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使の秘密——异色传说之二》月涟漪

9、第九章 爱 恨

　　第九 章 爱恨

　　天堂门

　　残酷杀戮的战争，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夺去生命无数。
　　原本生势浩荡的五万妖族如今只剩下不到五千在苦苦支撑，而参与战争的另一方……
　　“老妖，别死撑了，你下跪投降我或许还饶你一命。”一身火红服饰的金色女神骄傲地张扬起美艳的容颜，海水蓝的美眸睥睨地扫过死在她剑下的无数妖物。
　　哼！传闻妖族凶残可怕，我看也不过如此嘛！过去大家都被鲁西法骗了，对付这样一群区区下贱的妖物是何等容易啊，竟然还把鲁西法捧得那么神圣伟大，简直言过其实！
　　“玛雅，有本事就放下手里的圣剑，我跟你单打独斗、决一死战！”妖长老狰狞丑陋的老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得更形可怕，一口尖锐钢牙咬得吱吱作响。
　　他妖族何曾尝过这等败仗！白光飞舞间，短短顷刻便倒下妖物成千，暗黑的鲜血在空中飞洒，于白光起落的间隙响起无数凄厉的哀号，象征生命的流逝……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五万妖族被白色神圣的光芒撕杀得七零八落。
　　而五千战天使仅死伤不过两千，八百多神祗虽然缺乏实际的战斗经验但也不过损伤一半而已，他们的伤亡率相对于妖族而言可是幸运太多了！
　　妖长老咬牙怒视玛雅女神手中挥舞的长剑。细长优雅的手柄下是银光雪亮的剑身，光华圣洁得不容一丝血污沾腥，四处喷洒的暗黑血水溅上其身后沿着剑尖下滑，雪白的剑身依旧雪白，不留一丝暗黑的痕迹。
　　那是圣剑！那柄传说中由创世神亲手铸造的可怕神器！它是由天地灵气所幻化，能根据持有者的力量来发挥威力，也就是说，持有者力量越强圣剑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大！
　　伴随着圣剑的每一次挥舞都有一道长长的白色虹光出现，耀眼美丽得仿佛是神的奇迹，心神恍惚间致命的虹光已将生命剥夺，那是比死神的镰刀更可怕的杀人凶器！妖族的前任族长魑魅，其力量可比天界战神，但力量如此强大的魑魅正是死于创世神的圣剑下！
　　威力如此可怕的圣剑，据说大神过去很少动用。这柄尘封了数千年之久的白色圣剑啊，难道真的会将他妖族毁灭……
　　“你这低溅的老妖也配直呼我的名讳？”玛雅女神惊怒，“老妖，今日就是你妖族灭族之时！”
　　“灭我妖族？哼！凭你也有这能耐！”妖长老冷嗤。
　　若非那把圣剑，他五万妖族难道还不敌天界不过六千的兵马！
　　“妖长老，我们……撤吧……”
　　人面熊身的妖物拖着重伤，奄奄一息地爬至妖长老魁梧如树的脚跟前，说不到两句已断气。
　　“妖长老——”
　　蛇首人身的妖物惨嚎着被白光撕裂，四分五裂的身躯、四散迸射的血水，在在刺痛了妖长老赤红炽热的眼，更强烈的斗志熊熊燃起。
　　好！既然已到了这般地步，鲁西法大人您别怪我啊，我决定放手一博了！
　　“冻土啊，狂风啊，听从我的召唤，把我的族民牵引来吧……”
　　狂风化成龙卷几乎将地土掀翻，但位于其中的妖长老魁梧的身躯却文风不动，他将强壮的双臂用力往上一推，狂猛的龙卷风便呼啸着往天际彼方而去。
　　就在玛雅女神与战天使们怔愣的片刻，那阵变得更为巨大的龙卷风已夹着千军万马般的呼号从天而降。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无数妖族赫然出现，龇牙咧嘴地向他们示威。
　　“哼！以为人多我就会怕了吗！”玛雅女神回过神来冷哼。
　　美艳夺人的娇颜骄傲地抬高，圣剑再度挥起——
　　“呀——”
　　“啊——”
　　生命在无数惨嚎中陨落，缓缓的时间流逝让战争变得更形白热化。
　　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鲜艳得似血一般的东日正慢慢西落，尖锐如雪亮镰刀的弦月正逐渐升起，共同见证这场血红的杀戮在黄昏燃起新的战火。
