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使の秘密——异色传说之二》月涟漪

12、第十二章 风 雨

　　第十 二章 风 雨

　　鲁西法，曾被誉为“天界神圣之光”的圣天使长，曾是天地间最光辉耀眼的存在！而如今，这一缕绝美绮丽的魂魄就悄悄栖息在天界的禁地，无人知晓。
　　凄清冷冷的月光下，险巇巍巍的月华山上，神秘的月之殿被满山遍野的奇幻异香包围，令诸神闻之却步。在这个被天界遗忘的角落，一缕芳魂已飘然至此沉睡了数万年。
　　没有人发觉，鲁西法的元神一直都在月之殿。而她，一直都在做梦，一个做了数万年的美梦。梦里面，有个慈爱的创世神……
　　呵呵，这是刚出生的我吗？满天都是温柔的虹光将我包裹，就像是母亲一样的温柔，好舒服啊！我隐约能感觉到，这个与我一同诞生的空间就是幻界。幻界，时光洪流的源头，无人知晓的神秘世界……
　　痛……很痛，那是一种被硬生生撕裂的痛！为什么？为什么硬要毁坏我稚嫩的世界？为什么硬要把我从我的世界中分离？好痛好痛……我憎恨这股力量，憎恨它的强大、憎恨它带给我的痛苦……
　　好温暖啊，痛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白色世界是新的守护者吗？那么小心翼翼的温柔，让我几乎忘却了它带给我的伤害……时光在我半浑浊半清醒的懵懂意识中流逝，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就是掌管时光洪流的古老神祗，因为我诞生了才有时光的流逝与存在……而我的幻界却因为失去了我，在遥远时光的彼方哭泣……
　　不，别强加于我不属于我的东西！讨厌，把这金色的力量拿开，我不需要，我不要变成任何人的附属品……无法抗拒、无力阻止，金色的力量强硬地涌进了白色的世界，还处于诞生中的我是这么渺小，我的抵抗在它面前是那么可笑的虚弱，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在完全陷入浑浊前，我隐隐知道，我将变得不再是我，一个陌生的我即将摆脱懵懂的意识苏醒……
　　“我的孩子，你醒了。”
　　我是谁？我不知道。而他是谁？我也不知道。
　　“你是谁？”我张开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很娇嫩、很悦耳。
　　我知道我的眼睛正贪心地打量首次映入眼帘的他，强烈的好奇在心里荡漾。但是，当我与那双金色的眸对视时，一种叫害怕的情绪陌生地滋生心底……
　　“我是创世神，是创造你的主！”
　　可是，他抚摸我脸颊的手掌是那么温暖，他拥我入怀的胸膛是那么宽阔……初生的我已对他产生依恋……
　　我记住了！
　　你，是我的创世神！
　　你，是创造我的主！

