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奸妃自新》沈飞天

4、洪灾1

　　于是皇帝笑笑，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梁淑妃自是极力想打消皇帝修园子的念头，又游说道：“玩乐的法子有的是，倘若为了修个园子，大臣们不依不饶起来，便是住在里面也不得清静。”

　　皇帝一听也觉得甚有道理，虽然嘴上还是说：“哪能因为几个老臣唠叨就将这事情搁置了。”修园的心思到底还是淡了下来。皇帝虽然无心政务，一味享乐，然而朝中毕竟还有些正直的大臣，逮着机会就会苦劝一番，皇帝倒不是担心别的，他就是怕麻烦。

　　梁淑妃见皇帝态度松动，心中更是高兴，她知道只要时间一长，这事皇帝自然也就抛诸脑后了。而皇帝见梁淑妃眉目舒展，不似之前郁郁之色，心中也大是安慰，于是吩咐道：“说了这么多话，倒是有些饿了。朕都有些想念你这小厨房做的菜了。”

　　梁淑妃娇嗔道：“那还不是陛下最近许久不来了嘛。”

　　皇帝有些心虚，连忙道：“这便传膳吧，咱们晚上好好乐乐。”梁淑妃点点头，吩咐了明月几句，皇帝叮嘱明月道：“菜要清淡点。”

　　这便是体恤梁淑妃久病初愈，不宜食用那些油腻之物了。

　　明月恭敬地应了声“是”，这才转身去张罗了。

　　不一会儿，仍是首领太监王福禄打头，一群太监提着食盒鱼贯而入，很快的，林林总总摆满了一桌。梁淑妃今天起得晚，才用过早膳不久，不过她仍然陪着皇帝吃了点。

　　皇帝叹息着道：“吃得这般少，瞧你，最近清减了许多。”

　　梁淑妃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脸，似乎是想掩去自己的憔悴之色，她想到今日种种，忍不住幽幽道：“韶华易逝，也许妾身只是老了。”其实梁淑妃现在也不过二十八岁，她原是枝头上浓丽到了极致的牡丹，然而病魔犹如狂风骤雨，此时虽未花瓣委地，终究是带走了她些许的风姿。

　　皇帝抬手，轻触她仍然有些苍白的脸庞，他感觉到指尖下的这躯体正在不安地战栗着，心里的怜惜更甚，轻声道：“怎么会呢？你不过是病了，便这般爱胡思乱想。”

　　梁淑妃到底是娇纵惯了，此时忍不住道：“怎么不会呢？妾身现在又哪及上宫里的新人。”这话已经是颇酸了。

　　皇帝尴尬地一笑，缓缓收回了手，“今天苏才人来过了？”其实苏才人前来翊坤宫请安，原是皇帝的意思。梁淑妃主理后宫，他新晋了一名妃嫔，这事合该让她知道。不过，梁淑妃当时正在病中，这事究竟做得有些不地道，皇帝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便想着让她过来请安，借此将事情挑破。

　　梁淑妃似乎也沉静了下来，“嗯。”

　　皇帝咳了一声，“这事原是朕不好，不该没和你说一声。你这一病就是两个多月，这事也就被耽搁下来了。她看着倒也乖巧——”

　　“陛下！”皇帝提到苏才人的时候脸上含着清浅的微笑，可见这苏才人才入宫不久就已颇得皇帝喜爱，这个认知让梁淑妃瞬间失掉了理智，以致于她不管不顾地打断了皇帝的话，“苏才人今天在翊坤宫可是放肆得很哪。”

　　皇帝想说：“怎么会呢？”他看了看梁淑妃的脸色，把这句话咽了下来，转而道：“她还年青，有不懂事的地方，还要淑妃多多教导。”

　　梁淑妃克制着心底的怒气，慢慢道：“妾身遵旨。苏才人容貌过人，只是性子急了些，是以妾身已命长春宫的钱嬷嬷好好教导她宫中的礼仪。”

　　“应该的。”皇帝刚说了这么一句，梁淑妃已微笑着接着道，“所以，苏才人学习宫中规矩的这段时间，就先撤了她的绿头牌吧。陛下觉得这个处置可算得当？”

　　皇帝召妃嫔侍寝，自有一套规矩，晚膳过后，由敬事房太监呈上缮写妃嫔名号的木牌子，皇帝决定当晚召幸谁，就把谁的牌子翻过来。因为木牌前端漆成绿色，故而俗称“绿头牌”。绿头牌被撤了，就意味着这人失去了侍寝的资格了。

　　皇帝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转过头，看着她。她雾一般的眼眸里到底还是流露出了幽怨之意，她虽然还在笑，但已笑得甚是勉强。皇帝虽然舍不得苏才人的花容月貌，但他向来优容梁淑妃惯了，一个新入宫的才人怎么可能抵得过这么多年的情份？过了半晌，皇帝才叹息着道：“好，依你。”