　　“妖长老——”
　　一只巨大的双头鸟悲鸣着在妖长老身前坠落，刚刚的那道白色虹光是它代妖长老受过，暗黑的腥血溅了妖长老一身。
　　妖族只剩下两万了，妖长老第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
　　又一道虹光飞射而来，妖长老堪堪避过那迅疾如雷的速度，一头长及腰部的火红毛发从颈部被狠狠削落，只差一点那粗实如铁的脖子就被虹光削断。但他身旁的族民却没这般幸运，又是一片鬼哭狼嚎声在白光闪耀间爆响……
　　就在妖长老真的死心绝望时，情势却突然逆转。
　　“啊——这是怎么回事？”玛雅女神惊声尖叫，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天哪——怎么会这样？圣剑呢？圣剑怎么会突然消失？
　　“玛雅，你的死期到了！”
　　沈哑得如同是老树枝桠的声音在玛雅女神耳边响起，而随即飞扬的是金色女神赤红的鲜血，热腾地挥洒向天空然后坠落，与满地的暗黑血水融合。
　　“呀——”
　　玛雅女神惊恐地瞪大双眸，眼睁睁看着那只穿透她身体的粗壮手臂。鲜血沿着依然插在她腰腹深处的手臂流溢，身体被异物穿透的剧痛是那么鲜明，痛得她只能无助喘息。
　　妖长老冷眼倾听玛雅女神的惨叫，突地狠狠抽出臂膀，顺着他抽出的力道又是一阵热血迸出，以及令他愉悦的嘶喊痛吟……他不会急着杀她，这个可恨的女神杀他妖族子民无数，他要慢慢折磨她！
　　妖族没有了夺命虹光的威胁开始疯狂地反扑，而失去圣剑的神祗与战天使们因为一时的无措而惨遭杀害。如今，玛雅女神受了重伤，八百多神祗只剩下一百，战天使仅剩一千，他们该如何对抗两万妖族？
　　“玛雅女神，怎……怎么办……”
　　另一名同样身受重伤的神祗用微弱的呻吟求救，灰暗的蓝眸半闭，遮不尽绝望的眼神。
　　危急关头，司季女神谛雅突然出现在天堂门。在她身后的是她从人界召回的春、夏、秋、冬四位女神，她们奉大神之命守护人界、避免战争波及。
　　“大家快进来天堂门，让我们结合力量布下封印抵挡妖族进犯。”
　　谛雅女神柔美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响起，一圈圈白色柔和的光晕将战天使与神祗们包围，保护他们不受妖族伤害安全回到天堂门内。
　　“以天地诸元为名，召集四方之力，各界的神灵请借我力量，结成白色的光华到我手中来吧，门之封印！”
　　一圈小小的光晕在谛雅女神手中闪闪烁烁，然后变得越来越巨大、白光越来越耀眼，将完全漆黑的夜幕照耀得如同是白日。耀眼的白色光圈从天堂门开始笼罩住整个天界，将天堂门外的妖族完全隔绝。
　　“妖长老，怎么办？”
　　“妖长老……”
　　眼看那些战天使与神祗们转身往天界内部而去，妖物们不甘心地冲上前叫嚣，却被耀眼的白光冲弹出去。
　　妖长老沈稳地伫立原地，火红深沉的三目灼灼锁住那正在喃念召唤皱语的谛雅女神，纯白的纱裙在风中飞舞，一头浅金色的长发像是用月光的余辉织成，婉约如弯弯清水般的美丽在他心中荡起无声涟漪。
　　“集中力量盯住那封印的一角攻击，一定能破的！”妖长老沈声开口，“但是得记住，攻破封印后要活捉谛雅女神！”
　　“是！”
　　妖物们精神一振，开始集合力量往门之封印的一角施力。慢慢地，耀眼的白色光圈开始柔化成光晕，夜空的黑色在那一闪一烁间逐渐显现。
　　而早已转身离开天堂门的神祗们，又怎知这门之封印能撑上多久……

　　☆ ☆ ☆

　　“雷神、雷神……”
　　在这美丽的天界花园已走了许久，怎么好象仍是在原地打转似的……鲁西法微喘着放下雷神高大魁梧的身躯，沉重的分量让她开始觉得不堪负荷。
　　“莎缦罗……我心爱的宝贝，还好你没事啊……”
　　轻轻将怀中沉睡的小女孩抱至身旁最柔软的那块草地上，一双有力却不失柔软的白皙手掌温柔地抚摸女孩柔嫩的脸颊，从那光滑如丝的额头到小巧细致的下颚。
　　还好，除了莫名的昏睡，她心爱的莎缦罗依然完好无缺。
　　“花朵的精灵啊，请原谅我对你的小小伤害……”
　　轻柔地抚过身畔一朵开得正艳的粉红玫瑰，小心地摘下一片娇丽粉嫩的花瓣，轻轻一抖，把它变成了一条柔软厚实的粉色棉被。