　　☆ ☆ ☆

　　“月华，是你吗……”
　　大神敏锐地抬头，仔细环视四周，可随即又把头失望地垂下。
　　在天界诸神都以为他失踪的这数万年，他常常在深夜时分悄悄回来，只为了在月之殿静静地重温她的气息。他心爱的天使啊，他用死亡来威逼她臣服于他，可她却同样也用死亡来摆脱他对她的桎梏……
　　月华，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你啊！你为何就是不愿臣服于我呢？
　　我讨厌你独一无二的美丽被众人窥视，我憎恶你神秘冷漠的气质将众人迷惑，我更无法忍受你妖异的眸子永远都是一片澹然，仿佛我的存在与万物苍生永远都是无异！
　　月华呵月华，你真的将那个小小的天使给遗忘了吗？曾经有一段悠长的岁月，那小小可爱的天使总是用一双纯洁的眸子崇拜地凝望着我，一金一茵的神秘光泽每每都让我失神陶醉……
　　银月湖，天界最聚灵气之处。为了这双神秘得近乎妖娆的异色魔瞳常常笑凝于这儿，我将天界诸神最爱流连的银月湖为你呈上，我永远都记得当我亲手为你建成月之殿时，小小的你是用怎样天真欣喜的笑靥紧抱着我欢呼……
　　但是，是从何时起我失去了那张纯真的笑靥？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绝美却冷漠的容颜，将万物苍生视为最重的责任，我再也不是你眼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是我的错，是我亲手将小小的你送上战场，逼你在残酷杀戮中浴血成长，只因我莫名的妒嫉……
　　我嫉妒你为何总是如此轻易就能获得欢笑，每一点小小的感动或是微渺的事物都能得你会心一喜，而我却在永生的生命中陷入迷惘……曾经天地在我眼中美丽多姿、曾经万物在我心中充满新奇，可久腻之后，是守护还是毁灭的矛盾让我心生怅惘……
　　于是，你不可思议的美丽、你天真无邪的烂漫、你纯洁无欲的笑靥，在在都勾起我新的欲望——残忍的欲望！
　　疑惑……好想知道血红的战争能否将你的美丽磨损……
　　不知……不知天真的无邪与烂漫是否会被战争抹杀……
　　想看……好想亲眼看你的笑靥被血泪吞噬掉所有的纯洁……
　　我站在尊贵的身份之颠，独自迷惘的双眼只搜寻到你的存在，于是，独属于我的晦涩世界只欲拉你一起沉沦，直到你用死亡将我残忍地彻底拒绝！
　　从此，我的世界依然只有我与孤独相伴，却在某个角落多了血与恨……属于你的血、你的恨，在漫长的孤寂中我痛苦地拥抱……
　　蓦然回首，你的身影已从我眼中消逝，我的世界你从不肯进驻，而你的世界却永远将我拒绝在外！
　　所以，我冒着逆天的危险去创造“时空夹缝”，挑战“岁月流逝不可溯”的天地定律。时空夹缝，天地间最危险、最诡异的空间，一个可以回溯过去的地方，也是连结时光源头的地方……我要找到那儿，那个曾经在我不经意间自指间流逝的脆弱世界，飘摇向遥远时光的彼方，再也不是我唾手可得的稚嫩，那是你最初诞生的世界！
　　可是，时空夹缝我尚未将它完成，你却已从我手中消失……难道你连这片与我共存的天地都无法忍受了吗？失去你，我独尝凄风苦雨，你怎会不知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你？可你怎么忍心用决绝的死亡来将我彻底摆脱？
　　好，数万年来的凄风苦雨我已尝够，你又怎能怪我亲手掀起腥风血雨！
　　你爱莎缦罗是吗？莎缦罗是你的珍宝是吗？那我就选她做这场风雨的祭品！
　　是！我是在逼你！但这也是你逼我的！

