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和世子妃》少辛

10、打架

　　极莫阁终于安静了下来，睡在拔步床上的穆缨可以感觉到轻风拂过面颊，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黄花梨木的大案上不知道是谁插了新开的杜鹃花，穆缨一睁眼就能看见，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她便连心情都好了几分。
　　墨珠瞧见穆缨醒来，忙端了温水过来扶着穆缨喝了一杯。
　　穆缨笑对着墨珠：“干的不错。”
　　墨珠抿嘴一笑，低声道：“您真厉害，怎么就能装的连太医都骗过？”
　　“不过在穴位上刺几下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往后你去厨房叫吃的，就再不是难事了，我今日刚好也歇一歇，你是知道的，昨天跑了那么久，就是铁人也觉得累。”
　　朗悦从外头走了进来，瞧见穆缨醒来眼眸亮了亮，将新鲜的红果递给穆缨：“前院又有个小丫头晕了过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穆缨来了兴致，吃着酸甜的果子同朗悦说话：“怎么又晕了一个？”
　　“王府里时常有漂亮年轻的小丫头莫名其妙的晕倒，只是也没有什么大碍，大家也就饭后无事闲聊的时候猜一猜。”
　　“多久了？”
　　“好几年了。”
　　穆缨便兴致勃勃的和墨珠猜测了好几种原因，大家都只哈哈一笑而过。
　　清月引着李修走了进来，穆缨抬头看：“桌子上的花是你摘的吗？”
　　清月垂着头道：“不是奴婢，奴婢跟着世子爷在书房。”
　　穆缨瞧着李修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清月看起来有些慌张，大抵李修的行为有些出乎意料，穆缨笑着牵了李修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话：“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以后我们能吃上好东西了，你高不高兴？”
　　墨珠笑着道：“您同世子爷说这些，世子爷又不明白。”
　　李修的眼深邃又清澈，好看明媚的如三月的阳光，穆缨不赞同：“这话可说的有些绝对了，谁说他听不到听不懂，要是真的什么都不明白，为什么他现在开始亲近我了？”
　　墨珠只是抿嘴笑。
　　清月忍不住道：“世子爷确实听不懂。”
　　穆缨淡淡的笑了笑，清月又惶恐起来，再不开口说话。
　　窦容将新煎的第一遍茶水倒了出来，又重现添上了水，茶香清淡悠远，青末的声音缓慢低沉：“......老爷从安王府回来又去了一次医神殿，大小姐被饿晕的事情知道的人只怕不少了，传到皇上耳朵里是迟早的事情，民间若是知道，太阳神殿的名声损失那可就大了。”
　　窦容可一点都不相信穆缨会被饿晕，她的女儿不是吃亏的性子，这一点她比谁都肯定。她将茶汤上的泡沫撇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到底想做什么？”
　　万如意的动作很快，至少她明白穆家参与其中事情就不会轻了，等着李在衡开口，那可就惹了大麻烦，厨房里的人换了大半，大多是人都被发卖，到弄得不少下人怨怪起了穆缨，穆缨可不管这些事情，一个人不可能讨得所有人的欢心，首先要使自己高兴舒服起来。
　　等到穆缨真正好起来，日子便又忙碌了起来，日日都要锻炼，但伙食确实大大的改善，不但提升到了跟其他人一样的层面，还可以按照个人口味点菜，穆缨特别照顾了李修，叫的都是好消化又有营养的东西，至少这一段时间李修的身体看上去还不错，人也水嫩了很多。
　　穆缨才刚刚午休起来，打算去李淑那里走动走动，不管动不动手，至少样子要做出来，朱红掀起帘子小跑了进来：“您快去看看吧，世子爷和敏静小姐闹了起来！”
　　那么大的人跟个三岁的小丫头有什么好闹的，穆缨换好了衣裳同朱红往外走：“到底怎么回事？”
　　“敏静小姐是小孩子也不懂，说起来都是下人心眼不正，世子爷隔几日都要去湾华亭里坐坐，或者看书或者发呆，这个大家都知道，世子爷不喜欢人亲近人尽皆知，偏偏今日敏静小姐去了那里，非要在亭子里，下人不劝还跟着撺掇，世子爷是个说不成理的，有人碰他，他便发狂，那边的人又来撕扯，世子爷吃了不少暗亏......”