　　一直都在沉沉昏睡的小女孩被抱起放在棉被上，鲁西法低头，怜爱地吻上小女孩紧闭的眼帘，形状极为优美的浅粉色薄唇放心地笑了。
　　然后，她转头看向另一边的雷神，从怀中掏出一个装着金绿色液体的水晶瓶。这形状精巧优雅的瓶身中装的是迷幻之水，是从幻界的迷幻湖中取来的。
　　神秘美丽的迷幻湖，总是在日阳的照射下反射金绿斑斓又晶莹澄澈的光芒，它的湖水具有神奇的治疗功效。每当鲁西法因为过度的修行而受到严重伤害时，她总是将身体沉浸在迷幻湖中治愈内伤及外伤，每一次都靠这样来化险为夷。
　　鲁西法坐在草地上，将雷神半抱半躺在自己怀中，有一瞬间她身体突然僵硬了一下。
　　是错觉吗？好象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她，凶狠的目光……
　　雷神原本健康的麦色肌肤已经变色，变成一种令人担忧的暗沉色。鲁西法皱眉发现，他身上没有一丝外伤，但生命力却逐步衰竭。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那座山上的花香吗？醉人又危险的香味……但她与莎缦罗似乎没事啊……
　　鲁西法小心地拔掉水晶瓶口精致的木塞，让里面的迷幻之水沿着小巧的瓶口流溢至雷神唇上……晶莹耀眼的液体溜过雷神的唇角沿着两边的脸颊滑落，将鲁西法身上原本该是白色但现在却变成灰色沾血的战袍添上点点湿润。
　　一金一茵色的美眸担忧得望着逐渐发黑的英俊脸庞，鲁西法不禁踌躇……
　　真的要那么做吗？唉！算了，只能这样了……
　　鲁西法将水晶瓶中还剩一半的迷幻之水含入口中，低下头对准雷神紧闭的唇……
　　好痛苦啊！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仿佛胸口被压了一块大石，生命的气息正逐渐被剥夺，是死神来迎接我了吗……啊，好舒服、好柔软的感觉啊！这是什么？是生命的源泉吗？痛苦到麻痹的神经好象开始恢复知觉了……
　　“应该没事了吧？”
　　抬起头，看见雷神几乎乌黑的脸色开始慢慢好转，鲁西法松了口气。
　　“鲁……鲁西法……”
　　落日将尽的黄昏，恍惚间他好象看见鲁西法那绝美如诗的容颜近在咫尺，那双一金一茵总是闪烁神秘光辉的异色眸子是在用担忧的眼神凝视他吗？这是梦吧，只有在不真实的幻梦中，他才能如愿以偿躺入心爱人儿的怀抱啊……
　　“雷神，你醒了？”
　　一抹浅浅的笑意在鲁西法嘴角荡漾，异色的美眸含着温暖的光芒与雷神对视，仿佛是金绿交织的迷幻湖泊，深深将他沉溺。
　　“鲁西法——”
　　刚醒转的声音暗哑却掩不住激动，雷神做了一件连他自己都诧异的事情，那是过去的他绝对会引以为羞耻的举动！
　　英俊刚强的脸庞滚落两道湿痕，鲁西法惊讶地看着他。
　　这真是那个与战神其威的神祗吗？性格粗暴易怒的雷神竟然哭了？
　　“我爱你，鲁西法……”
　　为什么他的双臂是那么沉重？他好想伸手抚摸她的脸，让她知道他爱她有多深……那是比海潮还澎湃、比天空还广阔的深沉感情啊！他爱她爱到连心都为之憔悴……
　　一只微微颤抖的大手吃力地抬起，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地缓慢抬高，只差一点儿就能触摸到鲁西法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异色的美眸闪过一瞬间的抗拒，随即释怀，鲁西法沉默地看着雷神渴求的目光，虔诚渴望的请求让她不忍拒绝……
　　多希望时光能停止啊！在这黄昏与黑夜交替的迷幻时间内，似乎所有一切的不可能都成了可能，他心爱天使的眼中仿佛只有他一人，仿佛他真的是为她所爱……
　　可惜，仅仅只是仿佛啊！
　　黑夜降临了，将迷离时间内的魔法打破。紧接着，星光朦胧的夜竟突然变成白昼如日的大厅……
　　大厅？
　　鲁西法不敢置信地瞠大美眸，震惊地转头环视四周。而雷神差点儿就抚上她脸颊的手掌因为她的一个偏首而落空，颤抖的手臂似乎用光了力气，无力地垂下。
　　“圣殿……不，怎么可能？”
　　这儿是大神居住的圣殿啊！但她方才明明是身处天界花园内啊！
