌生的布局。直到此时，我才有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的感觉，“我来找人……”
　　“哦，那个地址啊……那块地方重新开发过了，我也很久没去了。”
　　“重新开发？”
　　“以前发生过一起火灾，老房子嘛，一把火毁了一大片……”
　　“那，原来的人都搬走了？”我的心一惊。
　　“对，原来的人，政府都有安排……你这地址是以前的？”
　　“那场火灾发生多久了？”我不答反问，这是我唯一的线索，难道就这么……
　　“两三个月吧……”
　　一瞬间，我甚至听不到车里空调的声音……那就叫天意吗，那种一直被我们这种人嗤之以鼻的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喏，就是前面……”大叔的声音忽然传进耳朵。我抬头，眼前是一片在建的住宅区，忽然发现，今天，是阴天……

　　问了很多人，大多数都是摇头，直到找到了一个老婆婆，一个坐在路边卖茶叶蛋的老婆婆，那个时候，我差不多已经绝望了。
　　“这家人啊，我认得，就是以前住在那个现在被拆掉的那个小巷里的。我一直记得他们家有两个很漂亮的孩子，一大一小……常常在这附近追着玩……不过可惜了……”
　　“什么……”
　　“那个男孩子疯了，好像是两年前吧……这把火好像就是他放的，烧毁了这个地方，也烧死了他自己……”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疯了，死了……两个月前……怎么可能……“那个男孩子，是不是姓李……”刚才是我在开口吗……为什么没有一点感觉……
　　“李？当然不是，这家人家姓季，我记得那个男孩子叫季翊……”老婆婆一脸诧异，随后沉思片刻，加了一句，“你要找的是那个姓李的男孩子？我见过几次，个子很高，很沉默的一个小孩……”
　　“那他在那里？”我的心跳得很快。真是，自从到了这里，我的心就像在坐云霄飞车一样，一会攀上顶峰，一会跌落谷底……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男生，心里没那么强的承受能力……
　　“跟那个小姑娘一起搬走了吧……”
　　“那您知不知道他们搬去了那里？”
　　“不知道……不过，前两天我见过那个男孩子，在路口的那个街心花园……他好像每过几天就会来一次，有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也会来……”
　　“谢谢……”

　　很小的花园，只有几条石凳，坐在这头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头路过的每一个行人……
　　等了一下午，现在的天空已是一片昏暗，无数人从我身边走过，却没有人有过任何停留，连头来好奇目光的，也只有那个刚刚走过的，溜狗的小女孩。
　　这个城市没有我来时的那个的喧嚣，没有那么眩目的霓虹华彩，但是，同样冷漠……
　　眼角飘过一个白色的身影，抬头，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白色的风衣，白色的皮靴，她也看着我。
　　“有事吗？”看着她在我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我忍不住开口。
　　“没有，想找人聊天而已……看得出来，你也很空……”她笑笑，嘴角弯成很好看的弧度，只是她的眼睛里，确实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
　　“好，你聊什么，我奉陪……”
　　“你为什么呆坐在这里……还大包小包的……第一次来，迷路了？”她朝我眨眨眼。
　　“我想找一个人，我只有他的地址和电话。最后发现，他搬家了……”我无奈耸耸肩。
　　“那么惨。”她看看我，然后又看了看我身边的行李箱，“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不知不觉就等到这么晚了……”我呼一口气，四下看看，前面的路边还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靠它了，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说说你吧，一个女孩子家，大晚上的随便在街上游荡，还随随便便和陌生人搭话。”头顶上的路灯突然亮了，瞬间耀花了我的眼。
　　“我习惯了。只是不想回家而已。那个家根本不能被称之为家，只有两个人的家，而且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只是各自抱着自己的回忆艰苦度日。还不如一个人走走，发发呆，看到顺眼的，聊聊……不是很好吗？”路灯，打在她的脸上，是柔和的白，可掩饰不了她的落寞……
　　“你家里的人不会担心吗？”接触过很多女孩子，各式各样都有，但唯独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表面上天真与活泼并存，如果你仔细观察，你就会看得到他内心深处的绝望与寂寞。
　　“也许会。他答应照顾我，不过是为了一个承诺。而我答应接受他的照顾，也不过是因为不想让那个人担心……”她说得很模糊，我不可能完全听懂，她也根本不指望我听懂。
　　我叹了口气，在她诧异的眼神中，起身，去便利店……买了两罐热咖啡，递给她……
　　“你不怕我拿了你的旅行箱……”她依然一脸诧异。
　　“拿好了，全是我的旧衣服……卖也卖不出去……”我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真有意思。”她又笑了，虽然笑意依然没有抵达眼睛，可是我从她的笑声中，感觉得到她是快乐的，虽然只是暂时的，“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哈？”虽然我现在是一副很无害的样子，那是因为没啥心情。人是我的人都说，我整一只禽兽。
　　“你在想什么……我只是说，反正你晚上没地方去，到我家借住一晚，怎么样？”

　　很普通的公寓楼，和我想象中的有一点出入……
　　“你做什么一副这么吃惊的样子……”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打开铁门走上楼梯。
　　“我以为你家很有钱。”
　　“为什么？难不成你在动脑筋抢劫……”她瞥了我一眼，挑了挑眉。
　　“我动脑筋怎么拐一个富家小姐做老婆那比较可能……”我回她一个笑容。我笑起来一直显得很坏，以前的女朋友都那么说。
　　“没想到你居然那么精神，我刚看到你的时候以为你差点就歇菜了……喂……为什么说我像有钱人家的小姐……”
　　“我有个朋友，他跟你一样寂寞……他寂寞的原因就是太有钱了……”
　　“很不错的理由……到了……”好像是四楼吧，她按下了门铃……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一个人从里面把门打开，扫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我，“居然还带个男人回来……”
　　“要你管。”
　　我站在门口，无视那两个人的波涛汹涌，只是盯着他……我发誓，我不会认错，虽然已经七年不见……
　　李修文，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