　　☆ ☆ ☆

　　贪婪嗜血的妖族，有一颗残破的野心经过数万年的休养又开始勃勃鼓动。因为它渴求永生与权利，贪欲的野心禁不起一番有心的挑拨与唆使，愚蠢地惹来灭顶之灾。
　　在妖长老的率领下，妖族有心来到魔界入口的黑森林作饵。于是，太过狂妄自负的暗王因自己的疏忽，心爱的少女被人悄悄带走。
　　“你们是有预谋的？”脾气暴戾的魔王竟然用一种轻柔得像是呢喃一样的声音面对妖族，但阴沉窒闷的萧杀之气却压得妖族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暗王……”妖长老深吸口气，稳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我妖族也是迫不得已，‘他’同您一样也是诞生于远古的强大神祗，‘他’的力量太过可怕，我们无法违背啊！”
　　“是吗？那我就不可怕？我就可以得罪？”邪美的唇角微扬，妖野狂魅的俊容强烈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惊艳。
　　突然，离暗王较近的几只小妖被地底冒出的黑雾缠住，看似飘渺的雾气竟比野兽的利爪更凶残，象黑色的藤蔓紧紧缠绕住无处可逃的小妖们，或是缓缓收紧压迫骨肉碎裂，或是向外撕扯强迫肢体分离。
　　“妖长老，救命——”
　　“不——暗王，您饶了我吧——”
　　“啊——”
　　群妖惊恐，眼睁睁瞪着同伴惨嚎着被撕裂庞大的身躯，鲜血迸洒在魔界的土地上，瞬间隐入地底，只剩下暗红干枯的血渍残留地面。隐隐地，地表开始晃动，传来一种即将迸裂的声音，像是喜于渴血的咆哮……
　　暗王冷笑着睥睨他们的恐惧。他轻轻一跺脚，蠢蠢欲动的地表倏地静止，乖巧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妖族如今有多少？”高傲的口吻，质问的语气。
　　“啊？差不多……有八万余……”妖长老愣愣地接口，心脏仍因为惊悸而狂跳不休，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如今天界的乐天使约有三万，但这些能力不足的天使构不成威胁也不足为惧，应重视的是那六万战天使。而最该严阵以待的是天界二百余名的神祗，各个能力非凡、善于战斗，说是以一抵百也不为过。”这一番话的意思该是谨慎筹谋的，但暗王的表情跟语气却是漫不经心的。
　　“暗王，您的意思是……”妖长老小心翼翼地揣测，不敢妄下定论。
　　“哼！别装傻了，我不杀你们，遂了你们的心愿率领你们攻打天界，但有一点你们必须记住！”暗王冷哼，“我的目的是带回我的圣蒂亚，要是你们再敢扯我后腿，一律杀无赦！”
　　有了这八万妖族，至少能替他抵挡住那些碍眼的战天使跟神祗们，但他真正的敌人是“他”！
　　那个老爱穿一身白衣还笑得一脸恶心的虚伪家伙，创造了不少无聊又无趣的生灵，将这片清净的天地弄得乌烟瘴气，而且还放纵那群令人作呕的家伙用自以为是的智能去反衬人类的愚昧。
　　哼！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愚蠢！那群自诩高贵的家伙总说人类是他们失败的作品，但他们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失败”吗！没有人类的脆弱，怎么突显他们呼风唤雨的能力？没有人类的无知，他们的使者又该向谁传播福音？如果人类能一心向善、如果人类能拒绝诱惑，那妖族的诞生岂不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由于妖族的孳生，人类因为恐惧而寻求神明的庇护。明明是人类的恐惧、贪婪、掠杀等负面意识促使妖族诞生作孽人世，但人类却可笑地不敢面对自己阴暗罪恶的一面。
　　如果说人类是神祗失败的作品，那神祗就是“他”亲手创造的瑕疵品！
　　“他”，世人心目中伟大的创世神，创造一切愚昧与可笑的源头。这片天地之于“他”也不过是一场消遣的游戏，而所有的人都成了游戏中的棋子，在这名为“天地”的棋盘上被任意摆弄。
　　但“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竟把他心爱的圣蒂亚也放入棋盘，难道他暗王的女人也是能让“他”轻易操纵的傀儡吗？
　　好！既然“他”敢动他的人，那“他”就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 ☆ ☆

　　天界

　　“天啊——快看，那是大神吗？”
　　“真是我们的创世神啊！太好了，大家快去禀告战神！”
　　“创世神回来了！我们的创世神回来了！”
　　驻守在天堂门的天使们几乎喜极而泣。瞧那远远走来的身影，一如记忆中的修长、洁白、神圣、优雅……而这样纯色的白更衬托出他怀中少女神秘的黑。
　　身着金色华服的少女有着一头丝缎般光泽的长发，乌黑亮丽得闪烁鲜艳，没错，就是鲜艳！纯粹由黑色来造就的鲜艳！
　　华丽的金色、鲜艳的黑色，将这两者完美融合却又不被夺去一丝光彩的是少女惊世绝俗的朱颜。白皙中透着玫瑰色嫣红的肌肤，长长浓密的睫毛如同两排漂亮的小扇子，弯弯细密的黛眉像是在骄傲地微笑，白瓷般精致挺直的琼鼻底下是两片花瓣似的娇艳檀口，一种妩媚至极也高贵至极的风韵自沈睡的少女身上静静散发。
　　超脱妖界妖女的妖娆冶艳，赛过天界女神的高雅清丽，这是怎样媚惊世人、艳惑苍生的尤物！她甚至未睁开眼已颠覆了美的极限！
　　“大神，您终于回来了！”
　　“大神，我们——”
　　当创世神怀抱少女站定于闻讯赶来的诸神面前时，那一声声交织欣喜的沸腾突地噶然而止。
　　金色的华服下包裹婀娜的身姿，绮艳的容颜上小扇般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这一刻呼吸静止，连风儿都忘了离去。紧闭的眼帘轻轻颤动，一双黑水晶般流转晶莹光芒的瞳仁缓缓显露，仿佛有无数星星点点的璀璨在恒古神秘的黑色中闪耀，仿佛是透彻了宇宙又将之包裹……
　　几丝乌亮的青丝凌乱地散落在少女嫣色的脸颊上，一种说不清是欲望还是惊艳的奇异感觉如雷般轰入每个人的脑门，又如针般窜入每一根神经。在诸神与天使们失神的凝望中，似醒非醒的少女又悄悄闭上了神秘懵懂的眸子……
　　“她是我重要的客人，也就是天界的贵客！”
　　优雅低柔的声音打破绮丽的气氛，凝滞的空间又开始流动。
　　“原来她是天界的贵客啊……”
　　战神恍惚低语，向来英俊严酷的脸庞竟将冷硬的线条柔化，连同心里的某个角落一起变得柔软……
　　好奇怪，我的心里是不是掉进了什么东西？扑通一声，好象从这一刻起我……再也不是我了……