　　对了，花园……迷宫一样的花园将她困住……
　　原来如此！这儿根本就不是天界花园，从头到尾她都在大神布下的障眼法中打转！
　　“呵，谈情说爱的游戏时间结束！我的天使，你失望吗？”
　　一道白色优雅的身影出现，满厅的夜光珠瞬间变得更加明亮，近乎刺眼。
　　鲁西法冷眼看着那张俊美得令人屏息的容颜逐渐向她逼近，慵懒的步伐踱至沉睡的莎缦罗身旁，高大修长的健美身躯单膝跪下，轻轻地吻了下小小睡美人的额头，然后捡起她身边的粉艳花朵，一朵开得正艳却可惜缺了一片花瓣的粉红玫瑰。
　　“应该送你白百合的，幽雅纯净的白百合比娇艳妩媚的粉玫瑰更适合你。”
　　他偏首看了鲁西法一眼，将花茎上的尖锐长刺剔除，再折去长长的花茎，娇嫩粉艳的玫瑰轻轻插上了莎缦罗的发鬓。乌亮柔软的长发，红润粉嫩的肌肤，那朵粉红的玫瑰将小小可爱的睡美人妆饰得更加美丽恬静。
　　大神站直身躯，转身定定地凝视鲁西法，金色的瞳眸深处闪闪烁烁，那是一直在压抑的妒火。
　　“月华，来，把手给我……”
　　如圣歌般动听的声音轻柔得像是从远古的时空悠悠传来，一如那张丰神俊雅、绝美空灵的脸，所有的温柔都是用诱惑化成，连时光都会被勾引停滞的诱惑……
　　鲁西法愣愣地瞪着那只伸在她眼前的大掌，她看不见怀中雷神痛苦憔悴的神情，似乎已将他遗忘。
　　好宽大的手掌啊，那是她幼时深深的依恋……当她还是个孩子时就已经跨上战场，稚嫩的身躯在挥舞血剑的战争中慢慢成长，而她每次在战场上获得胜利暂归天界时，最让她高兴的不是什么盛大的庆功宴或是贵重物品的奖励，更不是什么天使长的头衔！
　　她只是想要那双温柔手掌的抚摸……宽大有力的手掌，每当那温暖如落日余辉的掌心轻轻慰贴上她的脸颊时，所有在战场上受到的伤害——身体的或心灵的——在那双迷人金眸的注视下、在那双温暖手掌的抚慰下都被一一抚平，好温柔、好温柔的手掌啊……
　　“鲁西法！”雷神用尽全力嘶吼，连同心底莫名的惊恐一同吼出。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大神凝视鲁西法的眼神竟让他害怕？那么深沉的感情、那么坚定的信念、那么疯狂的执着……难道……
　　雷神惊恐，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将呼之欲出……鲁西法千年多前震惊天界的堕落……冰雪般冷漠坚强的神圣天使啊，是什么让她变得脆弱不安，忧郁无依得像是风中飘零的白百合般惹人怜爱……究竟是什么可怕的因由竟让鲁西法莫名失踪千年？
　　“把你的手拿开！”因为雷神的一声惊吼，鲁西法突地回神。她冷冷拍开大神伸来的手掌，然后将怀中的雷神放下，起身与大神含怒的金眸对峙。
　　雷神无力地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鲁西法纤细却坚强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清澄的蓝眸因为深沉的失望而变得浑浊。
　　那张绝美如玉的容颜，他没能触及……而那温暖如月的怀抱，他已经失去……
　　我心爱的天使啊，这一切我都能承受，只要能留在你身边静静地看着你，再多的打击与伤害我都甘之如饴，只要你别再从我眼前消失……
　　雷神眼看着鲁西法向大神走去，心跳得越来越慌，一种可怕的预感在胸□□开。“不，鲁西法，别过去——”
　　声音突然从喉间消失，尚没有力气动弹的雷神忧心如焚地僵躺在地上。
　　大神转身步上圣殿中央的阶梯，高高地睥睨他们。
　　他无法原谅他的天使！她竟用柔情似水的胸怀接纳了雷神，小小的莎缦罗在一旁沉睡，他们就像是人界最普通的一家人，好象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是，这幸福的假像却刺痛了他的眼，逼他迫不及待要毁坏！
　　“月华，似水月华呵……”
　　这一轮清艳绝俗的明月，飘忽又虚渺，他该用什么来将她囚禁……是爱情吗？同样虚幻又飘渺的东西，只有愚蠢的人类才相信，而今又多了一个愚蠢的神祗。