　　经过这么一番插曲，原本和乐融融的氛围也就不见了，皇帝开始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梁淑妃轻轻道：“陛下。”

　　“嗯？”皇帝回过神来，随口说道，“外头这雨，越发大了。”

　　可不是吗？初时不过飘着零星细雨，转眼已是雨点大如豆，砸得到处乒乒乓乓作响。梁淑妃略带愁色，“这雨下了快一个月了，这样地里的庄稼怕是长不好吧。”虽说春雨贵如油，但是眼下这般下法，怕是要发洪灾呢。

　　侍立在殿内的一名小太监犹豫了一下，忽然跪下道：“娘娘明鉴，地里的庄稼已经被水泡坏了。情形却不光是如此，福建、浙江一带受灾严重，钱塘江段河堤决口了好几处……”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从这名太监跪下说话开始，王福禄就骇得脸都白了，这宫殿之内，岂有小太监这样身份的人开口的份。偏偏王福禄又是首领太监，底下的小太监犯了错，他也逃不了干系。王福禄急得跟谁抹了他脖子似的，死命盯着那人，恨不能上前把那人的嘴巴给缝了。

　　皇帝面带愠色，斥道：“胡言乱语。”皇帝还真没收到这样的消息，他将政事全委给了梁玉京和杨致和，他们可没报告任何不好的消息，总是说一切都好，请皇上放心地吃喝玩乐。

　　梁淑妃表情严肃，声音却甚是温和，“陛下面前，若有一字虚言，必定重重治罪。你这消息，是从哪来的？”

　　那名小太监受了斥责却面无惧色，他敢在此刻冒险进言，自是不惧一死，仍是镇定道：“奴才祖籍杭州，出宫时有时也常到杭州会馆。最近他们都在议论此事。”家中败落之后，在这世上他早已是孤伶伶的一个，现在又去了子孙根，更是没有了后顾之忧。他虽是一介宦官，在宫中蝼蚁一般的人，但又如何能忘记幼年时读圣贤书所受的教诲？他现在虽然长居京城，却也不曾忘却故土，此时此刻焉能无动于衷？

　　杭州会馆时有同乡哀告灾情，不过数日间早已震动京城，福建浙江一带百姓正翘首期盼官家开仓赈济，重修河堤。孰料杨致和竟然匿灾不报，梁玉京只顾着发财，其他大臣平日里根本见不着皇帝的面，即便想犯颜直谏也找不着正主。这名太监为人原就颇有胆色，今日机缘凑巧，他便忍不住将此事揭发出来。

　　“先把他带下去。”梁淑妃看着皇帝，“看来他倒是所言不虚呢。”事关重大，没有人敢拿这事开玩笑，他甫一开口，梁淑妃就已是信了。最近连绵不断的大雨，是众人都瞧得见的事实。

　　河堤决口，必会有灾民流离失所，皇帝只是喜欢安逸，却不是真的为人糊涂，自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他有些迟疑地说：“就算如此，这事自有梁玉京和杨致和他们料理。”

　　梁淑妃沉吟了一下，“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的？”

　　皇帝答不出来，他最近连一封奏章都没有看。

　　梁淑妃又道：“既是受了灾，各地巡抚必有奏章上来，皇上不如找来看看。”梁淑妃着急得很，灾情刻不容缓，然而这事被拖了这么久，已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遭难。

　　“现在？”皇帝有些不情不愿，他望望外面，“外面还下着雨呢。”

　　梁淑妃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有想到皇帝另一面是这副样子，一时心情有些复杂。她缓了缓，还是面上堆笑道：“那便坐轿子吧。陛下仁爱，想必也甚是忧虑福建、江浙一带的百姓，不忍他们流离失所。”

　　皇帝被戴了顶舒舒服服的高帽，当下也就从善如流，“那便回乾清宫吧。淑妃也一道来。”

　　梁淑妃笑盈盈道：“是，妾身自当在一旁为陛下磨墨。”

　　一行人回到乾清宫，没想到找几个奏章居然这么费劲。皇帝陛下许久不看奏折了，于是一大堆奏折放在书案之上，虽然小太监将它码得整整齐齐，但谁也不知道哪几封才是地方上报灾的奏章。

　　皇帝翻看了十来封奏折，方才才涌起来的那点责任感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他打了个哈欠，“想是真的没有呢，不如——”不如就算了吧，皇帝看看天色，现在赶去畅音阁的话，还可以听一两折戏。皇帝向来钟爱戏曲，雅好音律，是以宫中整日都弥漫着靡靡之音。

　　梁淑妃哪会不知道皇帝的那点心思，她情急之下立刻道：“就让妾身帮陛下找一找吧。”

作者有话说

　　嗯嗯，皇帝是真的懒，灰常灰常懒。
二世祖一个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