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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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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桃华的话,我立刻胡乱洗了把脸,用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马不停蹄地朝风雨亭赶了过去。
风雨亭在云遥派的后山之上,翡翠色的竹林立于一片云雾之中,那飘飘渺渺的雾气聚集在翠竹的顶端,将翠竹最尖利的部分掩盖了起来,留下一道道温柔的倩影。透过竹林的缝隙,我看到了那个令我魂牵梦绕的身影。
他手持书卷一动不动背对我而坐,安静得好像连时间都在他身上停止了一般。如若不是那桌案上的香炉袅袅升起的轻烟,这样的场景,宁静得就像是一幅画。
我不敢发出声响,怕会惊扰了他。可最终还是不小心踩到了地上折掉的竹子。
他回头,抬起那张如玉般美好的脸庞:“你醒了?”
我低头:“是,师父。”
“身体可还有何不适?”
我点了点头,而后又赶紧摇头否认:“没有没有,弟子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师父语毕,放下手中的书卷,话锋一转,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可知道这次是犯了什么错?”
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未经师父允许私自出去,弟子认错,该罚。”
“知道错了就好。自己去祠堂领罚吧。”
“是。弟子这就去。”我说罢正要走,又被师父叫住了,“还有,关于印鉴之事,以后都不要再提起。”
“为什么?”
“为师不想让你再去冒无谓的险。”
师父说完,又重新将视线移回了书卷上,不再说话。我虽还想辩解,却也只好将话给咽了下去,悻悻地朝祠堂方向走了过去。
罚跪完毕后,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玉心阁。以往我犯错被罚,就算跪上个大半天也不觉得太累,但这次由于膝盖被寒潭的水浸泡太长时间,虽只是跪了两个多时辰,却已痛得几乎走不动路。好在我有先见之明让桃华给我准备了一桶热水和姜片,才稍稍缓解了几分疼痛。
我将头靠在桶沿,视线不知不觉落在桌案上的烛台上。桶中升起的腾腾雾气模糊了明亮的烛火,渐渐的,我的双眼也跟着模糊了起来。忽明忽暗中,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以为我幻觉了,遂揉了揉眼,可是当我再睁眼的时候,那个人却是真真实实的站在了我的眼前。
此时的他全然不见往日的从容淡定,一支长箭从他的后背贯穿至前胸,鲜血顺着伤口汩汩往外流着。许是失血过多,那张脸白的近乎透明,整个人看上去单薄得就像一张纸片,歪歪斜斜的随时都要被风吹走似的。
他一步步地朝我走过来,然而在离我还有一丈之远的时候却突然倒了下去。我心里一急,欲起身扶他,这时才想起此刻自己身上未着寸缕,遂正打算趁他还昏迷的时候去取衣服,谁知一只脚刚踏出木桶,一声蛊雕的长鸣却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我心里顿觉不妙,那红蛊雕一直跟随在师父身旁,如今在这里出现,那么师父一定就在附近!
我不敢怠慢,赶紧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好,使出全身力气将玉水痕拖到了屏风后方不易被人发现之处。一切动作刚好完成,便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我绞尽脑汁想了许多借口与说辞,然而门外之人依然没有叩响那道门。就在我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接着那脚步声又渐渐远去了。
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可是就在我回过头想要收拾眼下的残局之时,另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我的小师弟白九梅,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看着我,一张脸就像是熟透了的番茄,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我先是怔了怔,又看了看方才我泡澡的木桶,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我握了握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就在这里了?”
“从很早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那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话一出口,我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于是又改口问道:“你什么都没看到,对不对?”
“不对,我什么都看到了。”这一次倒是回答得很干脆。
我差点吐血。
这时又听见小师弟补了一句:“萧师姐,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等明日天亮我就去禀告师父,求他为你我主婚。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白九梅说话时神色甚是认真,整个一副我不献身谁来献身的英勇就义表情。
我听了这话,顿时死的心都有了。我扶了扶额,无力的道:“那个,真心不用你负责。”
“那怎么行?我娘说过作为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不能逃避责任!这事因我而出,自然要由我来负责!”白九梅说罢,竟上前拉住了我的手。
我条件反射想甩开他的手,可他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我越是想挣脱,他却是抓得越紧。我恼了,正待狠狠斥责他几句,这时候一个人却突然横在了我们两人中间。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只抓着我的手突然松开了,紧接着我便落入了一个怀抱。
熟悉的松香味中带着一点点血腥之气,我转头看他,那胸口的箭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他拔出。我正想问他,他却又将我抱紧了些,对白九梅道:“笑笑是我的妻子,怎能让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负责?”语毕,他又俯下头,将下巴搁在我的头顶,语气温柔至极:“笑笑,你说是吗?”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轻薄!
若换在平时,我定然会跳起来大扇玉水痕三个耳光,但鉴于眼下这种特殊情况,我反倒淡定了下来。
我微微抬头,顺着他的话点头了点头。
再转头看小师弟时,果然他的脸已由红变作了白。他咬了咬牙,恨恨地道:“萧师姐,你当真决定不嫁给我?”
我看了看玉水痕,笑得很人妻:“有夫如此,又有何求?”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白九梅说罢,摔门冲了出去。
屋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然而当我准备回过头去收拾玉水痕的时候,他却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