　　轻蔑含妒的眼光冷冷地扫过雷神。他的天使是被雷神的爱情打动吗？虚幻不实的爱情真能换得那颗难求难得的冰心吗……若是真能让他的天使象凡尘女子般因为爱他而死心塌地地留在他身边，那么——
　　他不介意用爱的谎言来欺骗她！
　　只要能让他达成目的，永远将月华囚于身畔！
　　“我的天使，我是这么爱你，难道你真要选择雷神、舍弃我对你的爱吗？”
　　突如其来的示爱让鲁西法惊诧，一种又惊又喜的莫名感觉在心底悄悄滋长……
　　他说什么？他爱她……不，这太突然了！她知道雷神深爱着自己，但大神……他对她也有爱意吗？不单单是掠夺和占有吗？
　　“你不爱我吗？月华……”
　　轻柔的叹息声化作令人无法抗拒的春风吹进她心里……大神得意地笑了。他不知道她是否爱上他，但他知道，在她还是个小小的天使时就深深在乎他……而这份深藏的感情连她自己都未发觉吧……
　　他逼她堕落，他逼她走投无路，他逼她将纯洁无暇的身体呈献……深沉纠葛的情欲曾将他与她紧紧相缠，他就不信她真能对他无动于衷！
　　金色的眸迸出自信耀眼的光辉，一手凝聚起白光。掌心的白色光晕拉长，如同是一柄长剑的形状，光芒消失，雪白的圣剑握在大神手中。
　　“过来，月华，拿起剑……”
　　鲁西法仿佛受到催眠般静静地走到他跟前，伸手接过圣剑。
　　神圣得像是赞歌般的声音近在她耳边响起——
　　“杀了他，月华，杀了雷神，我就会爱你，永远只爱你！”
　　是吗？杀了雷神，你就会爱我……不再是掠夺和占有、不再有血泪和伤害，是真正的毫无瑕疵、毫无条件的爱吗？只要杀了雷神，我就能获得你的爱吗？只要杀了雷神……
　　杀了雷神？
　　杀了那个爱我至深的雷神？
　　不——我在想什么？我怎能杀了雷神！
　　“不——”鲁西法突然清醒，从大神的爱情迷咒中挣脱。
　　她惊恐地瞪着手中的圣剑，雪白的剑身看在她眼中却是血痕斑斑。心一慌，她狠狠将圣剑扔向他，双手克制不住在发抖……
　　“月华，这算是……拒绝吗？”措手不及的大神被突然抛来的圣剑划伤脸颊，玉般温润的肌肤多了一道狭长的血口，鲜血丝丝淌下。
　　“你太可怕了！”鲁西法朝他怒吼，像是冰山瞬间沸腾成火山。
　　这激烈的情感让大神看了更嫉妒！
　　“第一次看见你发怒，是因为雷神吗？就只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雷神？”迷人的金眸危险地眯起，“当年我设下阴谋逼你堕落也没见你有这般怒气为自己嘶吼啊，如今你却为了区区一个雷神而动怒……”
　　金色的眼眸阴毒却异常的妖惑，淡淡扫过仍然躺在地上的雷神时激起一阵颤栗。像是要将人融化的夺目金芒收回，定定凝在鲁西法脸上，那张冰雪般沉静的美颜因为强烈的愤怒而变得生动，红艳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好……很好，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他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你——你想做什么？”鲁西法猛地向后一个跃身护在雷神身前，异色的美眸充满戒备。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想做什么了吗？”如太阳般金色的眸光却是冷冷的，“让开！我要杀了他！”
　　紧蹦的手臂，圣剑被握起，狠狠挥下——
　　“锵”地一声，这是双剑相击的声音。“啪”……半截断刃击落于地，取而代之是一只纤细的手掌阻止了圣剑的挥势。
　　“你要杀雷神，就先杀了我！”
　　鲁西法一手握着断剑，而另一只紧握圣剑的手掌正汩汩涌出鲜血。她隐忍疼痛，抬头与他对视，让他知道她维护雷神的决心有多坚定。
　　是错觉吗？那双金色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可是脆弱……不，看错了吧。眼前的他，手握圣剑，满眼愤恨，连那总是挂在嘴角的温柔笑意也消失殆尽，金色的眸子熊熊燃烧着两团金色怒焰，面无表情的俊脸带着血痕，就像是从地狱而来的复仇之神！