　　目光穿过大片的荷花就能看见掩映在绿树下的湾华亭，看起来还在吵闹，穆缨的到来并没有改变什么局面，跟着敏静的几个下人还在同李修这边的人拉拉扯扯，有个丫头将李修的头发一把抓撒，李修像个迷茫的小兽，愤怒又不安，极力的推开接触他的人，却偏偏逃不掉。
　　穆缨火气噌的一下窜了上来，一把扯住那个拉着李修的丫头，一巴掌扇了过去，那丫头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嘴里竟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
　　下人们呆愣了片刻，动手的都停了下来，有个奶娘模样的人站了出来：“世子妃这是做什么，我们虽是下人，但也不是随便叫谁都能打的，世子妃该给个说法。”
　　穆缨牵住了李修的手，安抚的拍着他，看着他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才转头看向了敏静的奶娘廖氏：“你要说法？”
　　穆缨的眼里好像燃烧着两团火，能将触目所及的所有东西都燃烧掉，廖氏心里竟然先怯了两分：“当然是。”
　　穆缨抬脚踹向了一旁的石凳，她那姿势竟有些像在翩翩起舞，轻柔好看，只是一脚下去那石凳就挪了位置，断成了两半，亭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穆缨不徐不疾的说话声：“你要说法，当然也行，我先将你踹上一脚在说，你不过一个下人就敢同我这样说话毫无尊卑之别，踹你一脚我好心平气和的告诉你为什么。”
　　廖氏的脸一下子青了起来，谁知道这个穆家的大小姐还是个怪力，她要是真被踹上一脚，只怕命也丢了大半。
　　廖氏站着不动，穆缨便冷笑起来：“下次别让我在撞见你，我说要踹你一脚就迟早要踹你一脚，以后想欺负世子爷，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告诉你们，世子爷，我罩着！”
　　廖氏青着一张脸，抱着敏静带着几个丫头小跑着走远，穆缨这才转头看向了狼狈的清月，淡漠的看着她：“既然出了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叫人来告诉我？要不是朱红来说，你打算叫世子爷受委屈到什么时候？”
　　清月轻轻啜泣了起来，不知道心里是怎样的感受，为什么她就没有世子妃的能耐可以凭着一己之力保护好世子。
　　穆缨带着李修向外走去：“你心里的想法我一清二楚，我对你包容是看在你对世子好的份上，你自己好自为之。”
　　清月怔怔的坐在亭子里，轻风一起，满池的荷香都飘了过来，好闻又好看......
　　穆缨是打算自己去看李淑的，但李修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寸步不离，穆缨便随了他高兴，一面走一面替他整理衣裳，絮叨叨多说了两句：“以后我不在你跟前，就低调一些，打不过人家跑也可以，不要硬生生的在跟前受罪，瞧瞧，耳朵后头都被人抓破了。”
　　她摸了摸李修的耳朵，李修好似被痒着了一般缩了缩脖子，穆缨哈哈大笑起来，此刻的李修像个深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竟然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要穿过一片密密的樱花树林才能看见李淑和李柔住的浅香阁，正院的阁楼李淑住在下面一层李柔住在上面一层，有琴声飘了过来非常好听，小姑娘的说话声清脆悦耳：“姐姐真厉害，我可比不上姐姐！”
　　姐妹两都没想到穆缨会来，还带着寸步不离的李修，李淑到还好，李柔满眼好奇，仿佛也忘了之前同穆缨的不愉快，亲昵的同穆缨说话：“嫂子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世子就认下了嫂子？”
　　穆缨轻嗅了嗅李淑榻几上插着的一束蓝色满天星：“刚刚过来的时候遇见下人欺负他，我伸手打了那没规矩的下人，他就这样跟上了我。”
　　穆缨的话并不好接，李柔果然也并不接，只是笑挽着李淑的胳膊：“没想到嫂子这么厉害。”
　　李淑的话不多，因为不知道穆缨来的目的听穆缨说的时候便多一些。
