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墨即

4、大厉四

　　凶手在心理崩溃的情况下供认不讳，一桩分尸案，刑警队花了两天就解决了，这么高的效率得到了局长的强烈表扬。初战告捷的方述在忙碌了两天后，终于得以早点回家休息。

　　前几天没睡好，方述一路打着哈欠到了自己楼下，一进电梯，他就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最近老觉得脖子疼，还是那种阴阴的疼，像是一股冷风往脖子里钻，他活动了下颈椎骨，上下左右摇动脖子，在电梯门缓缓合上，就在完全合拢的时候，他在电梯的反光镜面上看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有个东西，黑糊糊的，跟他那天在庄严身上看到的一样，瞬间他的后背冷汗直冒。

　　“幻觉，这是幻觉！”他不断默念着，死死闭上眼睛，然后猛的睁开眼，他希望再睁开眼时那个东西会消失，可惜天不遂人愿，电梯的镜面上，那个黑糊糊的影子动了起来，正如他最先猜测的一样，那是个女人的头，像是长在他的肩上一样，仿佛受到方述恐惧情绪的感染，那个头颅缓缓抬了起来，对着他诡异的一笑，这张脸太熟悉了，就在不久前还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视觉冲击。

　　“啊……”方述惊叫出声，他疯狂地挥舞着双臂想要把那个头打下来，可是他却什么都接触不到。

　　电梯“叮”地一声，铁门缓缓打开，方述冲出电梯，慌乱地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冲到房间里，翻出爷爷留给他的那块玉观音，他一把套在脖子上，双手合什不断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慈悲为怀的观世音菩萨，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碰到这种东西了，已经快二十年了，明明已经快二十年了，为什么还是被他遇到了。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害你的人不是我，你跟着我有什么意思，我都已经替你报仇了，你这样也太不道德了，虽然你这辈子遇到了渣男，但是你下辈子一定能够遇到一个爱你疼你的人，你跟着我也没什么用啊，我对你没有兴趣，不能跟你玩人鬼情未了，所以你还是安心的去吧，不要再跟着我了，愿你一路走好，再见。”方述恐惧的情绪得到平息，他对着不知道还在不在自己肩膀上的女鬼碎碎念，念完之后，他小心地转过头去看自己的肩膀，两边都是空荡荡的，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倒在床上，接下来的一整夜，他的灯都没敢关，硬是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盯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无精打采的方述在办公室碰到了同样无精打采的庄严。

　　庄严扶着腰：“不知道咋了，最近老是腰疼脖子疼，老感觉阴冷阴冷的。

　　“你也感觉到了吗？”方述赶紧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例如一个女人头？”

　　“女人头？”庄严笑道，“你恐怖片看多了吧，我今天还是去找家盲人诊所按摩一下，可能是坐的太久了，把脊椎病坐出来了。”

　　“你天天往外跑，哪里坐多久了。”他们身边飘过来一个同事，“我看你是昨晚是跟女朋友大战了十八个回合把腰扭到了吧。”

　　“去你的，老子都忙成狗了，哪有时间谈恋爱。”

　　“不是和女朋友啊，那就是梦里和女鬼，嗯嗯……”同事挑了挑眉，“担心身体啊小伙子。”

　　“你才和女鬼呢，你全家都和女鬼……”庄严朝同事屁股上踹了一脚。

　　方述看着他们的打闹，要换了平时，他一定也会上去调侃两句，可今天他却担忧地望着庄严：“今天下班，你先不要去盲人按摩，我们去一下城隍庙。”

　　“城隍庙？”庄严不明所以，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你没发烧吧，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方述拍开庄严的手，一脸严肃：“我没病，我不会害你的。”

　　庄严悻悻：“好吧，不过去那干嘛？”

　　“去了你就知道了。”方述话音刚落，队长老刘就“哐”地一声推开了门，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嫌疑人昨天死了。”老刘道。

　　“什么？”众人齐道，“不会吧！”

　　“昨天半夜发现的，法医已经作了解剖，死于心脏麻痹，可是他之前并没有心脏病史。”老刘的眉头皱成了麻花，“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让媒体知道了，一早上就来了好几个记者，追问我们死者的死因，对于我们出具的报告根本就不相信，嫌疑人的家属和代理律师直接就说是因为我们严刑逼供才导致他的死亡。”他脱下警帽重重地摔在桌上。

　　方述联想到昨晚他对女鬼的碎碎念，女鬼不会真是听了他的话才来找凶手的吧。

　　“叮铃铃”电话铃声在鸦雀无声的办公室里突兀地响起，庄严抓起电话，没一会，他放下听筒：“又出事了，于小敏死了。”

　　于小敏就是凶手的劈腿对象，不会吧，方述听闻这个消息抚住了额头，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要了两个人命。

　　“愣着干什么？”老刘抓起警帽带上，“方述、庄严跟我去现场，其余人留在办公室。”好死不死，他挑了两个最倒霉的倒霉蛋带上。

　　在进入现场之前，方述在心里假设了无数个第三者的死法，但当他到了现成的第一眼，他还是被震撼了，死者的家里到处都是血，沙发上，墙上，地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液，他绕了一圈在卧室门旁的梳妆镜前停了下来，现场所有的血液都是干涸的，只有镜子上还是新鲜的，他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在镜子上抹了一下，那血液还是湿漉漉的，他忙招呼队长和方述来看，可惜队长在忙着和法医搭话，没时间搭理他。

　　“你师傅呢？”在场的只有一个年轻的法医，老刘左看右看也没看到鉴定科主任的身影。

　　忙着作记录的法医放下笔：“我师傅今天早上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了，你还不知道吗，大腿粉碎性骨折，要是他再走慢点，被车碾碎的就不是他的腿，是头了。”

　　死者的尸体躺在床下，被好奇心驱的方述暂时略过那面诡异的镜子走到尸体旁，他犹豫着放下了裹尸布被掀开的一角，没想到一只手突然伸到他面前，“哗”地一下就把布给掀开了。

　　脸上遍布血痕的尸体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方述脚一软，坐在了地上。

　　“瞧你这点出息。”老刘无情地鄙视了方述，他转头又问法医，“初步勘查有什么结果吗？”

　　“具体结果还要等待进一步的解剖。”法医犹豫地道，“不过，我觉得死者的死有些诡异。”