　　“月华，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冰冷的语气刺得鲁西法心头一痛。
　　“我再说最后一次——让开！”
　　“你……”鲁西法浑身一颤。
　　这样的大神她从未见过，即使知道他的仁慈是假，但戏谑的笑容从不曾自他脸上消失啊！他，真会对她痛下杀手？
　　千钧一发之际，诸神与战天使们出现。
　　“大神，不好——”
　　玛雅女神的惊叫在看到大神手中的圣剑时噶然而止。
　　“圣剑？圣剑为什么会在这儿？啊，痛……”
　　欲闯进圣殿的玛雅女神被封印弹出，才刚用魔法治疗好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再度裂开。谛雅女神皱眉，她可不想再浪费心力为她治疗一次。
　　“大神，为什么圣剑……”
　　强忍住疼痛的玛雅女神再度开口，金色的眸子冷冷扫过她，吓得她霎时噤声。不只是她，连其余伤残的诸神与战天使们都不敢轻易让呻吟溢出口中，就这样静静地或躺或站在圣殿门外。
　　冰冰冷冷没有感情的金眸，抿成直线失去笑意的薄唇，紧蹦的俊容神情冷酷，这样的创世神他们从未见过！阴冷陌生得可怕！
　　大神阴郁地环视四周，冰冷的气氛将空气凝结。
　　他，不能杀了雷神，这么多双眼睛正用惧怕的眼神瑟缩地看着他。大神深沉的目光转回鲁西法脸上……
　　月华呵，若不是你这么坚决的守护，若没有你的一再阻拦，我早已杀了雷神！不杀雷神，好，我成全你！但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啊！
　　“我的天使啊，为何要将自己的生路断绝呢……”
　　又一声轻柔的叹息，温柔的笑靥重现，瞬间迷惑了鲁西法。
　　紧紧钳制圣剑的手掌不自觉松开，大神趁势收回圣剑，更多的鲜血洒落地上，滴上雷神的脸，激起他心头更大的恐慌……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月华，你到底想我怎么做呢？”大神俯身，凑上鲁西法耳际轻柔低语。
　　“放过莎缦罗、放过雷神、放过我！”
　　受伤的手掌被包裹入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掌中，鲁西法怔怔地看着他为自己治疗手伤。那不知是真是假的温柔再度回到他脸上，漂亮的金眸漾起熟悉的笑意，这样的大神让鲁西法失了戒心。
　　“放过你？放过雷神？放过莎缦罗？”大神莞尔一笑，“那么可爱的莎缦罗，我怎么忍心伤害呢！而雷神……”
　　沉默了一下，他幽幽开口：“如果你们当中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选择？他死还是……”
　　“我死！”鲁西法接口，毫不犹豫。
　　“那……莎缦罗呢？”大神俊美柔和的容颜不由得僵硬，“你真忍心抛下她选择死亡？”
　　为了雷神，你什么都能抛弃吗？是谁亲口告诉我雷神在你心里没有地位……那时的谎言只是为了保护他吧！我的天使，刚正不阿的你不是最痛恨谎言与欺骗吗？
　　“莎缦罗……”
　　是啊，莎缦罗，她心爱的莎缦罗呵……若有一天她真的去了，谁来照顾保护她长大？谁能象她一样深深爱着莎缦罗？
　　失神的眼眸无意识地垂下，正好对上雷神写满了无悔爱意的眼。
　　这样一双充斥深情的眸子，她真忍心让他永远闭上？这么一个爱她至深的男人，也能爱她所爱吧！
　　“后悔了吗？我的天使，你还有机会选择，是他死还是——”
　　“我死！”不变的答案，坚决的语气。
　　“莎缦罗，我至爱的珍宝，我会为她找到守护者！”鲁西法深深望进雷神眼底，“雷神，我的孩子，你会珍爱吗？你能守护吗？”
　　能！我能！为了你，我什么都能！
　　雷神在心中呐喊，无法动弹的身躯让他恼恨不已。
　　那神秘美丽的小女孩……竟然是鲁西法的孩子，那孩子的父亲……
　　幽蓝深情的眸望着鲁西法震惊地瞠大，不自觉被一边的大神吸引，沉睡的小女孩眉宇间那股隐隐高贵的威严在雷神眼中与大神重叠。千年多前那些莫名的事件在雷神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可怕的答案……
　　“我……会用生命守护……”