　　“就快要祭典了，到时候你们姐妹俩都要选巫女，这可真是，不知道谁会被选中？”
　　李柔欢快的说话：“自然是姐姐了，姐姐样样都好，做巫女最应该。”
　　李淑抿了抿嘴，笑的勉强：“说不定会是你。”
　　李柔嘟起了嘴，很不高兴：“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咱们姐妹两个谁做巫女不一样？姐姐这样优秀做巫女理所应当，我一样替姐姐高兴！”
　　这样的话穆缨之前也听穆络说过。
　　李淑的眼圈微红，握住了李柔的手，一派姐妹情深。
　　屋外的木槿开的繁茂，落下大片的花阴，穆缨转动着手上的凤尾戒，微微笑着。
　　穆缨带着李修走远，李柔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一些，懵懂的问李淑：“姐姐说她来做什么？”
　　李淑心里的事情太多，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纠结为难过，有些心不在焉：“也许只是为了过来拉拢示好。”
　　“她刚才还打了敏静的人。”
　　李淑实在没有心思，起了身往内室走去：“这些事情暂时还是不要提了，过几日就要选巫女，你在好好练一练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柔咬着嘴唇看着李淑消失在雕花隔扇后。
　　“你说二小姐课业一直很用功，只是不及大小姐灵透聪明？”
　　朗悦点了点头。
　　莹白的荔枝肉在穆缨手指间翻转，穆缨笑着勾了勾嘴角，既然这样用功又怎么甘心落选巫女，即便是亲姐妹，在利益面前也会没有情谊可言，或许李淑的事情根本就用不着她动手。
　　“世子妃到是清闲。”万如意笑吟吟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没有丫头通报，后头跟着的小丫头惶恐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穆缨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明晃晃的，有一种冷森森的感觉，好像等待猎物入口的猎豹。
　　万如意站在了穆缨面前，居高临下：“听说世子妃身手不错，一巴掌打掉一个丫头的牙齿，一脚踹翻个石凳，我到是没见过，所以特地来领教领教，知道知道神殿的嫡长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穆缨淡淡的，将个剥好的荔枝放进嘴里，一口一口吃掉：“你也知道我是神殿的嫡长女，安王府的世子妃？”
　　万如意怔了一下，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冷漠起来：“你以为用你的身份就能压住我，今日你不能给我个说法，这事情就不能完，王妃那里你交代不了！”
　　穆缨笑着起了身，她个子比万如意高了不少，一站起来就让万如意感觉到了绝对的压迫。明明她该是那个叫人胆怯的人，却偏偏被穆缨压住了气势，这种感觉无力又憋屈。
　　“你也用不着拿王妃说事，那廖氏还欠我一脚，哪一日碰见了，我一定讨回来。你瞧，都这会了，我又该去锻炼了，不能奉陪。”
　　外头果真站着个小厮，万如意认得是李谨的人，李谨作为安王赏识的庶长子，有些非常手段，便是王妃万氏也要给他几分脸面，万如意捏紧了帕子，看着穆缨从眼前经过。
　　石榴树下有个不小的太湖石，点缀的这这院子更多了几分诗情画意，穆缨走在那里停了停，写意般踹了一脚那石头，石头竟然就哗啦啦碎掉了一大块。
　　穆缨这才满意起来：“这个样子好看了很多。”
　　屋子里的万如意捂住了嘴才没有惊呼出来，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好半响才平复了下来。没想到这个穆缨还有一身的蛮力，而且人也蛮横的厉害，一言不合就出手，这样的人可比那些斯斯文文只动嘴皮子的人难对付！
　　她看着屋子里鸦雀无声却面色各异的丫头，冷哼了一声，一甩帕子走了出去，即便如此，这件事情她要是不能制住穆缨，那她就白在安王府多混了这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