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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逃不出他手掌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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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太后娘娘外表温和柔弱,其实眼睛是雪亮的,既能看穿自家儿子的不轨心思,也能透析叶檀隐藏在镇定表情下的惶恐情绪,可见人家母仪天下是有道理的。
叶檀面对太后突然抛出的问题,一时无语,许久才犹豫着摇了摇头:“我不敢妄言。”
“没什么不敢妄言的,喜欢一个人本在情理之中,平心而论,哀家也不相信皇儿当真是尊重你意愿才把你带进宫的,想必他是采取了无礼的手段。”
“……太后您怎么知道?”果然知子莫若母啊!
太后无奈微笑:“皇儿从小被哀家宠坏了,导致如今变得偏执自私,占有欲又强了些,相中的人或物都必须得到,得不到就要毁掉,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叶檀登时打了个冷颤:“那他会不会把我毁了?”
“这么说,你已经做好违拗皇儿的准备了?”太后若有所思,“原来哀家终究是猜对了。”
所谓猜对了,自然是指关于裴靖渊的事情。
“这和违拗陛下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不愿意在皇宫久住罢了。”
“总得有个理由吧,譬如,你的确也像靖亲王喜欢你那样喜欢他?”
大约是错觉,叶檀发现在问这话时,太后一双秀媚杏眼中隐有笑意——连太后也这么八卦的吗?
“太后言重了,靖亲王不喜欢我,我也没打算喜欢他。”事实证明她确实不适合说谎,一讲瞎话连傻子都能听出是假的。
太后温声道:“哀家也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违背本心被困在这里而已,能遇着喜欢的人是好事,没道理由于某些因素令感情中途夭折。”
字字珠玑,着实是深明大义之人才能讲出的言辞,同样的,也是经历过岁月洗礼之人方能产生的感慨。
叶檀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猛然抬头:“那么太后能帮忙劝劝陛下么?陛下最听您的,只有您去劝才最管用吧?”
“你错了,哀家劝是最不管用的。”
“……”她满脸困惑。
“哀家去劝他,除了让他迁怒于他人之外,什么作用都没有。”谈及此事,太后不禁眉眼含愁,“他虽说对哀家很是顺从,但一旦触及底线,他的情绪就会格外不稳定,如果是经哀家提起的,恐怕需要缓解的事态会更加严重。”
叶檀快哭了:“那怎么办,太后您也知道陛下想做什么吧?叔侄相争这种局面,能避免最好还是避免吧?”
从私心程度上讲,她真的不愿意让裴靖渊莫名其妙受皇帝的算计,尤其是这次皇帝的计划中还扯上了她。
不管裴靖渊会不会为了自己而改变初衷,她都不想趟这趟浑水,她现在只盼着回玄衣社去。
“哀家无法让皇儿放你出宫,但你既是江湖人,若有条件,应该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出去吧?”
“……”
太后打量着她瞬间郁闷的神色,平静继续着自己的思路:“哀家只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给你画下皇宫的完整地形图,这样可以吗?”
叶檀猛抬头:“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也是哀家唯一能替你做的了。”
她迟疑良久,细长手指在身后缓缓攥紧,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点了下头。
权当赌一次吧。
太后的效率非常高,在许诺的当天晚上就画好了皇宫的详细地形,并将其交予叶檀。
“从这里到明光门是最短的路径,倘若能顺利避过皇宫守卫的眼线,你就自由了。”自由二字被着重加强了语气。
其实叶檀对自己的能力并没任何信心,但她依旧由衷感激太后肯出手相助,毕竟对方是皇帝亲娘,现在却来帮她一个外人,无论如何都值得庆幸。
“太后娘娘,我能问个问题吗?”
“你讲。”
“为什么……呃,我的意思是,您就不担心陛下发怒吗?”
太后微笑:“他或许会将怒火转嫁给别人,但对哀家,他是不会说半句重话的——你无需顾虑,哀家只是觉得,自己二十年都没能逃出这皇城的牢笼,能成全你的愿望,倒也算是功德一件。”
语调温婉,却含着掩饰不住的幽幽哀伤,大约……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往事。
“多谢太后娘娘。”叶檀手持地图一揖到地,恭恭敬敬行了大礼,“我以性命担保,即使自己被捉回来也不会牵连到您。”
太后点点头,叹息着没有再回答,只捻着指间的蜜蜡佛珠转过身去,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庭外月光黯淡,风声阵阵,正是落跑的好时机。
借着夜色掩护,叶檀换了夜行衣匆匆自栾华宫飞奔而出,沿着地图的指示一路向西,途中不晓得惊险躲开了多少巡逻侍卫,遮遮掩掩总算看到了一丝曙光。
似乎距离明光门越来越近了呢,翻跃那座高大城墙,应该就能脱离皇帝的掌控了吧?