　　硬是将身上的禁锢破除，鲜血从雷神口中涌出，但他依然笑着承诺……
　　“爱你所爱……相信我，我会……”
　　“我相信你！”鲁西法笑了，没有抗拒雷神握上她的手掌，那僵硬颤抖的手指缓缓收拢了她。
　　“好一对痴情人儿啊……”
　　好轻好轻的叹息，好冷好冷的声音。金色的眸子幽幽闪动诡光，一对美丽的人儿正倒映其中。
　　“放过我或者杀了我！”
　　鲁西法站起身，纤细的身子挺得笔直，美丽高傲一如过去。
　　大神伸出一手轻揽过她织细的腰，在她耳畔柔声低语：“我爱你啊，月华，我怎能放过你……”
　　就这样放过你，让你与雷神恩爱缠绵？不，我做不到！
　　“不——”雷神狂吼出声，僵硬的身子艰缓地在地上挣扎，无力阻止的悔恨化作眼泪滴落……
　　“呜——”
　　一丝鲜血沿着鲁西法的嘴角流淌而下，异色的眸含着痛苦不解的眼神对上金色冷酷的眼……他，真的对她动了手，胸口的剧痛是那么强烈而鲜明……
　　“锵”地一声，鲁西法手中的断剑落地，震醒了陷入惊诧中的神祗们。
　　天使与诸神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看到大神凑上鲁西法耳边说了什么，然后那柄长长雪白的圣剑就刺入了鲁西法的胸口……他们仁慈的创世神真的狠下心杀了鲁西法？
　　“你们都原谅鲁西法吧，对于这场惨痛的战争鲁西法已后悔，她愿意以死谢罪，这样的牺牲够了吧！”俊美的脸浮现同情悲悯的神情，但那双金色的瞳却深沉得什么也看不清。
　　“鲁西法大人……”
　　“鲁西法……”
　　以死谢罪？原来鲁西法放下武器是为了以死谢罪……
　　天使与诸神震惊。他们怔怔地望着胸口不断汩出鲜血的鲁西法，一头银色的长发在战争中被鲜血沾红，白皙绝美的脸上残留几点血迹，眼看着要倒下的纤细身躯却倔强地单膝跪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软下重伤的身子。
　　这一份不屈的倔强牵动她胸口的圣剑，大神垂下手，但剑仍握在手中，已没入雪白剑身的前胸涌出更多鲜血，更剧烈的痛楚被激起……
　　紧皱的额头、惨白的脸颊因为极度的痛苦而覆满冷汗，湿粘地沾上几缕带血的发丝，一双美丽异常的眸子在氤氲中徐徐化成凄婉哀艳的紫罗兰色，那么悲伤的颜色……失去血色的薄唇被白色的贝齿咬得死紧，破皮流血后鲜艳的红将惨淡的白掩盖，合着从唇角不断溢出的鲜血，看着更让人触目心惊。
　　一瞬间，所有的天使与神祗们都不由得感慨……
　　如此一张令天地惊艳的容颜，这么一个绮丽珍贵的人儿，真的就要消失了吗？
　　雷神突然失去生气僵硬在地上，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的人都凝固不动，眼睁睁看着鲁西法神情痛苦得伸出手，欲擦拭小女孩唇上被溅到的鲜血……
　　小女孩？哪来的小女孩？
　　诸神与天使们这才注意到一直被他们忽略的小小身影。
　　沈睡的公主发出了小小的呻吟，娇艳的樱唇轻轻一抿，将溅落唇上的几点鲜血抿入口中。因为咒语而陷入沈睡的公主，被至亲至爱的人的鲜血唤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晶莹澄澈仿佛用星的夜辉、月的精华凝结而成的黑瞳，只要眨眼间便能勾去无数爱恋……而这样一双纯洁美丽的眸子却被印入了世间最残忍的颜色——血的腥色！
　　血，好多好多的血，妈妈的身上全都是血……
　　不，这不是真的！妈妈——
　　小小的莎缦罗用小小的手掌紧紧捂住未出口的呜咽，瞬间睁得大大的黑瞳因为泪水而模糊了视线……眼泪滚落，从那双澄澈的黑瞳中能清楚地看见鲁西法半跪的身躯无力地缓缓倒下，眼看着那双凄艳的紫眸用深情绝望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泪水再次将视线模糊，那熟悉纤细的身躯被模糊成一片血红……
　　“啊——”
　　一颗小小的、稚嫩的心灵崩溃了！
　　划破深沉夜空的尖叫声惊醒了凝滞的时间。
　　“那孩子是……”
　　惊过神来的天使与神祗们用充满疑惑的眼光打量美丽陌生的小女孩。