　　☆ ☆ ☆

　　创世神在失踪数万年后重归天界，还带回一名让诸神与天使们惊艳万分的绝丽少女。整个天界都沉浸于突如其来的惊喜之中，却不知他们所深深崇拜景仰的大神带回来的竟是腥风和血雨。
　　“杀——”
　　“杀光他们，我们一举攻入天界！”
　　“快！跟上暗王！我们马上就能攻破天堂门了！”
　　杀戮，疯狂的杀戮，在平静了数万年后再次从鲜血中复苏。
　　空气中到处是灼热的液体在喷发，从被利爪撕裂的伤口中迸出，射出一条条残忍美妙的弧线……狂风暴雷象野兽般咆哮，这是召唤魔法被滥用失控后的惨烈，魔法的光弹在乱军中奔窜，把撞上的所有生命体都张牙舞爪着粉碎，满地是支离破碎、分不清敌我的尸体……烈焰的火光在黑暗中翻腾，张扬着威逼雷殛一同将云层贯穿，各处卷起了鲜红的、混浊的魔焰，一股股焦臭的腥热被烧起……
　　“天哪……魔王……太可怕了……”
　　即使坚强、骁勇善战如战神也不得不用战栗的眼神目瞪在鲜血中起舞的暗王。
　　魅惑邪美的容颜，含笑将溅落唇边的血滴舔去，美得令人胆寒颤栗。修长魁梧的健躯，充满力与美的诱惑，在转瞬间使生命陨落。
　　恐怖的魔王在带给人极度的惊艳中也带来极度的惊悸！任谁都看得出，他正深深陶醉于他杀出的血路上，不同于妖族杀生的污秽感觉，邪恶的魔王仿佛是在跳一场华丽眩目的死亡舞蹈，在腥风血雨中屠杀生灵无数。
　　终于，魔王满足了嗜血的欲望，将血红的战场留给妖族撕杀。
　　他知道，他至爱的少女在等他。而他最大的敌人，也在等他……

　　☆ ☆ ☆

　　杀戮，在血红中开始，也在血红中结束。
　　拥有恐怖力量的魔王，在天界的圣殿惨败，被创世神封印在一个奇异的空间——暗虚彼方。
　　因为暗王被封印，妖族之长的妖长老顿失方寸死于战神手下，从战争中死里逃生的妖物不足百数，妖族几乎尽灭。残余的妖物逃窜回妖界，而诸神趁此机会将妖界布下重重封印，妖物从此再也无法任意来去，除非有人类召唤。
　　传说，邪魅妖野的暗王被彻底击溃了统掌天界的野心，而他之所以落败是因为他深爱的少女背叛了他，是她在最后关头给予他致命的一击。
　　传说，俊美温雅的创世神为了封印暗王而耗尽了神力，从此消失于人世，而他在临死前将主掌天界的权利交给了一名神秘的少女。
　　传说，天界的圣女美绝人寰，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美的奇迹。
　　传说，邪恶暴戾的魔王含恨沈眠，终有一天他将苏醒，讨回欠他的每一笔血债。
　　传说……古老的传说在风中被吹散……新的传说又将崛起……

　　☆ ☆ ☆

　　是谁在哭泣？透明的眼泪被漫天的腥风血雨侵蚀……是谁在哭喊？凄楚的心声被战争的咆哮吞没……是你吗？我可怜的孩子，为何如此绝望？是谁如此残忍，竟把你得来不易的幸福剥夺……是我吗？是我的怯懦将你伤害至此？我自以为是地逃离了那座白色的牢笼，却换你被囚禁其中，我可怜的莎缦罗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