她蹲在假山后面不断给自己打气,大概越到这种时候,对归心似箭的理解就越深刻,想她原来还总暗地里抱怨社长给的条件不够好,现在琢磨琢磨,真觉得自己没良心。
还有比和自家兄弟们团聚更幸福的事情吗?没有。
不过人生素来多磨难,想要团聚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在她重新站起身,准备趁四面无人赶紧逃出去时,下一秒,一柄钢刀已经不偏不倚横在了她的颈间。
“……”叶檀一抬眸就看到了某位方姓暗卫那张俊脸,她滞了半晌,终是认命地哀叹一声,“你能不能别阴魂不散?”
方淮轻哼,目光却若有所思瞥向她手中图纸:“这是什么?”
“这是好吃的!”她在说这话时压根没过脑子,当即把图纸整张塞进了嘴里大嚼特嚼,“你忽略就行了!”
方淮常年跟在皇帝身边,什么世面没见过,这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住他的,但他足够聪明,晓得何种情况下该保持糊涂——毕竟若让皇帝知道太后帮着叶檀出逃,倒霉承受怒火的就有可能是他了。
“叶姑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但是深夜出逃这种事,就得你亲自去和陛下坦白了。”
“……在那之前你先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一定要不分昼夜地监视我吗?”
“并没有,叶姑娘先前住在栾华宫,我又怎么敢监视栾华宫呢?”方淮的神色极其平静,“只是陛下神机妙算,担心今夜会出变故,特意叫我来瞧一眼,谁知恰好就发现叶姑娘你意欲出逃并付诸行动了。”
叶檀简直要被他这番讽刺意味十足的言辞打击得挖地洞去,她挫败地双手抱头,有气无力回道:“你实话告诉我,咱俩要是真动起手来,我的胜算有多少?”
方淮颇为好笑地勾起唇角:“叶姑娘是在问,你的胜算?”
“是啊,难得不可以吗?”
“你若肯换种问法,我或许能回答得更轻松些。”他如是道,“譬如,问我你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少,我就能告诉你了。”
叶檀一怔,当真傻傻地接了话头:“有多少啊?”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为零。”
“……”
他扯着她的领子转身,悠然又道:“但你也不用太紧张,陛下喜欢你,我当然不能轻易下手,顶多把你打晕带回去而已。”
她该感谢他这欠扁的安慰吗?
叶檀踉跄了几步,被迫跟在他身后难以挣脱,她瞪起一双大眼睛恶狠狠盯着他的后背,若是眼神能杀人,她真想将其千刀万剐了。
然而她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最重要的,方淮仅仅是遵从命令罢了,最难面对的是那个无时不刻能掌握她动向的变态皇帝。
她现在真是毫不怀疑皇帝变态的属性了!
承光殿内,海棠沉香燃得正浓,皇帝坐在帽椅里,冷眼打量着被带进来的叶檀,后者也正抬眼看向他,四目相对,各怀心思的两个人神情均显得有些僵硬。
“怎么,对朕给出的待遇不满意?”
“陛下给出的待遇都是优中选优,民女哪里敢不满意。”
他冷笑着:“那还偷着逃跑?莫非逃跑是你的习惯不成?”
“民女只是不想在宫里给陛下添麻烦而已。”叶檀低声道,“陛下还是把闲暇时间都留着陪伴太后娘娘吧,何必浪费在民女身上呢?”
“朕要留下谁由朕决定,轮不到你来多嘴。”
“……”
“朕再问你一次,你心心念念想要逃出宫去,难道是还惦记着王叔么?”
这个问题太敏感,叶檀一时竟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之所以坚持要冒险逃走,除了想尽快回归玄衣社外,也存在着不愿成为裴靖渊隐患的因素。
须知她当初可是奉了命令要去刺杀裴靖渊的,结果现在却开始替裴靖渊着想了,真是讽刺。
“陛下想多了,民女只是自由惯了,不希望被长久束缚在同一个地方。”
皇帝闻言霍然起身,似笑非笑着步步逼近她,而后在她警惕想要躲避的刹那间,伸手直接将她拽到了面前:“朕可不相信你关于自由的理论,任何事物都有其价值,只有是否到达预期罢了——你不肯留下,可见朕开出的筹码还不够,不如我们来些更有趣的?”
“……民女听不懂陛下的意思。”
“民间皆传言王叔好色荒淫,是不是他那样的男人更会讨女人欢心?”皇帝笑意渐深,隐隐透着寒意,“你说,如果朕得到了你的身体,是不是也就能把你的心顺利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