　　“莎缦罗，我的小公主真是不乖啊——”
　　大神叹息，也单膝跪地，用另一只没有持剑的手轻轻覆上小女孩盈盈含泪的眸，心疼地感觉到手心的湿润点点扩散。
　　“我说过别睁开眼的，当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幸福破灭的时候啊！睡吧，我可怜的孩子，再次沉睡吧，回到梦里的幸福国度去……”
　　当大神放下手时，那双原本晶亮得连日月星辰都为之失色的眸子变得黯淡无神，缓缓地闭上了。
　　鲁西法吃力地扶着胸口的圣剑不让自己倒下，尽管此举为她带来更可怕的痛楚。强忍下痛苦的折磨，带血的手掌颤抖着抚上莎缦罗的脸，怜惜地为她擦去泪痕，那张可爱得令人心痛的小脸即使闭上了双眼眼泪却仍在流……
　　大神松手放开圣剑，用好温柔、好温柔的声音对鲁西法轻诉，如同先前说“爱她”的那种温柔。
　　“月华呵，我有没有教过你，‘说’和‘做’往往是两回事啊……”
　　后悔了吧，知道选择永恒的死亡有多可怕了吗？人类死亡犹可以转世，战天使死亡也可以重生，惟有神祗……神祗的死亡是灵身破灭、元神俱毁！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
　　“只要……我把命给你，从此……就只属于你……你就会救我……对吗？”鲁西法颤着声音打断，松唇的瞬间汩出更多鲜血，沿着红艳的嘴角滑落。
　　多可笑的说法啊！猎人用刀砍断了小鹿的双腿，再假惺惺地说——别怕，我会照顾你……
　　鲁西法颤抖着伸手拭去唇边的血痕，艳色的薄唇弯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淡红色闪着银光的长发，紫罗兰色的凄婉美眸，形状完美诱人的鲜艳红唇点缀在毫无血色的惨白肌肤上，讥讽的神情竟让那张绮丽空灵的容颜显得妖媚，迷惑了每一双看着她的眼睛。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大神眼中有惊艳，更有震怒。“永恒的死亡，你真的不惧不怕？”
　　无法放过她，与其让她与雷神双宿双飞他宁可杀了她……
　　但是……杀了她？心，开始隐隐作痛……他真能亲手杀了她？
　　月华，独属于他一人的光辉天使啊……好，杀了她，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然后独占她，再也不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
　　“不……”强忍下涌上喉头的血气，鲁西法轻轻点头，又淡淡摇头。
　　莎缦罗，我至爱的宝贝，原谅我，我再也无法照顾你了……好想亲眼看着你成长啊，用我的双手细心呵护你长大，我心爱的孩子将蜕变出怎样的美丽呢……但是，我看不见了，也盼不到了……
　　鲁西法用颤抖的双手抚上深插在胸部的圣剑，“嘶”地一声，那是剑刃被用力抽出□□的声音，随之喷洒而出的鲜血如雨点般洒了大神一身……剑刃再度刺入身体的声音是怎样的？剑刃贯穿前胸后背的声音又是怎样的？要怎样的痛彻心扉才能形容？
　　再度被鲜血溅满一身的大神像是石化了一般。
　　血，月华的血……他怔怔地瞪着身上的血衣，原本是白色的衣裳……仿佛月华的鲜血全都被它吸取了……
　　大神失神地喃喃自语：“月华，似水月华呵，如月般高贵皎洁，可与日辉媲美的清丽光华……”
　　这一抹清丽光华，他真的甘心就此失去？
　　一种从未有过的深沉的痛苦从心底狂泻而出……
　　不——他怕啊！他好怕、好怕会失去她啊！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脱离他的掌控？为什么啊——

　　☆ ☆ ☆

　　我伟大的创世神啊，你总是这样自信满满地将这天地所有都掌控，天地万物在你眼中都是这样理所当然地运转，你从不曾刻意去珍惜过什么……平凡如人类的生命也好，不凡如神祗的生灵也罢，你可曾真正动过怜惜之心？在你肆意主掌的世界，也包括了我，所以——我的爱与恨，你又何曾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